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许若无语的片刻，傅昇伸手，长臂一揽，将人按进怀里，剩下的手快速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中。
许若鼻尖撞疼了，也没挣扎。
和傅昇离得很近，有点开心。
开心只持续了一小会儿，许若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门锁开了。
大脑瞬间空白，许若猛地推开傅昇，嘴唇发抖，“你骗我。”
“没骗你。”傅昇皱了下眉，他承认有碰运气的成分在，但他确实没抱希望能将门打开。
如果傅昇没说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傅昇推开门，低头，盯着莫名开始急促呼吸的人，说：“许若，你没有换锁。”
那把锁，他们用了七八年。
“我忘记了。”许若试图把门拉回来，但傅昇挡在门口，他只能先用力把傅昇往自己的方向拉，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不能进去。”
“记得我刚跟你说的话么？”
空白的脑子能记住什么，许若抿紧嘴唇，听不进话的样子。
傅昇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重复：“你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许若的心脏再次被人毫不怜惜地踢了一脚。
没时间伤心，他现在只想把傅昇送走。
满屋子的照片，连个遮挡都没有。许若不想被傅昇看见。
“啊！”
他被傅昇拦腰扛起来，慌乱中只得围住傅昇的脖子保持平衡。
房间那么小，两步就到了客厅，无论许若动作多大，傅昇都稳稳得把他扛着。
直到看到那些照片。
许若在别的事情上很会及时止损。
比如现在，知道挣扎无用，他便不再挣扎。
房间里落针可闻。
傅昇十辈子都拍不了那么多照片。密密麻麻堆在一起，乍一看见，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许若拍拍他的后脖，“放我下来。”
进都进来了，该看见的也看完了。许若很快调整好情绪，指着沙发的方向让傅昇随便坐。
“家里太乱了，一上班就不想收拾。”许若让自己变得匆忙，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喝这个吗？”
看都没看，傅昇点了下头，他一直盯着墙上的照片。
每一张每一张都是关于他。
“有时候想你了，我就看看这些照片。偶尔会失眠，如果睁眼就能看见你，我的睡眠质量会好很多。”简单一句就算解释，这时候许若也没忘了道歉：“很抱歉找人偷拍了你。我知道这样不礼貌，这两年已经让人撤了。”
许若指着一个方向，傅昇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那是他的订婚典礼。
照片上的他，在替别人戴上戒指。
“那是最后一张。”许若小声为自己澄清，“是我自己拍的。公共场合，不算偷拍。”
起身走过去，傅昇在许若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取下照片。照片周围已经破损了，傅昇甚至想象得出许若握着照片出神的样子。
傅昇知道那场订婚宴是在作秀，可许若不知道。
把照片摸秃的日子里，是在想什么呢？
许若的声音缓缓响起：“家里没有食物，我做饭还是很难吃。要点外卖吗？”他还记着要请傅昇吃饭。
“楼下那家纸包鱼你还喜欢吃吗？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每到饭点，店里都挤满了人，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远一点儿的还有家泰餐店送外卖，不过我记得你吃不惯冬阴功的味道。现在能接受生食了吗，我看有家日料店口碑还不错。不过他们家不送外卖，我们得过去吃。有点远，得开车，不知道和你回家的方向一不一样，你等会儿可以看看。”
“……”吐息都灼热，傅昇把照片挂回去，打断了许若的自言自语，他直白地喊名字：“许若。”
“啊。”许若翻动手机屏幕，退出菜单界面，“不喜欢日料对吗？我们换一家。”
傅昇转身，走到他面前，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为什么分不清人？”
“啊？”许若装傻，“什么分不清人？”
“你所在的部门只有十二个人，分清并记住他们，你用了三天。由于生长环境的影响，你从小会接触到很多不同的人，而你的父母会要求你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记住他们的名字和喜好，以便获得他们的好感。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认人很厉害，这对你而言一点儿都不难。”而他至今还记得许若眼里骄傲的光。
冷静陈述完，傅昇再一次重复地问：“为什么会记不住，许若。”
他的态度异常强硬，仿佛不问出个结果就不会罢休。
可许若给不了他正确答案。
不想再欺骗傅昇，许若思索了许久，挤出几个字解释：“太久不需要接触那么多人，有点不习惯。”
“离开宁城不是为了工作么？”傅昇咄咄逼人，“什么工作不需要接触人？”
忘记这一茬，许若懊恼地想，撒谎真是个坏习惯。
“部门里有两个人，你始终分不清。他们因此而针对排挤你。你懒得和他们计较，却会在每次认错人后，第一时间跟他们道歉。”傅昇握住了他的肩膀，贴近他的耳边，一言一语都砸在许若耳朵上，“你没有无聊到耍人玩的癖好，你是真的分不清他们，对不对？”
掌心下的肌肉十分僵硬，傅昇替他揉了两下放松，说出的话丝毫没有留情面：“除了声音，他们两个没有任何相像之处。许若，你认人是靠声音，还是靠脸？”
他就是要把一切都说透。
这人失踪两年，一回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性格也变了。
他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不需要自作多情，靠着这一屋子的照片，傅昇百分之九十九确定，许若的变化和他有关。
可事到临头，许若还是在狡辩，低头不敢看他，“两者都有吧，我有点脸盲。”
“别人脸盲都是天生，你却是后天。”傅昇捏了把他的耳垂，讥讽道：“怎么没人把你抓走研究？”
许若闷声说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的变化很大吗？”
这次许若点了点头。
“嗯。”傅昇放开他，“我没打算从你这儿问出点什么。”怕会在不经意间让许若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也觉得就算问出来了也不会是真相。
饭没吃上，傅昇临时接了个电话，忙得没时间留下来。
离开前，他说：“不会让你瞒太久，许若，我都会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