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好望向他，原本举着表的那只手慢慢放下，表情变得小心翼翼。
这一刻，厉煜城心头像被什么梗住，程文柏就跟鬼魂一样阴魂不散，透进他的生活，永远穿插在他们之间。
他很介意，甚至偶尔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替代品。
他无数次从程文柏的眼神中，也看到过类似的意思。
这种感觉就像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死不了，但每次吞咽，都有一种带着疼痛的异物感。
他确信自己无法与这根鱼刺并存，可眼下也找不到取掉它的办法。
他突然迫切希望程夫人能在宴会上相中一个，好让程文柏快点拥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不要再惦记他的。
“倪好好，”他低声警告道：“最后一个。”
“知道啦，爸爸。”好好说完，一溜烟钻进了更衣室。
那件黑金斗篷取来了，SALE问厉煜城是否需要现在更换，厉煜城不想留倪好一个人在外面，于是拒绝了。
更衣间偶尔传来嬉笑声，妹妹的彩虹屁接连往外蹦，对比之下倪好显得尤为安静。
在第三次察觉到倪好偷看，厉煜城索性放下手机。
“怎么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这么问？”
倪好抿着唇，点了点自己的手表。
“没有。”厉煜城平淡的回答，
他不想说谎，但又不得不，因为一定意义上，他理解倪好对程文柏的感情。
他甚至不想承认，自己对程文柏除去嫉妒，还有感激。
倪好望着他眨了眨眼，睫毛扑闪的很缓慢，嘴唇抿了下又松开。
小手互相搅弄着，脸上的神情似乎不信，但又没办法，最后只好凑过来，很轻的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脸。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动作很生疏，表现的也很紧张，亲完还会忐忑的看着他。
一时之间，他又感动又难过，感动的是女儿似乎体察到他的情绪，在努力的哄他。
难过的是，好像因为这个吻，他就必须接受程文柏的插足。
“过来。”
倪好往这边挪了点，他干脆抱到腿上，勾着下巴故作轻松地逗了逗。
搬出程文柏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倪好没有错，他很清楚。
“呀~”妹妹从更衣帘下钻出来，成功打破了这边的气氛。
“准备好了吗，妈咪要出来了噢！”
倪好很配合的点头，厉煜城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更衣间。
SALE拉开帘子的这一刻，他突然想到抽屉里的手稿，还有那些未面世的婚纱。
“怎么样？”倪嘉提着裙摆变得有些紧张。
“好看！”
“超级漂亮！”
“妈咪像公主，”好好围着转，学陈蜜那样喊她：“嘉嘉公主。”
两姐妹和SALE，彩虹屁都吹了一轮了，厉煜城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坐着看她。
“不合适？”
厉煜城放下孩子，起身走过去，站着看了会儿，弯腰又看了会儿。
看的倪嘉都快不好意思了，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喊：“嘉嘉公主。”
那声音又低又沉，与妹妹喊的有天壤之别，倪嘉的脸瞬间热起来，眼睛都不知道看哪了。
“你...你别这么喊。”
“那喊什么？”厉煜城靠过来挨着她的耳朵：“嘉嘉宝贝？”
从前他们是夫妻，哪怕是床上最失控的时候，厉煜城也没这么喊过她。
当着所有人的面，倪嘉的脸烧成了番茄，还是熟的最透的那种。
在心跳失速前，她连忙捂住男人的嘴，很慌乱地讲：“你快闭嘴。”
厉煜城把她的手拉下来，包进掌心，很轻地捏了捏。
“很好看，就这件。”
另一件礼服就这样失去了试穿权，倪嘉望着镜子，偶尔用手捂捂脸。
可惜她的掌心是温的，没办法让脸上的热度很快消散。
“倪小姐。”
“怎么了？”
SALE淡淡地笑着：“厉先生请您进去。”
倪嘉走到隔帘外，低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身？”
话音刚落，帘子内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她的视线甚至来不及聚焦，唇上就感到一阵温热。
头顶的光源被掩去，她被包在一片只有厉煜城的暗影里。
呼吸交替，唇齿相依，克制且放肆地吻着。
“口...口红糊了...”她小声地提醒着。
可惜为时已晚，厉煜城的嘴唇蹭上一大片红色，她的妆也花了。
“嘉嘉...”厉煜城喘息着喊了声，额头微微转动，很缱绻地与她贴着。
“以后不许让他这么喊你。”
倪嘉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你”指的是谁，顿时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
嘴长在别人身上，谁能管的了。
“那沈初瑶呢？”倪嘉提醒道：“她也喊你两个字。”
“以后注意，”厉煜城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又啄了一口：“互相监督。”
“好啊。”倪嘉愉快地答应下来。
好在跟孩子出门，每次都会准备湿巾，隔间里没有镜子，他们只能互相帮忙。
上半身狼狈，下半身矜贵，两人一边擦，一边笑，笑还得克制着，怕外面察觉。
“这套西装太厚，加上斗篷会显得有点鼓。”
晚宴在室内，久了会闷热，厉煜城对里面这身也不是很满意。
“你等等...”倪嘉补上口红，掀开帘子就被妹妹吓了一跳。
好好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收起笑脸板板正正地走进更衣间。
单瞧这假正经的模样，倪嘉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好好进去拉了拉厉煜城的斗篷，厉煜城垂头看了眼，没多大在意，继续整理袖口。
“怎么了？”
“什么时候看小马？”
厉煜城又低头看了眼：“下周。”
“好好也去吗？”
“当然。”
“她不会骑。”
“是吗？”
厉煜城勾唇一笑，弯下腰，盯着面前这张精致的小脸审视了会儿。
见对方不破功，直接伸手捏住鼻子，“你用这招骗过多少人？”
好好扭着身子张嘴大笑，喊着“爸爸放开我”，东歪西倒地摔进厉煜城的怀里。
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呀？”
厉煜城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眼皮上：“用这里认。”
“可是干妈也有眼睛，她就分不出来呀。”
“她蠢。”厉煜城宠溺地点点女儿的鼻子：“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