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向阳和汪丽丽驱车来到海湖农业园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园区里一片寂静。
按照卞向阳先前了解到的线索，他们驶入园区中央的几个大棚旁边的空地，在管理大棚的临时房屋前停了车。
装作采摘客下车一阵攀谈后，话题终于转移到曾经的海湖砖窑厂上来。正在劳作的张姓工人，指着硕果累累的葡萄园告诉他们，早些年的砖窑就建在这儿。
确认姓张的工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二人故意在大棚间穿梭着，一边欣赏诱人的葡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姓张的工人聊天。
据姓张的工人讲述，砖窑厂的法人张登死后，正好赶上政策禁止使用红土烧制砖瓦，砖窑厂便被逐步拆除，并慢慢变成了现在的农业种植园区，没想到效益挺好。
“我们生产的黑提和阳光玫瑰，都是俏销货，市场最好的时候能卖到60万每公斤呢！”
姓张的工人从大棚里端出来两串葡萄，一串墨黑长果，一串碧绿圆果，正是他提到的黑提和阳光玫瑰：“可好吃了！你们尝尝？”
汪丽丽不感兴趣，致谢并拒绝。
“真甜！”
卞向阳摘了一粒黑色的葡萄塞进口中，便忍不住夸赞起来。他知道，要想和别人多聊会儿，至少你得认可他推荐的东西，得让他先高兴起来。
“那当然，我们在这葡萄上可是下足了功夫，不甜可不行。”姓张的工人干裂的嘴唇往上一扬，发出灿烂的笑容。
他问道：“你们要不要采摘一点回家？趁着管理层的人都不在，我给你们便宜点，45块一公斤？他们在，可不允许我们随便降价。”
“可以！”卞向阳又摘了一粒绿色的葡萄塞入口中，“你们的老板姓什么，也姓张吗？”
“你怎么知道？”姓张的工人似乎有点惊奇。
“我猜的！”卞向阳拉着汪丽丽，头也不回就钻进葡萄大棚里，“你们这一带最大的家族就是姓张的了，能以砖窑厂为中心，拿下周边上千亩土地来种植葡萄，外姓怕是不行！”
“的确，你很聪明。”姓张的工人默默点头，“这一片葡萄园区，都是横山集团公司的产业。要说最大的老板，当然是张笑天了。不过，他可不会来这！具体的经营都是分摊给村里人来负责的，公司+农户的模式。”
“哦？”卞向阳回头望了望姓张的工人，“那你承包了多少亩？”
“我就三十亩。”姓张的工作回道，“虽然是承包大棚，但成本也不少，多了我承包不起，也管不过来。这园区，大部分主要由村委会的领导和村民小组长承包。他们得带着干，得找市场，要不然运转不了。”
“嗯。”卞向阳只不过选了几串中意的葡萄，就把手中的两个袋子装得满满的，他递给姓张的工人去过称。
事实上，横山集团公司下面，具体负责葡萄收购外销的分公司，他们能给到种植户的收购价格，行情最好时也不过十几块钱一公斤。行情不行的时候，则只能卖几块钱一公斤。
平时，要是偶尔有观光客入园采摘，他们统一确定的价格是50元每公斤。
这个价格，吓退了不少的观光客。
但是，这些葡萄走的都是一二线城市的高端市场，即使只承包10亩葡萄大棚，农户显然也没办法自行销售得完，为了大量的葡萄能顺利卖给公司，没有承包户敢在管理层的眼皮底下破坏规矩。
眼看着收工回家了，还能偷偷卖出两大袋葡萄，姓张的工人脸上有了明显的喜色，接过葡萄，他高兴地领着卞向阳和汪丽丽往大棚外面走。
直到这时，汪丽丽才明白了卞向阳的意思。
待姓张的工人把葡萄过了称，说葡萄有10公斤，一共需要450元的时候，汪丽丽掏出500元递给姓张的工人：“大哥，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就不用找补了。你有开水吗，给泡杯茶？”
“有有有，”姓张的工人接过钞票，招呼着二人往大棚旁边的简易管理房屋里走：“我每天下地干活，都会提两壶开水过来，要不然一天下来，会渴得受不了！你们进来吧！”
卞向阳看出来汪丽丽知道了自己的意图，悄悄地向她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
“大哥，没想到这葡萄园，居然会是横山集团的产业。”待姓张的工人找来纸杯开始泡茶，他环顾着管理房里脏乱的陈设，“张笑天这人我听说过，他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那当然啦！”姓张的工人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他可是我们村最富有的人了！都说就算在整个横石江市，他也是首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算不是横石江市的首富，他至少也能排前三！”汪丽丽附和道，“了不起！他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可不是吗！”姓张的工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兴奋地望着汪丽丽，“他就是我们村的神人！但凡提起，无人不竖大拇指！即使他已经多年不回村，但村里人却天天在提他！”
“声名远扬！”卞向阳撮着嘴表示赞同。
继而，他皱了皱眉：“大哥，不过我有点奇怪。都说农村人要发达，得几辈人努力！这张笑天，他也是农村人出身的吧，怎么突然就富了起来？他到底靠的是什么呢？”
说完，他又故作尴尬的笑道：“我也是农村人。你说，我们挣点小钱且不容易，他却能在短短十多年里成为首富，没点特殊的本事，怕是不行！”
“那肯定啦！”姓张的工人朴实的脸上真诚地点了点头，“没有上一辈人的积累，没有大人物的提携，哪能成为首富。他啊，第一桶金当然还靠他爹！这以后嘛，他自身也挺有能力，传闻与许多大领导关系好……”
“他爹？”卞向阳愕然，“这么说，他爹已经很厉害了？”
“那当然啦！”姓张的工人脸上越来越亢奋，开玩笑道：“要不是有他爹打的基础，他还不得和我一样，现在只能挣点血汗钱？哈哈！”
“什么情况？”卞向阳满脸诧异，“他爹是干什么的，靠什么挣到了大钱？”
“砖窑厂呗！”姓张的工人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原来的砖窑，具体的经营人是张登，但实际的投资人却是张笑天的父亲张奎……”
“他为什么不自己经营呢？”汪丽丽和卞向阳都同时看向姓张的工人，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应该，应该是有一些原因吧……具体我也不大懂。”姓张的工人想了想，狡黠地说道：“这事，只能私下里说说……聊着玩，不能当真！”
卞向阳和汪丽丽赶紧点头。
姓张的工人继续说道：“张登是村里的老光棍，也是张奎的堂哥。据村里年纪大的人讲，张奎让张登来经营，主要是想规避风险……”
“规避风险？”卞向阳故作不解，“开个砖窑厂能有什么风险？”
姓张的工人对卞向阳无知的样子有些鄙夷，他不屑地笑了笑：“那砖窑厂当时可不小，近百人的规模呢！而且除了卖砖瓦，还做了其他很多生意！”
汪丽丽有些紧张：“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