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屋里动静，顾红妹掀帘子进来，不成想看见俩男人在揪扯。
她眉头皱了皱，拿来笤帚铲斗，默不作声，坐山观观虎斗，对眼前命悬一线的厮杀，采取了视而不见。
赵丰收忍不住了，嚷嚷道：“喂喂，你好歹劝一劝啊，他要杀了我呢？”
“你俩发酒疯，关我屁事啊？”
谁让你把计凯山领来的？活该被他干，顾红妹有点幸灾乐祸。
“我一介弱女子，能独善其身就不错了。”
好吧，我承认你是女人，但弱的明明是我。
“你能不能有点人道主义？真死了人在你店里，不大吉祥吧？”
“没关系，他要是真能把你杀了，也算是文山镇除害，我敲锣打鼓给他送锦旗，封他个当代周处。”顾红妹双手掐腰，不嫌事儿大。
不得不说，她还挺有文化，典故招手即来。
计凯山觉得女人有意思，撇下赵丰收，在她对面坐下，眯眼盯着顾红妹。
“老高和我分手时，说要请我来文康桥吃饭，还说你屁股特别大，家里藏了本宫里偷来的菜谱。”
“胡说八道。”顾红妹拍了桌子，满脸凶巴巴，“老娘是屁股大，但菜谱是我太爷爷抄的，他娘的他才是小偷。”
“所以你和高茂林是什么关系？”
“你猜。”女人露出不屑，她才懒得搭理计凯山，“你就因为这俩原因，才要杀小坏蛋？”
“是。”计凯山很光棍。
到现在为止，半截酒瓶还握在手中，刚才没注意，敲瓶子时没把握好，把手掌划破了，血在不停往下滴。
“我和老高见面，还没说上话，就被人给抄了后路，我们怀疑被监视了。”
顾红妹点点头：“他说的话，正好和高茂林差不离，所以你就怀疑他。”
计凯山没有吭声，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想错了。
“首先，你说的这两点，到街上随便拉个人问文康桥，都能给你同样的答案。”顾红妹面露嘲讽，这点让计凯山很难受。
自从进来文康桥内，女人看他的表情，都带着某种看不起。
“第二，有没有一种可能，老高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来这儿找他。”
她顿了顿，朝赵丰收笑道：“而他则是故意的。”
刚刚死里逃生，赵丰收不但没溜走，反而端着酒杯，靠着墙自斟自饮，好像自己刚才杀的不是他。
“她说的是真的吗？”
赵丰收不置可否：“老计，酒足饭饱，要不要去洗个澡？”
“去吧。”计凯山将酒瓶子扔掉，跟着朝外走。
身后传来顾红妹的喊声：“喂，你俩还没结账呢？”
“老规矩！”赵丰收挥了挥手，“记在老计账上。”
计凯山脸色眉头微蹙，有这样的规矩吗？但没等他反应过来，赵丰收顺手从柜台上，抄起本菜谱塞到他手中。
“拿回去慢慢研究。”
两人摇摇晃晃，并肩走在大街上。
一个衬衣扣子被扯掉三颗，另一个右手滴着血，说不出的形容狼狈。
六两酒下肚，赵丰收更加嗨，见谁跟谁打招呼。渐渐把计凯山感染了，跟着热情起来。
酒精在胸口燃烧，他从未有过如此快乐。
洗浴中心刚开业不久，门前还摆着大花篮。
文旅小镇火了之后，每天都有民宿、饭店和洗浴开业，大都是洗澡带足浴，一条龙服务。
早有小妹妹迎上来，将他们带到单间，上了茶点、水果和瓜子，问是洗脚还是洗澡？
“先泡个大澡，待会儿再来洗脚，给我俩找漂亮的妹妹哦。”
“还用提醒吗赵哥？”经理闻声赶来，居然是个冷艳少妇，看起来不像本镇人，贴身黑裙，将身材凹凸完美的衬托。
女人坐到按摩床边，伸出一只手替赵丰收捏肩，柔柔的道：“你要是嫌弃她们手脚笨，姐姐亲自来服务。”
“好啊，一言为定。”
两人将衣物放进柜中，换了浴袍走进大澡。
计凯山有些紧张，他很少到这种场合来，“丰收，洗澡洗脚都行，犯法的事咱可不干。”
赵丰收乐了。
“杀人你都敢，搞搞娱乐怂了？”
“不一样。”计凯山挺郁闷，酒已醒了几分，约束重新回到了身上。
“唉，本来还想找个美女，给你踩踩背，松松骨什么，看来不用了，老计你是给我省钱啊。”
中午时分，洗澡的人并不多，整个大澡只有他两个，有种宽敞的舒服感。
“我是给你搞了监控。”赵丰收忽然开口。
好啊，这会儿敢承认了？“谁给你的胆子？赵丰收，这是犯法行为。”计凯山忿忿不平，觉得有必要论道论道。
太欺负人了！
而且赵丰收重新回到怀疑之列。
“不是非法行为，也不是自作主张。”赵丰收五官轻松，毫不脸红，好像这事儿挺正常，“事先我向连书记和老蔡做过汇报。”
计凯山差点被噎死：“她俩？她俩当然无条件包庇你。”
“我有授权！”赵丰收脸色很淡，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我是在保护你，估计你身上和屋里的监控，不会少于四五个。”
计凯山僵住。
“老计，拐子村的事情，你沾染到了不能碰的东西。我怀疑，和龙口村案件有关联，只是没有证据。”
他抽了口烟，脸色变得朦胧起来，唇角多了些苦涩。
“事实上，文山镇平静的湖水下，可能潜藏着大怪兽，时不时出来兴风作浪。”
计凯山瞪大了眼睛，如此隐秘的内容，是他在综合多方证据，才推演出来些初步结果，可是年轻人随随便便，就当家长里短讲了出来。
“很好奇是吧？”赵丰收笑笑，脸色变得凝重，“高茂林在调查，你在调查，我同样在调查，虽然方向不同，但殊途同归。”
计凯山张嘴，想要问有何不同，赵丰收却伸出食指，做了个嘘声动作，然后眼中闪过惊骇。
道声卧槽，下一秒钟，从池子中拎起计凯山，来了个百米冲刺。
举动太过迅疾，计凯山脑袋一空，下意识回头望去，不由魂飞魄散。
门口涌来四五个大汉，手中都提着尺把长的砍刀，缓步向他们围拢过来。他们并不着急，澡堂子就屁大点地方，而且只有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