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瑶带着几分冷意的话音落下，蒋循神色却依旧和善温润。
他微微一笑，“姑娘哪里的话，蒋某不过是觉得，你我目标一致可以同行，这才等在此处，真诚相邀而已。”
奚瑶挑眉，“我不信。”
她抬起眸，顺着夜风拂来的方向，静静看向枯树林的深处。
“你若能顺利往里走，寻求你想要的东西，早进去了，何必等在这里。”奚瑶歪着脑袋瞅了眼蒋循，语带讥讽，“遇到麻烦了。”
“姑娘说得不错，确实是麻烦。”
蒋书笑容灿烂，“想来姑娘大概已经猜到了我们入魔渊，想取之物，蒋某也无甚可隐瞒。”
“寒源之花每隔千年开一次，于冰灵根的修士，大补。”
“而寒源虽有魔火相随，然冰与火相克，寒源开花之时，其内寒意盛极，魔火应当势弱，所以我们此行随身之物，大多都放到了克制冰寒之气上面。”
蒋循轻叹了一口气，十分怅然的样子。
“无奈我等进入禁地之后却发现，本该处于劣势的魔火，却格外炽盛，使人无法靠近。”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眸光一转，就将视线落到了奚瑶脸上，虽未再开口，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却十分明显。
奚瑶扯了扯嘴角，也就了然地抬撩起眼皮眨了蒋循一眼。
明白了，魔火太盛，这帮人不敢进去，让她趟雷呢。
“原因呢？”
她掩唇轻咳两声，顺着心中感应到的灼热气息，一边往前走，一边询问蒋循，“是因为寒源之花已开，被人取走了，还是其它因素？”
蒋循蹙眉，“按时间上来说，寒源之花应当是今夜午时盛开，所以，排除这个原因。”
时间算得这么准？
奚瑶眉头一挑，脚步就滞了一瞬才继续，“看样子，几位于禁地，竟是个老熟人了。”
“让姑娘见笑了。”听见她稍稍带着点阴阳怪气的感慨，蒋循也不生气，只温文尔雅地勾了勾唇，“魔皇年迈，将寒源之花略分一些给新生弟子，想来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魔皇？
将寒源之花分给人族弟子，还乐见其成……
奚瑶转头，轻飘飘地睨了眼蒋循，忍不住就摇了摇头，低声喃喃了一句，“面对某些事情，有时候不戳穿，也是一种礼貌。”
“哎呀……”蒋循眸中却闪过一丝讶异，抚掌轻笑起来，“奚瑶姑娘，竟然悟了，可喜可贺。”
奚瑶：“……”
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她不再搭理蒋循，继续往前。
随着空气中的气息越来越灼热，枯树林中枯树残枝也越来越少，脚下的泥土变得干裂，蜘蛛丝般弥漫开来。
再往前，便是黑石筑起的高墙。
高墙之中，有一线裂痕，奚瑶站在枯树林边缘抬眼望去，便见裂痕之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魔族侍卫。
她挑眉，看向蒋循，“死了？”
“异族之命，死，不足惜。”蒋循弯唇，“他日我若落到魔族手中，任凭魔族如何处置，蒋某自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黑石高墙刻满了红色禁咒，红色咒印闪烁着映照在蒋循脸上，猛地一看，他神色依旧是十足十的温和。
“姑娘请放心，山月净尘楼最是重诺，若姑娘能助我等顺利进入魔火之中，魔皇那边，我们会替你拖住，直至姑娘成功修复灵骨。”
蒋循一番话说得诚意十足，奚瑶听了眉头却忍不住跳了跳。
这人知道的，倒真是不少。
“具体情况未知，我也没办法保证自己一定能进去。”她避开蒋循的眼神，轻轻咳嗽了一声，也没将话说得太满，“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好，姑娘请。”
蒋循弯唇点头，率先抬脚往前，将她往裂隙那边带。
裂隙四周，魔族守卫尸体被人拖离开，只留了一条染着鲜血的道路。
奚瑶眼眸微垂，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道路两旁，已经凉透了的魔族守卫，再抬眼，就若无其事地瞟了眼，正在破解裂隙处禁制的蒋循。
胸口一个大洞，这些守卫皆是心脏破裂而死。
蒋循，是个狠人。
淡淡的痒意从手上传来，奚瑶一低头，便见破妄镜中缓缓探出一缕赤红流光，悄无声息地伸向了她手心。
云宴正轻缓地在她手心写字。
她仔细辨认，便清楚地感知到了云宴想说的话。
蒋循，不可信。
抬头瞥了眼前面的蒋循，奚瑶就轻轻按了按眉心。
不可信，可也不是能随便翻脸的人。
“姑娘，怎么了吗？”裂隙的禁制前，蒋循回身，眉目温润地注视着奚瑶，禁制的红光在他身后闪动，给这镀上上了几分危险的色泽。
奚瑶眨眼，不答反问，“好了吗？”
“没有。”蒋循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笑开，神色无辜，“我于禁制结界一道不太通，阿满又不在这儿，打不开。”
于禁制结界一道不通……
奚瑶脸色一黑，不通你在这里捣鼓半天是要干嘛？
遗憾地摇了摇头，蒋循先礼貌地朝着她道了个歉，这才温声提议，“阿满大约快过来了，蒋某倒带了些好茶，不若姑娘先饮些茶汤，解解乏？”
语毕，他便微笑着朝旁边挥了挥手。
泥土翻涌而过，道路一侧的守卫尸体，便倾刻被翻起的泥土拉入了地底。
奚瑶挑眉，眼看着蒋循慢条斯理地半垂着眼睛，在新空出来的地面上架起了火炉。
十分悠闲的样子。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火焰气息，她若无其事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没坐到火炉旁的椅子上，却凑到了裂隙处的禁制旁边。
察觉到有人靠近，红色的咒印往返流转，危险的气息也瞬间从禁制中涌了出来。
奚瑶心中一动，却感觉储物法器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