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极凌月觉得有些可笑。
不管是寰宇大世界也好，还是混沌海界也罢，表面上看起来欣欣向荣，武道昌盛，实际上，两个世界都游走在毁灭的边缘。
受他人、或者说受强者桎梏，一旦自身稍有闪失，便是灭顶之灾。
这样对比来看，寰宇大世界还是要比混沌海界更惨一些，毕竟天道想要反抗，还要考虑到自己和爱侣的心情。
不像玉瑶大帝，出手雷厉果决，阳谋加身，自己若是不答应，恐怕别谈以后武道无忧，即便是现在，也会深深得罪对方。
但越是这般，极凌月漆黑的眼中越是泛起亮光，语气莫名：“所以，若我还是拒绝，你当如何？”
“我......”极百川一下卡壳了，一大堆大道理顿时说不下去，嘴里秃噜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您是不是觉得青龙族，或者说是天祖母在逼迫您？”
是又如何？
极凌月居高临下，眼神如同利剑。
慢声道：“数千年来，我一直以人族自居，仅凭你们的三言两语，便想让我为龙族卖命，你不觉得有些可笑？”
“误会呀，真的是天大的误会！”
极百川欲哭无泪，也不准备再说别的了，赶紧道：“恰恰相反，当年她们姐妹若非为了保护您，也不会落得个一死一伤的结局，只是那人势力极大，才不得不隐藏您的血脉，并送到他界中去。”
他娓娓道来当年往事。
逐日之后，两姐妹越加受到重视，诸多希望加之一身，但是，即便是同样的外貌，她们却仍然是不同的两个人。
姐姐极倾辞性格沉稳，思绪缜密，压力之下对自身越发苛刻，修炼起来堪称不留余地，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进步极快，短短千年，便晋升极天。
妹妹极倾绝则是恰恰相反，她天生性格有些天真烂漫，容易被其他事物分心，所以压力之下，选择与一名他界武者结为爱侣，好像也不是那么出人意料。
极倾辞得知此事后，一边愧疚于自己只知修炼，疏忽了妹妹；一边又忍不住对与妹妹结为爱侣之人产生敌意，单方面对他针锋相对。
但那人言笑晏晏间，无形中化解数次极倾辞单方面的刁难，且出手大方，对爱侣极好，还会督促对方修炼。
不过百年，极倾辞便化敌意为友好，逐渐认可妹妹的爱侣。
于是在姐姐与爱侣的督促下，极倾绝转变心态，耗尽无数天材地宝，堪堪在五千岁之前修成极天。
按理来说，这本来应该是个三人皆大欢喜、共同踏上武道坦途的完美故事。
但极百川的语气却带上了愁绪：“姨祖母极天之后不过百年，便怀有身孕，三人大喜过望，原因你们自然也知道，高阶武者孕育子嗣本就不易，更别说龙族繁衍血脉更是难上加难。”
“因此那人便提议，想带姨祖母回到他的诞生之界，以昭告亲族此事。”
“果真？”极风遥作为龙族，自然知晓其中关键，难得皱起眉头：“即便是极天境的青龙，想要孕育后代也并非轻松之事，她此时更应该待在族内，而不是奔波于两界之中。”
“是啊，”极百川点头赞同，却道：“此事虽然有些风险，但姨祖母毕竟已经极天，加上那人的大力担保，于是祖母最后还是同意，让两人回了对方所在之界。”
“没想到这一去，就是整整两万年。”
两万年间，极倾辞无数次前往妹妹爱侣所在的九幽界打探消息，以为他们遇上了危险，但最后却得知，对方所说的一切，竟然都是一场骗局。
那人的姓名、来历甚至是背景，通通皆为精心伪造，是用来迷惑人心的假象而已。
所以她自然在九幽界中调查不出任何东西。
极倾辞无可奈何，又三千年后，她终于踏入凌虚，一跃成为玉瑶大帝，纵横混沌海界，从此除了同是大帝的祖父之外，无人再是她之敌手。
恰逢这时，消失整整两万三千余年的极倾绝终于出现，且同样已经晋升成为凌虚。
只不过，她之境界完全由超高阶丹药堆砌，而非自己修炼得来，且生产在即，实力不进反退，几乎和尊者不相上下。
极倾辞大惊失色，完全想象不出妹妹这些年究竟遇上了什么，直到从对方口中得出真相时，仍然感觉不可思议。
说到这里时，极百川面容平静，只是紧握的手掌却表现出了他内心的不平，“姨祖母消失的这些年，便是被她的爱侣带着对方真正的世界之中，然后监禁了起来，至于原因......”
他嘲讽似的勾了勾嘴角，“武者修行的大道何其多，千奇百怪，数不胜数，这人，修行的便是一种歹毒大道。”
“常言道蛟毒不食子，但那人却恰恰相反，只要与修为高深、天资不俗的武者诞下后代，然后将之炼化，无论当前境界为何，都会再进一步，甚至是一大步。”
话止于此，屋内静的落地可闻。
极凌月捏住手指，眼神直视对方，半晌终于开口：“因此，你是想说，我便是极倾绝和那人之子？”
“没错。”
极百川毫不心虚，看向他的眼神坚定不移：“我并不知道姨祖母当年费劲多少心机，才能是逃脱那人手掌；也不知道祖母为了救你到底付出多少，才能逼退那人，以至于落下暗疾，不得寸进。”
“以至于最近几十万年来，混沌海界受到此事连累，因此才导致天骄断绝，为解决此事，都是祖母一人在苦苦支撑。”
“我说的话绝无半分弄虚作假，至于信与不信，全凭你自己而已！”
事实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极凌月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他骤然得知此间真相，只觉得无比荒唐。
武者的对于他人话语自有一番判断，直到此时，他心头已经明悟，对方所说，的确句句属实。
但是，如果一切皆源自于一场阴谋，那姐妹二人，为何要付出这般惨痛代价，也要让自己活下来？
说句难听的，那人冲的始终只是自己而已，对极倾绝而言，抛车保帅才是最合理的办法才对。
就算极倾绝不想，但极倾辞呢，她又为什么会答应，难道果真疼爱妹妹到了骨子里？
极凌月不无冷酷的想到。
真相越是复杂，自己越要谨慎行事。
否则，他早就死在了三千多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