大帐内酒气氤氲，烛影摇曳间，不少将领已醉倒在案几旁。
薛宴清带着七分醉意掀帘探进头来，洪亮的嗓门震得帐幔微颤，“殿下！小侯爷！出来吃吗?咱们围着篝火煮羊奶酒可好？！”
众人闻言，目光也是询问般投向主位——却见云月笙慵懒地倚在软垫间，纤指正搭在温热的茶盏上。
她眼波淡淡扫过众人，“诸位自去尽兴罢，本宫这盏茶，还尚未品完。”
待她发了话，这群男人才嘻嘻哈哈地互相搀扶着往外涌去。帐帘起落间，篝火跃动的光影里传来烤全羊滋滋的焦香，新一轮的喧闹正如火如荼。
“喻侯可要同去？”少女侧首望来，声线里浸着被喻城缠磨半晌后的倦意，疏离如秋霜。
“不去！”
喻城几乎是立刻低吼出声，醉意将他眼底烧得通红，攥住她手腕的指节愈发用力。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他声音沙哑，执拗得如同嗅到猎物气息便死不松口的疯狗，将全部的重量与热意都压在了她身上。
帐中剩余几人见状，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这满帐旖旎与纠缠，独独留给了光影中痴缠的两人。
大概是云月笙迟迟未说出口的答案，猝然刺断了喻城脑中那根早已绷紧的弦。
他不甘地衔住她柔嫩的耳垂，用齿尖不轻不重地磨了一下，混着酒气的嗓音又哑又沉，“月儿，你看着我……你还没应我方才的话呢——”
滚烫的呼吸纠缠起少女的耳廓，如蛛网般密不透风地裹住她的神思。云月笙烦躁地蹙起眉，抬手抵住他硬硕的胸膛，指尖所触皆是紧绷的肌理。
“一身硬邦邦的…”她声音里淬着明晃晃的不耐，“硌得人生疼，离我远点。”
喻城眼底灼热的火光骤然熄了大半。
他早已习惯了她阴晴不定的脾性，可心口仍像是被细针密密扎过，泛起细碎的疼。声音不自觉地低软下来，带着点狼狈的委屈，“月儿…我们还是未婚夫妻，对吧？”
三年前的初遇，两年间的相伴。他曾将兵权许给她，承诺只要不祸及家国，他便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刃。
彼时月色正好，他们刚刚互许完终身。
若没有后来九方家通敌叛国的那场风波……此刻她应当已是他的妻子。
可时至今日，他竟还从未真正拥有过她。这个认知就像野火燎过荒原，在喻城心底烧出一片无声的恐慌。
空气仿佛凝固了，死寂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
云月笙却全然未察觉喻城反常的沉默。她垂着眼帘，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划，心神早已飞向了千里之外的雁子城——粮草、兵力、布防……种种算计在她脑中交织，让她眸底蒙上了一层疏离的雾霭。
过了许久，她才像是忽然回过神来，怔怔地转头看向身旁眼神阴鸷的喻城，轻声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那双茫然又倦怠的眸子，像极了被惊扰的猫儿，清澈中带着几分无辜。喻城胸中翻涌的怒火，竟在这一刻化作缕缕白烟，徒留一片无力。
是了，这便是云月笙与他相处的方式——永远像个游走在情爱边缘的孤魂，看似近在咫尺，实则从未真正踏入。
她方才的敷衍与不耐烦，不过是因为心神都系在了那些算计上。这个认知让喻城心底泛起一丝苦涩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