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相助
语焉不详处，言犹未尽时。
黑田手握着早已挂断的电话，思绪又回到了五个多月前的那个中午。
在剑道馆，他与赖四海各退一步，达成了以消息换开业的约定，出门后便偶遇了孟希、林若水等四人。
无论是在相遇之初，还是去到茶楼，交谈中他都感到有那么一丝怪异，尤其是凌飞燕讲述慈善拍卖会的经过时，眼睛总时不时瞄向木村，而木村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
如今看来，木村确实隐瞒了许多事。
也正是因为他没说出全部实情，才让自己产生了严重的误判。
怒气如同干柴遇到烈火，又被浇上了一桶汽油，烧得黑田全身的皮肤红得像只煮熟的大虾，弓身蹦下床，一边暴走一边拨通了电话：
“木村正二，马上给我滚过来！”
木村战战兢兢地赶到时，眼前是一只被煮熟后又过了一遍水的大虾，全身湿透，热气腾腾。
“在东升号上，你和林若水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冲突？”
黑田没有兜圈子，开口便直接问道。
虽然不清楚是谁泄的密，但木村知道已经不可能再瞒下去，只得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不敢少说一句，也没敢多说一句。
耳边又响起了赖四海的调侃：
——火葬场的电话号码……
若不是刚才的暴走耗尽了全身力气，黑田真想马上就把木村送进火葬场。
如果说当初对孟希的怀疑，只是因为他曾在表演魔术时接触过那只装湛卢的琴盒，也具备一切可以实施行动的条件，让人想不通的，只有这么干的动机。
那么现在随着木村的坦白，逻辑上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
孟希一些表现也再次被放大，江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明显发愣的表情，用佛头试探时反被赚走一大笔钱，在西京偶遇时，又处处引导着自己不去怀疑木村，尽管他都可以给出相应的解释，但正如野村律师所言：
——若百分之十的可能成真，孟希将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用普通的手段，对付一个可怕的对手，结果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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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八百公里外的西京。
被黑田再次列为重大嫌疑人的孟希，此刻已经带着些许遗憾进入了梦乡。
遗憾来自朱秋山虽然缴获了那件雍正青花，却让范守安一伙人逃之夭夭，再次错失了一网打尽的机会。
和孟希不同，得知消息的杨冬却很淡然，甚至还说没抓住正好，否则自己会感到深深的遗憾。
说了句哪天找个机会见面细聊，孟希苦笑着挂断了电话。
——有杨冬这个不死不休的对头，赖四海你自求多福吧。
孟希身心轻松地想到，经过这一场闹剧，估计他们最近不太可能再掀起什么大风浪，这些天紧绷的神经也该放松一下了。
然后，他便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果然一切风平浪静，除了以狗娃子的面貌和杨冬见过一面，其余的日子得像白开水，清淡无味。
如果林若水还在，这样的白开水孟希一定也能甘之如饴，而现在如此平淡的日子，只会让他的思念垒厚了一层又一层。
看着孟希六神无主的模样，孟子夏索性把楚怀远叫过来帮自己看店，让孟希去古玩街里到处转转散心，也算符合为应付赖四海时定下的纨绔子弟人设。
虽然自己家的店铺就在古玩街内，但孟希这些年来还真没仔细逛过，正好也借机到各家看看，偶尔也会在新摆的地摊上停留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坐在染墨轩内，老板焦源正以长辈的口气对孟希训话，规劝他要懂得父母的不易，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孟希心中苦笑，但仍不住点头，只想赶紧抽身而退。
恰在此时手机响起，是楚天打来的求助电话：
“哥，金石轩里来了几位倭国顾客，不会讲华语，你快过来帮帮我。”
一脸抱歉地向焦源笑了笑，孟希起身告辞，匆忙向金石轩赶去。
穿过古玩街上的人流，孟希只用了十几分钟便来到了金石轩。
然而，想象中楚天和倭国人大眼瞪小眼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眼前反而是一派交流顺畅、其乐融融的场景。
一人指着一对和田玉手镯用倭语说了几句，孟希明白他是问这是什么材质、要卖多少钱。
正要上前翻译，只见一名大约二十几岁的长发女子，操着并不流利的华语对楚天道：
“楚老板，山口先生问这对手镯是什么玉，卖多少钱。”
楚天笑呵呵地说道：
“绫音小姐，请你告诉山口先生，这是一对青白和田玉手镯，它质地细腻、手感温润、颜色均匀，在青白玉中属上品，售价是一万五千华元。”
绫音转头对山口开始翻译，几句后孟希便听出她是个外行，只是虽然不能把楚天说的意思进行完全的表达，但也大差不差，基本上说的都是一些好话。
几句对话后，绫音又对楚天道：
“楚老板，山口先生问能不能便宜一些，他感觉有些贵。”
“我刚才给出的就是比较低的价格，”楚天笑笑道，“本来是不能再降价的，但今天为感谢绫音小姐出手相助，我可以再让一让，一万三千华元，这真是最低价了。”
绫音将楚天的一番话翻译给山口听，只是没有说因为自己才会降价，不贪功的举动让孟希很有好感，山口听完后拿起手镯观察了一番后，便点头同意。
绫音兴奋地一拍手掌道：
“恭喜两位，成交！”
“这还要感谢绫音小姐，请山口先生随我来结账。”
楚天笑道，抬头看到孟希已经站在身旁，忙道：
“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和山口先生去结账，你帮我招呼一下其他客人。”
微笑着向楚天点点头，孟希向绫音伸出手，用倭语说道：
“你好，我叫孟希，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一个华国男子竟用母语向自己表示谢意，尤其他还是那么的高大帅气，绫音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忙伸出纤纤玉手与孟希轻轻握了一下：
“你好，我叫山上绫音，请多关照。”
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透着无比的欣喜，小巧的鼻子，红艳的嘴唇，让一张俏脸愈加生动活泼，孟希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惊讶：
——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尤其是在白色风衣后飘散着的那一头乌黑长发，让孟希一阵恍惚，眼前又出现了东升号甲板上的一幕。
正在此时，有人用倭语叫道：
“绫音小姐，请帮我看看这件东西。”
闻言绫音下意识地要转身过去，却忽然停住向孟希微微一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孟希先生，我也不懂古玩，还是您去吧。”
孟希如梦初醒：
“绫音小姐，我们一起去吧。”
待这些倭国人离去，楚天粗略盘点了一下，不禁也喜笑颜开，在绫音和孟希的帮助下，竟是卖出了十几万元之多。
站在一旁的绫音含笑看着孟希和楚天，却没有跟随着那些一同离开。
楚天走向绫音表示感谢，孟希上前问道：
“小天，打电话不是说没有人会讲华语吗，绫音小姐虽然说得不算流利，但交流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没等楚天答话，绫音率先用华语说道：
“我和他们并不是一起的，只是正巧路过，听到楚老板在打电话，就进来帮帮忙，其实也是想找个机会，多多练习一下华语。”
“绫音小姐什么时候学过华语？”孟希问道。
“我有个同学会华语，我是和他学的，”绫音嫣然一笑，酒窝再现，“说得不好，让你们见笑了。”
“说得挺好的，”楚天笑呵呵地说道，“刚才要是没有绫音小姐帮助，估计等不到我哥来，那些人就已经走了。”
绫音却笑着摇摇头：
“楚老板不用夸我，我知道自己说得不好，和孟希先生的倭语比起来，差得真的很多，我很好奇，孟希先生是从哪里学的倭语？”
孟希笑道：“我在倭国江户读过两年研究生，倭语就是那个时候学的。”
“难怪刚才听你说倭语的时候，似乎带有江户口音，难道没有人教过标准的发音吗？”
绫音眨着眼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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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