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走冬来，叶落雪飞。
萧瑟的秋景不知何时被大片的白覆盖，占据满目视线。
我能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有时候上一秒在望着窗边的盆栽发呆，眼前一花，就会发现天变黑了，耳旁变寂静了，人也无力起来。
原来是我又无知觉中昏迷了过去。
明明上一秒还是热闹的白日，下一秒就成了寂寥的黑夜。
这一点也不好受。
于是我开始吃药，大量的安眠药。
只要一清醒，就吃药。
渐渐地，我开始沉迷于这种能够被自己掌控的黑暗。
但可悲又无法避免的是，想拿到药，还要与不赞同我行为的他们斗智斗勇。
可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望着他们不赞同的神色，我委屈别开脸。
明明上一瞬我们还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商量怎么样可以让寡淡无味的营养餐变得更合胃口。
下一瞬再睁开眼，就是大家担忧藏着遮不住疲惫的神态。
“那我们就24h看顾你，看着我小暄，我保证你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我们。”
苏醒认真着神色。
寂静中，我沉默点了头。
我答应了没错，但心情却相比之前更沉重了。
他们的生活不该是这样，不该混乱没有自我，整日围绕着我打转。
于是，浑噩醒来昏迷的日子没过几天，又一次从黑暗中惊醒的我再也撑不住，哀求着给我安眠药。
这次比较幸运，身边是王铮亮在。
就一次，可以吗？
我疲惫睁开眼睛，眼里泛着麻木看向他。
黑夜里，我听到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气。
他起身离开。
不多时，温水与药片被我尽数灌下。
这一觉相比之前更加漫长，长到我自己都迷失了方向，只下意识看向了身旁一直守着的男人。
“醒了？”
他扯扯嘴角，接着温声询问：“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想起来活动活动吗？”
又是这万年不变的一句话。
只要是这句话，就代表是他在。
黑夜里，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我又不回话。
于是就这样，病房一直沉寂着。
直到天边微微泛起红霞，照亮了房间里的陈设。
我们沉默了一晚上。
在彼此平缓的呼吸下，我看向了他手边早就备好的东西，是一杯温水和大量的药片。
他知道我想要，早就准备好了。
他总是这样，镜片后的目光总是温柔细心观察着一切。
如果冬是冷冽苍茫的白，那他就是温润生机的绿，无声却顽强。
我用了力，探着胳膊想去够床边的东西。
我又累了，我需要它。
这一次，他依旧没阻止我，镜片后的目光依旧温和带着笑意，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真的撑不住了吗？”
我一顿。
本欲放置嘴边的水杯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差点打翻杯子。
王铮亮早有预料地接过杯子，起身，“水凉了，我去换一杯再喝药。”
再次回来后，冒着热气的水重新放置到我的手边，他目光闪了闪。
“真的撑不住，就走吧，妹妹。”
那一瞬间，我心跳都漏了一拍。
伴随着话语的传出，他终于顶不住微微颤抖的唇瓣，声线哽咽到几近失声。
爱可以是陪伴，也可以是挽留，更可以是……放手。
呼出的气息短暂又炽烈。
王铮亮深吸一口气，无力笑笑，明明手抖到连杯子里的水都溅了出来，却偏偏还要用温柔到能溺死人的眸子盯着我。
“实在撑不住……我们就不留你了。”
——这句话，在父亲走时，他曾跪在病床前，望着痛苦被吊着命的他不忍道。
走吧，实在痛苦，儿子和妈就不留您了。
如今，在妹妹面前。
他再次轻声说。
走吧，实在撑不住，哥就不留你了。
王铮亮这辈子没留不住什么，可唯独这两个人。
成了他心头永远留下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