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锦绣江山，承载着千万人的生命，背负千古的骂名；
另一边，则只是柳小满一人。
棠梨，这个难题交给你，该怎么抉择？”
柳清水的声音冰冷得穿透骨髓，竟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闻言，江芷棠身体一颤，原本紧握在一起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心脏扎刺一般疼痛。
好一会儿后，她才稳定心神，缓缓说道：
“是谁逼迫您？一定要做出选择？
想当初，你们洗掉了小满所有的记忆，将他伪装成凤家的公子，出现在修仙界，杀妖制敌。
现下，他不愿意按照你们安排的道路继续走，便又要杀了他。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魔道？谁又是那仙道呢？”
柳清水长叹一声，再次开口道：
“棠梨，劝他回头吧，
他从小在妖魔堆里长大，养成了既多情，而又无情的性格。
也许，你是他唯一的软肋。
也只有你，才能劝他心向中原。”
“我最后再问一次。”江芷棠咬着嘴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若是小满执意要去魔界，执意与你为敌，你是不是一定就会狠下心来，痛下杀手？”
“是。”
柳清水微微抬起眼眸，目光冷冽，那清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不远的将来，我们与魔族之间必然会有一场生死之战……”
停顿了片刻，他又接着说道：
“倘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有人胆敢背叛柳家，为了柳家的无上荣光，哪怕是至亲之人，我也定会亲手，清理门户！”
时间仿佛突然凝固住了一般，短暂的眨眼之后，江芷棠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之中。
她环顾四周，只见屋内仅有寥寥数件简陋的家具摆放其中，与昔日皇宫中的奢华景象相比，这里简直可以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不由得心中大骇，不禁连声高呼，但任凭她如何呼唤，始终没有任何人回应。
秋风萧瑟，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屋外的整个山坡都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银辉之中。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柳宗主？”
江芷棠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远处山峰传来的阵阵回声。
凉风袭人，孤零零地站立在这座陌生的山巅之上，茫然无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身后的树丛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江芷棠猛地转过身去，然而，还未等她看清来人是谁，便已被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紧紧拥入怀中。
“棠梨，终于见到你了。”
幽幽的白梅香，萦绕在两人周围。那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让江芷棠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此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最终却都汇聚成了令她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名字，
“小满。”
缓缓仰头，江芷棠目光定定地，凝视着那张俊俏得令人心动的脸庞。
联想起柳清水的绝情，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还是硬生生地将泪水逼回眼眶。
她伸出手，轻抚上柳小满的脸颊，柔声问道：
“你怎么连胡子都不刮了？”
柳小满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水光朦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轻笑，说道：
“男为悦己者容，分开了三个多月，一直都见不到你，收拾得再干净利落，又能给谁看呢？”
“三个月？”江芷棠闻言不禁惊诧地反问道，“我们不是才分开了三天而已吗？”
说着，她的手心开始微微发热起来，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柳小满眼中的神色微微一动，闪过一丝讶然。
他抬起另一只手，拂去江芷棠鬓边凌乱的发丝，低下头，一点点靠近，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长长的深吻之后，柳小满哑着嗓子，将头埋在她耳畔，
“三个月又十一天，我还以为，会被困在这里孤独终老。”
“这是什么地方？”江芷棠满脸疑惑。
此地极为僻静，周围静谧得只能听见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柳小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回答道：
“水元秘境，乃是鲛人的梦境，梦境分为好几层，而且每往深处走一层，时间的流逝速度便会加快一倍以上。
我们两人，所经历的时间流逝速度，并不一致。”
不知怎的，江芷棠心中猛地一揪，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疼。
她下意识地抱紧他，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温柔且坚定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柳小满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他紧紧抿住嘴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待我这般好。”
然而，还未等江芷棠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他就像突然陷入绝望之中一样，开始自暴自弃般地自言自语起来。
“想当初，你不幸中妖毒之时，我明明有能力去阻止，但却选择了袖手旁观，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说到此处，柳小满的声音已经略微带着一丝哽咽，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哄着你嫁给我，只不过是想要拿我们的婚事当幌子，骗过我爹。让他误以为，我会为了你，留在中原，安安心心地当个修仙世家公子。
刚被拉入这个秘境之时，我丢下你，也只是觉得你会拖累我，耽误我去寻找义父，耽误我破局。”
说到这里，柳小满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孩，扬起下巴，神情倨傲地续道：
“棠梨，我是妖。
我并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说完，他转身就走。
被他的喜怒无常，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江芷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气愤地大喊：
“柳小满，你又要丢下我吗？
你抛妻弃子，难道还上瘾了吗？”
柳小满站定，却头也不回地答道：
“棠梨，如果是我爹让你来劝我，让我乖乖地回凤家，当一个修仙界的世家公子，率领那些乌合之众，去抵抗义父的进攻。
那我现在就可以回复，我不愿意。
水元秘境困不住我，等我破局之日，就是我返回魔界之时。”
江芷棠瞬间泪目，心中像是被撕扯成无数的碎片，低声道：
“柳小满，难道你对我，就不曾有过半点的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