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冉冉靠在会议室门框上，双手环抱，看着眼底还带着点熬夜疲惫的陈洛秋，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陈老板，深藏不露啊！”她拖长了音调，“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陈洛秋刚在椅子上坐下，闻言抬眼看向她，眉头微蹙：“解释什么？”
这是他的工位，因为这边的办公室比较小，也没有单独的办公室，所以陈洛秋就临时把会议室给当成了自己的办公场地。
“呵，什么？”钟冉冉几步走进来，高跟鞋踩在简陋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那天在我家，听我弟把dota夸得那么好，你心里是不是很暗爽啊？嗯……‘九亿少女的梦’……大神？”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眼神里闪烁着洞悉秘密后的狡黠和一点点不爽——不爽自己居然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陈洛秋愣了愣，随即撇了撇嘴，“你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呵，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钟冉冉见陈洛秋直接承认，她走到陈洛秋身旁，她俯下身，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说呢，难怪你对游戏这么有底气，敢在这种草台班子上押重注。合着您老人家是想扮猪吃老虎。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的，心思咋这么重……”
陈洛秋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神色淡然：“就是个早期帮忙做汉化和地图优化的，没那么玄乎。我也没刻意瞒着，只是觉得没必要特意提。”
“没必要提？”钟冉冉直起身，挑眉看着他，“陈洛秋，你知不知道‘九亿少女的梦’这个名字，在我弟他们那帮高中生眼里是什么分量？那是‘神’！是传说！也就你，还跟个没事人似的。陈洛秋，你要是早点亮出这身份，我就不信网上还会有那么多人说你靠运气，可你——”
“我要的不是dota带来的光环便利。”陈洛秋摇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我要的是时光微博能自己孵化出有生命力的产品，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态。靠我个人那点虚名，或许能省点力气，但长远来看没意义。用户最终认可的，是《时光农场》好不好玩，是时光微博好不好用，而不是他们的老板曾经参与过什么游戏。”
他看着钟冉冉，眼神清澈：“学姐，我们现在做的是平台，是社交。游戏是工具，是内容，是吸引和留住用户的手段。我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永远只是个网名。”
钟冉冉与他对视了几秒，脸上的戏谑渐渐收起，化作一丝复杂的感慨。
她不得不承认，陈洛秋的格局和定力，又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在急功近利的互联网行业，多少人恨不得把一点点优势都放大成噱头，他却能清醒地压住这些“捷径”的诱惑，选择更难但更扎实的路。
“行吧，你有你的道理。”她耸耸肩，语气缓和下来，“不过，知道你是‘大神’之后，我对咱们这个农场的信心，倒是莫名增加了那么一点点。”
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微小的距离。
陈洛秋失笑：“就一点点？”
“不然呢？”钟冉冉故意白了他一眼，“画面还是那么简陋，玩法看起来还是那么简单幼稚。我昨天看你发到群里的链接，偷偷注册了个号玩了下，除了种萝卜就是偷萝卜……真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玩的。”
“简单，容易上手，正向反馈明确，再加上社交竞争和一点点‘损友’乐趣。”陈洛秋总结道，“这就够了。复杂的游戏有它的市场，但这种轻量的、碎片化的、能融入社交关系的游戏，潜力更大。”
他说着，打开自己面前的电脑，登录了测试后台：“数据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钟冉冉绕到他身后，看向屏幕。上面显示着过去几天小范围测试的数据：用户次日留存率、平均在线时长、好友添加率、偷菜行为频率……
数据不算爆炸，但趋势非常健康，尤其是好友互动相关的数据，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这是……咱们公司同事的数据？”钟冉冉有些疑惑。
“嗯，不止，我还找一些朋友帮忙测试了。”陈洛秋指着其中一条曲线，“你看，随着等级解锁和好友增多，用户的平均在线时长和互动频率在稳步上升。这说明核心玩法是成立的，而且有持续吸引人的点。”
找了朋友？
钟冉冉想起昨晚在游戏里突然看到的唐婉清，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洛秋一眼。
随即她看着那些图表，又想起自己昨天忍不住收了菜又去偷了别人家两颗萝卜时，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愉悦感……
“好像……是有点魔性。”她不得不承认。
“不是有点，是非常。”陈洛秋关掉页面，站起身，“接下来就是大规模内测，然后全面上线。服务器压力测试、防外挂、新手引导优化……还有一堆事。对了，学姐，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钟冉冉正准备转身离开，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什么？”
“游戏运营团队。”陈洛秋双手撑在桌沿，神情认真，“郜飞他们搞技术研发没问题，但游戏上线后的持续运营、活动策划、用户维护、数据分析，包括你刚才说的宣传推广，这些都需要一支专业的团队来操盘。我们不能等游戏上线了再临时搭班子。”
钟冉冉眼神一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现在就要开始组建？”
“对。”陈洛秋点头，“而且这支团队，最好放在沪城。一来靠近研发团队，沟通方便；二来沪城是游戏行业和互联网营销的重镇，人才集中。这事，得靠你。”
他看向钟冉冉，目光里是明确的信任和托付：“你在沪城人脉广，对这边的人才市场和行业情况也熟。组建团队的事情，你来牵头。我需要一个有经验的运营负责人，几个懂游戏社区和用户活动的策划，再加一个靠谱的数据分析。钱不是问题，我要的是能快速上手、把事情做好的人。”
钟冉冉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快速权衡。
几秒钟后，她点了点头，脸上那种玩味的神情收敛起来，换上了属于“钟总”的干练：“明白了。团队定位和初步预算你有想法吗？”
“有。”陈洛秋从笔记本包里拿出一份他昨晚熬夜写好的简要方案，递给钟冉冉，“这是初步构想。负责人最好有成功运营过休闲类或社交类游戏的经验，懂得如何用活动和社区维系用户。薪酬可以给得比市场高20%，但要保证能立刻到位。”
钟冉冉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越看神色越是认真。这份方案虽然简略，但关键点抓得很准，对团队结构和初期工作重点的规划也清晰务实。
“要求不低。”她看完后，抬眼看向陈洛秋，“这样的人在沪城不缺，但挖过来需要时间，也需要足够的吸引力。”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陈洛秋笑了笑，“你的面子，加上我们开出的条件，还有时光微博这块牌子本身，就是吸引力。另外……”
他顿了顿，看向钟冉冉：“如果你在沪城的朋友圈子里，有合适的人选或者能牵线搭桥的，也可以帮忙介绍一下。举贤不避亲，总之我们要在半个月内把运营团队组建完毕。”
自己在沪城的圈子？
钟冉冉听懂这是陈洛秋想利用自己在沪城的社交资源为团队组建开路。她又想起那晚在车里的事，眼睛不动声色地眨了眨，心想：“陈老板，想要在我的圈子里找人帮忙，你……做好付出的准备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