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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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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渐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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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男女。

男的在下,女的在上。

男人平躺着,头微侧向墙内一侧,脸和五官尽被女人给挡住。女人就趴伏在他的脖颈处,绸缎般的发丝垂下,微微抖动着,既像是害怕,又像在哭诉。

她听见了外面掀帘的声音,一惊之下猛地抬头看来,棉被顺着她的动作滑下几分,露出了男人*的上半身,和她半个光裸的肩背。

“啊!”

一声娇软的短促惊呼。

受惊的兔子一般,她猛地将棉被扯回去,“你们是什么人?!”

门口的五人同时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美,实在是个美人儿!

发丝如瀑,眉目如画,那肤色白的象牙一样,一双眸子水灵灵的,小鹿般透着几分懵懂几分惊惧。努力伏低了身子,往男人身边靠的动作更是惹人怜惜,而最妙的,恐怕还是这半遮半露的欲语还休。

早在外头就喊着“憋死了”的几个男人,顿时精虫上脑,将之前的目的忘到了九霄云外。至于那吸引着他们进来的血腥气——几个男人都是花丛老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女人还是处子,而这一对男女一上一下的姿态,显然是正准备做那档子事儿。

“啧啧啧,小娘子,破瓜夜最是难熬,你男人怎么忍心让你在上头啊。”

“莫不是这男人不行吧?不行哥们儿顶上啊!”

五人淫笑着走过去,纷纷收了刀剑,女人显然怕极了,一边缩一边发出了一声声尖叫,外头等着放信号的六子闻声大惊,“老大?”

老大哈哈大笑,“六子,进来,荒郊野岭碰上这够味儿的小娘子,咱们哥几个好好乐乐。”说着,伸手去掀女人死死捂着的棉被,“小娘子,看你男人这半天都没反应,这种熊包软蛋,不如让哥哥帮你杀……”

哗啦一下。

棉被被一把掀开。

然而被子下面,却并非如他想象般的香艳——男人穿着裤子,唯有上身被褪了衣裳;女人更是一身齐全,只肩颈处拉下了衣领,露出了锁骨之上。

老大的话音戛然而止,一眼瞟到男人龙章凤姿般的美貌,脸色刷一下变了,“三皇……”脖颈上已落下了一只纤纤素手,方才还受惊的兔子小鹿般懵懂的女人,一双平静又冷静的眼中哪有丝毫惊怕?

文初捏着他的脖子,瞥一眼已跑进了门的六子,“齐了,您们哥几个可以一起下九泉乐乐了。”

咔嚓!

脖颈断裂。

老大立时委顿在地。

不等另外四人反应,文初一跃而起,凌空一个飞踢,一脚狠狠踹在其中一人的太阳穴上,倒立的手臂闪电般抽出地上的剑,反手劈翻了第二人!噗的一下,一片猩红的血雨中,大好头颅翻滚上天,撞到屋顶又骨碌碌滚落下来,正滚在第三人的脚边。

这个脑袋表情惊讶,还保持着乍见三皇子的突然中,已然身首异处!第三人骇然一喘,转身想往外跑,陡然被文初勒住了脖子。右手持剑贴着腰侧往后一戳,左手肘用力,咔嚓咔嚓声连响,第三人在她手臂中脖子一歪。

同一时间,后方喷涌出第四人大片的血花。

……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刹那。

弹指之间,五个近到床前的男人全部横尸。

唯一幸免于难的是发信号的六子,他正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手中捏着一支响箭。文初自不会让他跑了,她演了半天戏才把这人骗进了室内,怎会再给他报信的机会。

一剑掷出,划破气流,轰然破开了六子后颈,听砰的一声,六子扑地而亡。

文初看也不看,扶着床沿慢慢滑坐了下去。

这一切说来快,实际上却是她短时间内的压榨,一次爆发后,浑身都脱了力。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好像从五十军棍后,这身体就一直被透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么来来去去也不知多少次,真得找个时间好好养养了。

文初喘了良久良久,直到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下来,才觉得好了些。屋内未点灯,想着一地的尸体和外面早已吓昏的老妪,她不由头疼。

“出了力,杀了人,还得收拾残局。”郁闷地捋了把头发,又恨恨道:“玩儿什么英雄救美,又搂又抱的,亏大了……”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美人儿”醒了。

——美人儿正微笑着瞟她。

更准确点说,他不知道几时醒的醒了多久,黑暗中一对华彩双眸正瞟着她……裸露的肩。

文初的第一反应是将衣服提上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这人飞快出手,一把将她拉下。

不同于之前废弃营帐外事急从权的一揽,不同于跳下河水时出于保护的一搂,也不同于昨夜里他毫无意识的一扑。第一次在清醒且有选择的状态下,一只手握着她手,一只手抚着她背,这么把她圈在了怀……

怀抱并不紧桎,然而她一怔后一挣,却没挣开。

淡淡的檀香气逼来,是独属于他的味道——裸肩相触,耳贴着耳,发粘着发,互相的呼吸喷吐在颈侧,这样的距离让文初心下一跳,“你干什么,松手!”

“不松你怎样。”嗓音黯哑,十足的调笑意味,握着她的手紧了两下,颇有点挑衅的意思。

“赵阙!”

“我喜欢你叫我怀瑾。”

文初压下莫名的悸动,恼怒疯长起来。

她不再挣扎,一声嗤笑透着冷意,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肩——箭伤之处。

这威胁十足的举动,换来他同样的动作——掌心在她背上微摩挲着。

他的掌并不粗糙,就如他这个人精致细腻,却也如他人般神秘飘忽,让文初一震中身子发僵,一时弄不清这一抚的意思,究竟是*的成分,抑或有别的什么。

簌簌麻痒之意从光裸的皮肤袭遍全身,心底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像她年幼时第一次偷酒喝,既窃喜,又惊怕,怀揣着惴惴之心饮下的第一口,香而呛,回味苦涩。

这其中的诸多情绪她不愿细想,下意识地想把这些摒弃在外,不由手下用力,指甲陷入他的伤口里,抚出一掌的血,立时檀香气便被血腥所取代。

这人却发出了轻轻的笑声,浑然不觉般,微微偏过了头。

这一偏,便触到了她的耳。

两人同时僵了一僵。

黑暗之中,文初能感觉到他微促的呼吸,不同于唇的冰凉,是一种滚烫的热息。

他道:“真狠。”

两个字,带出几分笑,几分无力,随即摩挲在肩上的手将衣领一提,慢慢给她把衣裳整好。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另一只手依旧握着她的,任文初怎么挣都始终钳梏着。

待到她衣裳整好,这只手才轻轻松开,“你脱力了,歇一会儿。”

她撑着床坐起来,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困乏之意骤然袭来,一浪卷着一浪将她淹没。陷入完全的黑暗之际,一声喟叹,若有若无几不可闻,轻飘飘地散在她的耳边,“无需逞强,一切有我。”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哪怕她对这人警惕之心占了八分之上,然在他一句之后,却不由自己地心神一松,安心陷入了沉眠之中。

……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阳光从窗棂中照射进来,少说也过了午时,散落的一具具尸体不翼而飞,血迹清理干净,血腥气也被风吹散,唯有地上一片淡淡的印子,昭示了昨夜的一切曾真实发生。

空气里飘荡着酒的香气,应该是赵阙自己处理过箭伤了,这会儿不在房内,只床上摆着一碗水。文初仰头灌下,不冷不烫,温的。喝完后从半卷的帘子,正好能看见外头一地阳光的篱笆院儿。

这老妪想是以藤编物件过活,家徒四壁,无甚像样的家具,却多藤椅之类的东西。这会儿她正坐院子正中,周围是大堆大堆的藤条,一边麻利地编着藤筐,一边和坐在对面的男人谈笑着。

男人着了件打着补丁的旧衫,坐在一把藤编的杌子上,杌子矮小,他长腿便随意地伸直,不时给老妪递上一根藤条。大多数时候是老妪在说,絮絮叨叨地说她嫁了人的闺女,说她闺女的汉子和婆婆,这般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男人竟也听的津津有味儿,偶尔笑着接上一句,引来老妪连连点头,几乎要将他引为知己。

阳光洒在小院儿里,这一副别扭又古怪的画面,竟是意外的美好。

文初环臂靠着门框,竟就这么听了一刻钟。

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忍不住失笑摇头,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这老妪昨夜吓到昏厥,今天就被哄的没事儿人一样。

转身回了屋里。

她并不知道,院子里的男人这时偏过了眼,目送她背影入内,笑道:“我妇人醒了。”

老妪连忙站了起来,“吆,那该饿了吧,我去……”

“还是我去吧。”

“那怎么行,哪有丈夫进灶屋的。”

赵阙站起身,摇着头,颇为无奈的模样,“昨晚上惹她不快了,没办法,我这妇人啊,脾气大。”

老妪捂着嘴不相信,“郎是妇人的天,哪有妇人敢不听郎的话,不听可是要挨揍咧。”

“挨揍啊……”

他颇有兴致地琢磨了一会儿,想着那人一身的伤,到底叹了口气,“多谢大娘,可惜啊,舍不得。”

后头老妪嘀嘀咕咕连叹他妇人好福气,他就笑着走进了灶屋,简陋的灶台上有中午才吃剩的野菜粥,也无需他动手,热热便可。不一会儿,野菜粥盛出来,端着进了屋。

刚掀开帘子,步子就是一顿。

屋里文初正坐在床上,身边散落着昨夜从六个人手里缴获的刀剑,她持着一把剑,弹了弹卷刃的剑身,似不满意,放下。又拣起把刀来,对着光刀刃上摩挲着……

闻声她看过来,手中还持着刀。

赵阙笑着走过去,“你若喜欢这些,我府里有一把短刃。”递出手里的粥。

文初放下刀,接过来,“前路难测,总要有点儿趁手的东西防身,可惜这些不行。”一边喝,一边问:“我倒没见过你带兵器。”

印象里,这个人功夫极高,却从未有固定的兵器,几次出手都和她一般夺了敌人的兵刃来用。

见她没说要,赵阙也不在意,“你不是说过么,佛门弟子,杀生犯戒。”

“佛门弟子不是该慈悲为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文初嗤一声,“你算哪门子佛门弟子。”

“白马寺住持,慧明大师门下。”

“骗鬼呢。”

“知道的人不多,我自七岁便入了白马寺。”

这个时候的南朝,大环境大背景仍是道教,百姓信道,当权者也信道,若哪家的公子能被道教大师收入门下,是极为值得尊崇之事。相比较而言,方方流入南朝不久整个疆域里唯有一间白马寺的佛教,就显得相形失色了。

而他堂堂三皇子,竟在七岁时出了家,这其中,又该有多少的身不由己?没错过赵阙说话时语中的寒凉,也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悲色,心下如被什么攥了一下,晕出丝丝涩意来。

就听赵阙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俗家弟子,可以成亲的。”

文初喝粥的动作一顿。

继而接上,“那小人便恭祝殿下早日寻到如花美眷,举案齐眉,及尔偕老。”

说完,屋内就是一静。

只有她喝粥的声音呼噜噜作响。

对方站在她跟前两步远,俯视着她,两束目光定定落在她头顶。她顶着这目光直到将一碗粥喝到见底,这才抬起头来迎上他,一挑眉毛,“殿下可真难伺候,不爱听举案齐眉,想孤独终老不成?”

赵阙也扬眉一笑,“短刃不要就罢了……”说着一点一点俯下了身。

文初一怔不知他怎么扯回了之前话题,端着碗迅速后仰,直到靠在了墙壁上,他双手撑着床,虽没触碰到她,却将她圈在了怀下,离着只有三寸距离,靠在她耳边。

轻轻道:“三皇子府有种不错的外用药,回了京城,我着人给你送来。”余韵深深地瞟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外用药?

她如今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体力不支也是多次受伤透支坏了根子,若说明显的伤势,只剩下了当日被打的五十军棍,在背上留下了一片纵横交错的淡淡伤疤……

背上……

想起方才那人瞟下的一眼,可不正是落在她的背上。

轰的一下,昨夜种种倒灌入脑海,那人掌心摩挲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她肩背,文初磨了磨牙,手中碗狠狠砸出去,“滚蛋!”

砰!

瓷碗四碎。

迸溅在墙壁上,合着院外男人心情极好的大笑,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

……

又休息了一夜,文初已能活蹦乱跳了。

她本就没有严重的外伤,吃饱喝足休息好,自是一夜痊愈。至于根子里那些问题,就远非短短时日能够解决的,好在平日里完全不影响,以后长年累月好好地养着,总能渐渐转好。

至于赵阙,那晚他自己包扎过,许是自小习武,身体的底子上佳,熬过了荒山野岭那一夜后,虽还虚弱着,却也开始愈合了。

此地始终不是久留的地方,两人商量过后,给了老妪一锭银子,让她去山脚农户家雇了一辆驴车。

半日后,载着两人的驴车便抵达了码头。

河水一望无际,停靠了诸多的商船客船,有来来去去的人群川流不息。文初虽没说话,可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少见的女儿家的雀跃,赵阙不由多看了两眼,“没走过水路?”

一张口不免要刺儿,“哪有殿下这么自在。”

赵阙摇头失笑,又想起她那日所言,“传言的确不可信,闲云野鹤,游名山大川——其实多半时间,我都稽留在京。”

文初心下一跳,他若多半时间在京,坊间岂会毫无传言?便是百姓不识得他,也总有官员碰见。可大部分对这人的描述,都是常年在外,那他是以何种方式留在的京城?文初立即把脱了缰的思绪拉回来,装作没听懂,“水路比陆路要慢。”

赵阙点点头,“看那边。”

循着他视线看去,那是一艘巨大的客船,印了“洛阳”二字。

去往京师的船,自是客流更多,也更繁华些,可既然这男人让她看,那就不会只是看船那么简单。视线往船下的人群中扫去,忽然眸子一定,缓缓地眯了起来。

远远地,整个码头上都萦绕着一股匆忙的氛围,可那艘去往洛阳的船只附近,却聚集着一群形色缓慢、神情警惕的人。他们在来往的人群里走来走去,目光流连着每一个人的脸,瞧的仔仔细细,暗含杀气。

文初再看其他的船只,亦是有不少这样的人,然而比起直接去往洛阳的客船那边,就显得稍微松散些了。

“是找你的人。”

“嗯,对方不确定我走水路还是陆路,两边必定都布下了人。”

“这些人不像之前的六个,”文初皱起眉来,正看到那些人一拥而上,推推搡搡将一个旅人面上的纱帽挤掉,发现不是目标后,又飞快地散了开来,“训练有素,本事强了不少,人也多。”

她有一种感觉,这一路来碰上的四波人,好像分别属于三个不同的阵营。

第一次客栈里的江湖人,出手刁钻狠辣;第二次太原郡治所的人,虽为正规军,却稍显松散;第三次,那日碰见的六个人,不过游勇散兵;而这一次,这些人极有组织纪律,且行事老辣,配合默契,更像是正牌队伍里出来的军兵。

正要将这分析给赵阙,就听他先一步笑道:“不过也不必担心,对方的注意力放在去往洛阳的船上,找的是以我为主的两个男人,且关注的大多是落单和结对的人。”

文初一挑眉。

二人对视一眼,转身入了街市。

先寻了个绸缎庄子,各自换了一身行头,待出来后,立时成为了一对小有家财的夫妇。

夫妇俩入住客栈,文初单独去奴市买了三个小奴,两个婢子一个小厮,又托了老板定下去往风陵渡的客舱。但凡水运较为发达的县城,总有各种各样的路子预定舱位,第二天,就得到了老板三日一趟的答复,剩下的,就是安心地等待了。

三日之后。

往来风陵渡的客船,在晌午时分抵达了文水。

一行五人站在码头上,前头小厮开道儿,后头跟着婢子,中间戴着纱帽的老爷步子轻缓,一路轻轻咳嗽着。一侧夫人给拍着背,温言软语道:“郎君慢些,可莫见了风,受了寒,你这病……可不能重上加重了……”

正围过来的几个人,眼中露出少许迟疑之色,只一犹豫,人群推搡着向前,他们已挤挤拥拥地上了船。

赵阙拉过背上轻拍的手,握在掌心,“多谢夫人。”

夫人一把抽回来,“客气客气,我先进舱了,老爷好走不送。”

砰!

舱房的门被无情甩上。

赵阙轻轻一笑,心情很好地进了隔壁。

只留下门口小厮婢子面面相觑——真是对古怪的新主子。

然而一路接连小半月的行程,他们渐渐也明白了这一对主子何止是古怪?夫妻两人分房睡就罢了,说起话来能呛死个人,你带着尖儿,我带着刺儿,却又时不时流露出几分暧昧的意思。

尤其是他们家老爷,总爱在言语上挑逗夫人,看着夫人一脸恨不能扒了他皮的模样,总是一脸愉悦。

自然这也让他们大饱了眼福,这般风采如玉的人,便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可惜好景不长。

当客船抵达了终点,老爷便戴上了纱帽。

直到再一次上了风陵渡到洛阳的船,这纱帽也没再摘下来。

舱房的窗口内,文初兴致勃勃地趴着,看河流奔涌来去,鼓荡出雪白的浪花。这是她之前半月所没看见的,前头那客船可没有窗子,往来洛阳的到底豪华的多,舱房的布置就如大户人家的客房,家具摆设,一应俱全。

连乘船的人也高了一等——不知是哪个客舱里传来飘渺的琴声,伴着河水流动,醉人心脾。

文初眯着眼,享受不已。

直到舱门被打开,后方传来脚步声。

“你怎么进来了?”她看着施施然走进了舱房的男人,对方长眉一挑,在小榻上坐下来,“你见哪对夫妻是分房睡的?”

“之前……”

“之前那船可不是到洛阳。”

这一趟去往洛阳,虽说是绕行了远路,可后面一段却是水路的必经之站,必定会有人伪装成旅人上船。若此时分开睡了,到时难免传出风声,引起怀疑。

文初应了一声,“老爷爬上貌美婢子的床,也是屡见不鲜。”

赵阙正在倒茶,闻言放下了茶壶,转头看着她,“你这是在想尽办法赶我出去?”一顿,又笑,“文初,你对别人素来不拘小节,为何到了我,却是区别对待?”

为何……

文初也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直到赵阙问出来,她却回答不了。

之前军营里一个大帐五十人,挤挤挨挨睡在一起;勾栏院里和楚兮同住一床,她也没在意过男女大防;可为何到了这个人,她却百般抗拒?文初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面无表情,“唔,你睡,我出去转转。”

天色渐晚。

空中明月高悬,远处重峦叠嶂,倒映在水面上一层层影影绰绰,琴声已歇,唯余高山处遥遥传来鸟鸣猿啼,空阔悦耳——这景色入了文初的眼,却入不了她的心。

脑海里尽是方才赵阙那个问题,她不愿意想,却阻不住那声音一遍遍回荡着。

长长叹出口气,转过身来,背倚着船舷,看起了甲板上热热闹闹的乘客。

这一只客船,足载了乘客上百数,不远处,一群公子哥围着几个少女大献殷勤。少女穿金戴银,满头珠翠,咯咯笑着好不快活。忽然其中一个冷哼了声,杏核大眼恨恨地瞪着甲板的阶梯处,笑脸一变,阴郁了下来。

那一圈儿人尽都循着望了去。

文初也不免好奇,正听见阶梯处传来的叮当之声。

人未到,声先至。

像是一串脚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十分好听。

继而传来的是一阵香气,虽馥郁,却不刺鼻,带着种别样的妖艳。

这香气一入鼻,文初眉目一闪,立即往人群后站了站,挡住了阶梯到这边的视线。就听身侧一道熟悉的声音,“认得?”

文初一扭头,“你怎么也出来了,嗯,这个女人,谁不认得?”

说着那女人已走了上来,柳叶眉,钩人眼,细长的眼波流转间,这从内而外都散发着风情,乃是京城最大的妓坊“七里香”的头牌,华眉。

南朝建朝不到百年,正处于一个极其矛盾的时期。正如女子,一方面,维持着前朝的地位,堪比牲畜,可换可卖;一方面,又摒弃了前朝的保守,抛头露面,颇多风流。就像少女公子们同坐一堂,欢声笑语,并非什么少见之事。

可如华眉一般,四月的天气,一件轻纱罩身,里头竟能隐约瞧见肚兜,就太过了些。

四下里一片抽气之声,有女子喃喃唾弃,也有男子吞咽口水。华眉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声音,漫不经心地朝船舷走来,靠在了上面。夜风浮动,撩起她轻纱曼卷,勾走了这甲板上八成的男子之魂儿。

文初回头看一眼赵阙,却正对上他看来的目光,眸光清正,一如从前,没有半点儿被华眉吸引的意思。

不由打趣,“殿下这是阅女无数,已有抵抗了?”

他轻笑一声,“在下心有所属,自不会轻易被惑。”边说着心有所属,边盯着她目光不放。文初别开眼睛。听他慢悠悠道完后半句,“出家人当是心有佛祖……你莫想多了。”

这到底是谁想多了!

又或者是谁在故意引人遐想!

文初咬了咬牙,懒得搭理他,就听有人高声唤着,“阿瑛,你去哪儿?阿瑛?付瑛!”

原来是之前冷哼的杏眼少女,起身气哼哼地走了,这少女显然和华眉早有梁子,快步走了一段儿,实在气不过,又直冲冲地跑到船舷处,往华眉身上重重一撞,“过去一点,好狗不挡道。”

文初一挑眉,“华眉可不是省油的灯。”

果不其然,华眉二话没说,一把扯住了少女的头发,少女痛叫一声,尖叫着挣扎。其他那些少女尽都一惊,叫着“付瑛”跑了过来。两个女子拉扯来去,附近的人围着指指点点,几个少女上来帮手,那些公子也纷纷来劝。

文初知道华眉不会吃亏,她太了解这女人的性子,遂又往一侧横退了退,任那边乱作一团。赵阙自然也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就问,“你怎么识得她。”且似乎颇为熟悉。

“你可听过,华眉和我小哥之事?”

“不是谣传?”

文彦,文家第三子,华眉,青楼头牌,这两人都不是无名之辈,闹出的绯闻自是一时风雨,人尽皆知。他虽不会关注这些东西,手底下却有人留意着京城大大小小的动静。

文初眨眨眼,模糊道:“一半一半吧。”

说华眉和小哥打的火热,这绝对是谣传,真正和华眉打的火热的是她。小哥和她长相颇近,像了有五分,眉毛画粗,肤色变一变,这五分就能提到七八分了。是以她从前偷跑出府,时常打着小哥的旗号。真正跑到七里香去寻华眉的,也一直是她。

可为何说一半一半呢,却是小哥和华眉,的确两情相悦,只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且她的身份,即便花魁,到底一介妓子,也不容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文初没多解释,突遇故人,却是物是人非,心中不免有所起伏。

周遭一片吵嚷,她没了再呆下去的兴致,转身准备回舱。

却在这时,发髻发钗掉了满地丢脸不已的付瑛,一下子发了狠,哭着一脚踹向华眉的肚子,华眉闷哼一声,撞在船舷上,同时被拉扯着头发的付瑛被她猛地也向船舷一带。

文初听见华眉的声音,正转头,就见付瑛一个趔趄,发出了声惊恐的尖叫,从船舷上猛地翻了下去。翻下去的同时,无意识地拼命抓着。

脚下一沉,完全没有防备的文初,被惊慌失措的付瑛一把抓住了脚踝,毫无预兆拉扯了下去。

噗通!

河水瞬间没顶。

这短短一段时间里,两次落河,还都是无妄之灾,文初灌下一口河水的同时,心中郁卒那就别提了。

上面哗啦一下,人群全部涌到船舷,抻着脖子往下看,响起一阵阵尖叫。

“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啊,找船员来!”

一根绳索被甩下来,“抓住。”

是赵阙的声音,文初浮在水面上,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不必下来,当下向着绳索游去。可碍不住另一个女人拖后腿儿——付瑛不会水,在河水中疯狂地扑腾着,文初就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一边上上下下在河里起伏,一边惊吓连连死死扯着文初。

“救我!救我!”

“我救你,你放手,别扑腾,我拉着你上去。”

可不论怎么说都没用,付瑛已经吓傻了,又哭又叫,不知道咽下去多少水,手却始终拉拽着她的脚。文初没办法,装作被她拉入水底的模样,整个人潜了下去,冰冷的水波阻挡了上面人的视线,她摸索到鼓着两腮拼命摇头的付瑛颈后,使劲儿一点,付瑛立刻晕了过去……

文初这才拖着她浮上来,一路游向绳索。

付瑛很轻,她完全可以扯着绳索借力蹬上去,可未免引起有心人注意,还是将绳索绑在了两人腰上,被上面的人一点一点吊了上去。

甲板上一片欢呼之声,文初装作脱力的样子,靠着赵阙的肩,昏迷的付瑛被那几个少女接过去,急慌慌往舱内跑。

文初没说这女人只是晕了没大碍,反正过一会儿自然会醒来,只对赵阙打了个眼色,口中道:“郎君,咱们回吧。”

赵阙顺着看向她身后,那里,华眉正一手抓着船舷,微微颤抖着,双眸紧紧地盯着她背影,想认又不敢确定的样子。赵阙嘴角一扬,将她湿漉漉黏在额头的发拂过,搂地更紧些,“可是冷?”

三个字十足的温柔。

文初一口牙酸倒一半儿,分明看见这男人眼里的促狭之色。她忍!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是,冷,郎君。”

赵阙笑的更温柔,“好,听你的,莫染了风寒。”

“两位留步。”

一个中年人快步跑来,看模样像是这客船的管事。

走到近前来,看清了赵阙虽戴着纱帽不见面容,一身气度却是不凡,再看文初的长相,颇为姣好的女子必定是贵人才能求娶的,不由将语气又敬了三分,“出了这种事儿,实在是在下的疏忽,两位若不嫌弃,让在下给换一个舱房,送点热水吧。”

“无妨,”赵阙淡淡道:“夜深了,换舱房就免了,热水送来吧。”

“是,是。”中年人连声道好,“来人……”一边吩咐着,一边引着他们向舱房走去。

这人像是之前已询问过了,这会儿熟门熟路,不一会儿停在了门口。有下人提着热水倒入木桶,又送了一壶姜汤来。

中年人站在门外,暗自猜度着赵阙的身份,他也算殷勤,可对方除了客气外并无半点受宠若惊的神色,这么想着,不由更为热络,“两位慢洗,在下会让人候在外面,有什么吩咐只管唤就是,也算为尊夫人压压惊了。”

“多谢了。”

舱门被关上。

隐隐地,还真听见了外面有下人小声说着话。

文初坐在榻上,想着到底还是让华眉看见了,不由起身往镜子前走去。模糊的铜镜里映出她的脸,和从前的模样相差并不小,最明显的差别便是瘦了,颇有肉感的两颊凹陷了下去,鹅蛋脸也变成了巴掌小脸儿。五官虽未变,可十年之后的她,眼神沉沉,没了从前的飞扬,性子静淡,不再如从前活泼。

若不仔细对比五官,乍然一看,只会觉得有点像罢了。

可华眉毕竟太熟悉她了。

文初望向舱内的窗子,正正对着洛阳的方向,再行个七八日,她就能回到那个地方,眼下是得想个办法,把自己改变一下了。毕竟京师里熟悉她的人并不仅仅华眉一个,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给她提了个醒。

文初想着想着,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赵阙之前没吵她,这会儿提醒道:“再不洗,水都冷了。”

她应了一声,一身衣裳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头发仍在嘀嗒着水。再不洗,真的要染上风寒了。

伸手解着领口的扣子,文初忽然看向赵阙,“你不出去?”

这舱房虽豪华,为了节省空间,却并不大,只有一间,正中是方才下人送来的木桶,许是认为夫妻两人,便送了个双人的木桶,非常之大。而外面,是守着待命的船上的下人,大半夜的,夫人沐浴,郎君却避了出去,这让外人瞧着实在有暴露的危险。

文初解着扣子的手停了。

她有些傻眼地看看浴桶,再看看赵阙。

就见他低低一笑,摘了纱帽,往床榻上一靠,那张倾城倾国的脸上,明明白白的意思——坐等观赏。

“夫人放心洗,我不会嫌弃你长的没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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