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李昭还没来得及pUA李治，倒先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是武媚娘。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车的礼物和一本奏疏。
武媚娘来时，李昭正躺在御花园的大榻上吃果子，宫人将果子削了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不同的高脚金盘中，供她取用。
李昭吃得分外香甜，连武媚娘来了也没有多分给她一个眼神。
武媚娘率先施礼：“媚娘见过玉斗玄尊。”
李昭嗯了一声：“免礼。尔来此处，所欲何为？”
“媚娘此来，只为替姐姐武顺请罪。”武媚娘示意身边的女官将一本奏疏递上来。
张夫人接了奏疏，递给李昭，她也只是扫了一眼，便笑了：“皇后，你这姐姐，倒是乖觉。”
这是一份武顺请罪的奏疏，都不消看，李昭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她接过来后打开扫了两眼，就随手丢到了一边。
然后告诉武媚娘：“行了，孤宽恕你姐姐了。”
她姿态随意，似乎真的不会因为武敏之的冒犯而记恨武顺了，武媚娘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
很好，这就好，姐姐的命保住了。
不过，这不是武媚娘来找玉斗玄尊的主要目的。
见她还杵在原地，李昭叉起一块剥了皮的葡萄送进嘴里：“无事不登三宝殿，送奏疏这点小事还不值得你亲自跑这一趟。说吧，找孤还有什么事儿？”
武媚娘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玄尊。媚娘此来，是想向玄尊讨一些东西，给我那苦命的姐姐母亲还有侄女补补身子。”
“你倒是很护着她们。”李昭意味深长的看了武媚娘一眼。
武敏之对玉斗玄尊口出狂言，被天雷打死，身为他的祖母母亲姊妹，焉能不受影响？
为了自己的姐姐，武媚娘就来走了一趟。
李昭也乐意给武媚娘卖个好，便笑了。
身形稚嫩的女神淡淡道：“也罢。虽然她们的死活跟孤没什么关系，但看在你是孤这一世的母亲份上，孤给你这个面子。”
她转头吩咐张夫人：“张夫人，待会儿挑三份补品，你亲自去送，在丧礼上当着众人的面送。”
张夫人福身一礼：“臣遵命。”说着便退下了。
“这样就可以了吧，皇后？”李昭笑睨她一眼。
武媚娘笑容满面：“媚娘多谢玄尊。”
“你现在有空闲吗？”李昭靠在美人榻上，撑着下巴问道。
武媚娘有些莫名，微笑道：“自然有空。”
“那好。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你陪孤出去走走吧！”李昭跳下榻来，叉腰往殿外而去。
底下人不敢靠近，只得隔着三四丈远的距离，随时听命。
三四丈，便是十二米的距离，已经足够李昭与武媚娘说一些悄悄话，而不被这些奴婢听见。
她要和武媚娘说的这些悄悄话，不能让李治知道。
上林苑风光依旧，入了秋，落木无边，萧萧而下，唯有那松柏长青，梧桐不老
“皇后，听闻你博览群书，孤今日恰好有个问题要问问你。”
李昭负手，漫步于曲折浮桥之间，她的脚下潺潺流水如碧，问武媚娘问题时，声音轻曼戏谑。
武媚娘琢磨不透李昭的想法，她言笑晏晏，同样轻声道：“玄尊请讲。”
“《周礼》有言，凡是天子，当掌八枋，你可知这王之八枋为何物？”
武媚娘微愣，旋即道：“王之八枋，一曰爵；二曰禄；三曰废；四曰置；五曰杀； 六曰生；七曰予；八曰夺。”
李昭勾唇，对她露出一个戏谑的微笑：“记性不错，你是个合格的内史。”
内史掌王之八枋之法, 以诏王治。 一曰爵；二曰禄；三曰废；四曰置；五曰杀； 六曰生；七曰予；八曰夺。
内史掌书王命，遂贰之。1
眼前的武媚娘，做的工作和历史上那些内史何其相似。
可惜，内史事情做的再合格，也不过是个臣子。
李昭言下之意，就是说武媚娘只是一个合格的臣子，而非合格的君王。
武媚娘读懂了李昭的弦外音，脸色微沉。
她知道，自己是天上净光天女道君转世，生来便要成为一朝太祖皇帝，可是这条路注定无比漫长。
但，听玉斗玄尊这口气，她似乎是在……不满？
不满她掌权的速度太慢？不满她地位不够高？
果然，李昭下一句就是：“你记性不错，只是太慢了。”
掌权的速度太慢了。
武媚娘只沉默了一瞬：“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嗯。”李昭简单嗯了一声，继续散步，她一边散步，一边沉思。
周礼里面讲的王之八枋，简单概括一下，就是行政权、财政权、任免权。
不过这里面还缺少了一项最核心、最重要的权力——兵权。
武媚娘明白玉斗玄尊要说什么了：“天子若要行使八枋之权，当有兵权。”
玉斗玄尊下一个目标，是皇帝手上的兵权吗？武媚娘若有所思。
一个帝王，手上最重要的权力自然是兵权。
而李昭和武媚娘手上最缺的，就是兵权。
李治把他手上的兵权看得太死了，不论是李昭，还是武媚娘，短时间内都无法从李治手上抠出一星半点的兵权来。
为夺兵权，李昭制定了一个绝佳的计划，只是需要武媚娘配合。
显然，武媚娘很上道。
“你明白就好。”李昭头也不回的道。
“对了，关于吐蕃和突厥，你了解多少？”
说起这个，武媚娘眸光一凝。
突厥也好，吐蕃也罢，不管是现在她掌权还是未来她登基，都是雄踞西方北方的大敌。
李昭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不了解它们，不要紧，有人了解就行了。”
武媚娘愣住，有人很了解吐蕃和突厥的国情？是谁？
武媚娘眉心一动：“玄尊说的那个人，是……”
李昭却不直言，只道：“很快你就知道那些人是谁了。”
“记住，她们对我们的未来十分重要，我们一定要把她们弄到手。”
她们？武媚娘蹙眉，难道玄尊说的未来能帮助她们抵御吐蕃、突厥的人，不止一个？
未及深思，前面的李昭话锋一转，忽然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不相干的事情：“说起来，你是不是打算过段日子就上奏皇帝，封禅泰山？”
按历史轨迹来看，麟德年间十月，武则天便会请旨封禅，在自己的权力之路上更进一步。
算算时间，也快到武媚娘上奏的日子了。
武媚娘心头一震，含笑承认了：“不错，我确有此意。真人李淳风已经编完了历法，可以算封禅的吉日了。”
李淳风，大唐着名的道士兼天文学家，据说颇有神异。
李昭回头看她，笑容灿若朝阳：“很好。”
“这次封禅，会有惊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