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低气压让老冯有些窒息，他支支吾吾地接不上话。
顾北辰也无意为难他，约好下午出发的时间，然后就让他出去了。
老冯出去后，顾北辰拿起手机给墨黎发了条微信。
【你上次给沈家处理工程的事情，收了多少钱？】
墨黎刚考完英语，她现在已经把所有答题的权利都移交给了小悠。
虽然试题她也会，但不得不说，在语文和英语的写作部分，小悠的遣词造句胜她一筹。
还有数学、物理、化学的最后大题，小悠的解题思路清晰又简洁，每次都被老师拿来当成最优答案来讲解。
看到顾北辰的微信，她迅速回了一个【5000】。
她没看见，顾北辰在看到她回复的时候，嫌弃地“啧啧”了好几声。
四点半下学，墨黎没有参加课后自习，因为顾北辰说有个有意思的教学计划，请她这个师父一起去指导。
出了校门，顾北辰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在去老冯家的路上，老冯又把情况给墨黎讲了一遍。
讲完后，老冯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墨黎怎么收费。
“我收5000，不过这次让小辰出手，你给250吧。”
顾北辰听到如此低的一个数字，一点不满情绪都没有，墨黎说多少就是多少，反正在他顾北辰看来，墨黎说得都是对的。
谁知老冯居然还不放心。
“这个钱是看一眼的价格，还是都解决的？”
老冯不确定的语气让顾北辰不高兴了，这老冯跟自己这么久了，居然还敢怀疑自己，把自己与那些滥竽充数的“大师”混为一谈。
顾北辰清冷地答复：“放心吧，都给你解决，解决不了不收你钱。”
老冯连忙向顾北辰和墨黎道谢。
【功德+5。】
墨黎愣了。
嗯？怎么回事儿？功德值这么高？
看来，这次这事儿有点儿意思啊。
因为老冯今天提前给冯仲云打了招呼，要他早些回家，所以他们三人到的时候，冯仲云已经在家等着了。
进门之后，只有一个女人坐在客厅等候。
老冯介绍说这是自己的妻子，又给冯妈妈介绍了顾总和墨小姐，然后问道：
“仲云呢？”
“在屋里学习。”
听到这话，老冯苦笑了一下，走进屋子把冯仲云叫了出来。
再次互相介绍了一番，顾北辰开始结合冯仲云的八字和面相开始算了起来。
半晌，顾北辰有点困惑地跟墨黎汇报自己的发现：
“有点奇怪，他的魂魄与他的身体不是非常契合，有些不稳。”
“而且他的印堂有悬针破印，这说明他之前的生活是非常艰苦和坎坷的，甚至有过可能危及生命的劫难。这明显跟他的生活经历不符。”
说这些的时候，他俩并没有回避冯家三口。
冯氏夫妇听得一头雾水，但冯仲云却目露精光，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北辰。
顾北辰看到的东西都是对的，但他想不出原因。
这很正常，因为这种情况很少见，墨黎给他的书里没有，而墨黎也没有给他讲过。
“灵魂交换。”墨黎缓缓张口吐出四个字。
顾北辰思索着墨黎给出的答案，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你是说，他现在身体里的灵魂，不是原来的冯仲云，而是另外一个人？”
“对的。”
顾北辰如醍醐灌顶，按照这个思路再次掐算了起来。
这次的时间有点长，墨黎也不着急，坐在沙发上小口地喝着果汁。
反观冯家三口子此时却是心急如焚，但又不敢打扰到顾北辰，只是用炙热的目光盯着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好在顾北辰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平时开个会参加个论坛，台下几千人的情况多了去了，所以不至于被三道目光影响了心境。
半晌，顾北辰开口了，但这次说话的对象是冯仲云：
“你确实是冯仲云，但不是老冯的儿子，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
冯仲云快速地连点了好几下头，在一边的冯家夫妇却是傻了眼。
“你受到了时间法则的限制，不能说你那个时代的事情，对吗？”
又是点头。
“你，您的出生日期是1921年，现在也是16岁。”
在顾北辰一个又一个问题下，事情的始末清晰地呈现在了几个人面前。
原来，这个被交换到冯仲云身上的灵魂，跟他是同名同岁的一个过去的人。
这个冯仲云身处抗日战争时期，是一名光荣的八路军战士。
在一次小规模的战斗中，头部受伤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就已经躺在了老冯家的床上。
刚到这个时代的他非常恐慌，但好在脑海中继承了这个时代冯仲云的日常生活记忆。
他发现不能说任何关于自己那个时代和真实身份的信息。
于是，这两个月他一直以老冯儿子的身份享受着这天堂一般的生活。
这里没有炮火、没有随时面临的死亡威胁、没有饥饿，甚至没有寒冷和炎热。
最令他兴奋的，是在这里他可以肆意地学习，每天只是学习，什么都不用担心。
很可惜，他继承的记忆里，没有学过的知识，但是幸运的是，老冯愿意支持他，把所有的教材都找来给他。
他像疯了一样地吸收着现代的知识，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
而历史是他看得最认真的，在历史书中，他知道了鬼子1945年就被赶出了华夏大地，而夏国在1949年正式成立。
1953年，夏国在高丽战场又赶走了虎视眈眈的列强。
1964年，夏国首次试爆成功，在此之前，始终有把利剑悬在我们头顶，但从那之后，我们终于有了可以与之抗衡的力量。
1965年，东风号。
1967年……
冯仲云看历史书的时候总会哭，书里简单的一句带过，是多少人的心血和生命，也是他那个年代所有人心中的渴望。
在老冯家的日子，他很开心，现在的生活多好啊，是那时候再异想天开的人都不能想象的美好。
但他也很着急，因为他想回去，回到属于他的那个时代，去完成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一切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冯妈妈已经哭得泪流满面，有对面前这个同样16岁孩子的同情，更是对自己儿子的担忧。
老冯也是一脸焦急地看着顾北辰。
“这个太复杂了，我处理不了，还是让我师父来吧，虽然她收费高点。”
老冯觉得顾总这话，好像意有所指，想到了早上自己说的那番“如果顾总太贵就让墨小姐来的话”，一时哑口无言。
顾北辰都没有察觉到，涉及到墨黎的事情，就算再细枝末节，他也可以如此的小心眼和记仇。
好在墨黎没那么多想法。
“灵魂再次交换也不是非常麻烦，因为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羁绊，唯一的问题是必须两个人都心甘情愿地换回来才行。”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冯仲云。
“您好像愿意回去？这里生活这么好，回去吃苦甚至可能牺牲，您确定吗？”
冯家夫妇听闻此言，都略带担忧地看向冯仲云。
趋利避害是人性，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抉择，他们都不能保证自己愿意再次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没想到，冯仲云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
他好像是想说什么，但张开嘴却出不了声音，急得直冒汗。
墨黎看出了他的异样，说道：
“您如果确定了的话，我可以让您的灵魂短暂出窍一段时间，您脱离了这具身体的限制，就可以说您想说的话了。但同时出窍之后，我就只能送您回去了，就不能反悔了。”
冯仲云又是快速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墨黎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了备用的黄色符纸，微笑着看向了顾北辰。
顾北辰心领神会，蹭了蹭手指伸到了墨黎面前。
故技重施，墨黎咬破了顾北辰的手指，这次一下画了五张符。
两张离魂符，一张引魂符，两张固魂符。
墨黎念动咒语，离魂符无火自燃，幽幽的蓝色火苗没有任何温度。
几个人看见，从冯仲云的身体中飘出了一具人形白影。
“谢谢你们！”
【功德+50。】
墨黎震惊了。
“该说的刚才都已经说过了。我现在要走了，谢谢爸爸妈妈这两个月来的照顾，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两个月。我不是故意要换走你们儿子的，请原谅我。”
沈家夫妻一个劲地摇头，泪水又再次漫出了眼眶。
人影转向墨黎：
“这位同志，我来的时候，记忆里没有任何知识储备，我回去的时候会带回去吗？”
“我可以帮你保留大部分你学到的知识，但时间法则不允许你记得所有关于战争胜利的一切信息，在冯家的事情，也会很模糊，对你来说，可能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能保留知识就已经很好了。没有后面的记忆也没关系，因为我一直坚定地相信，我们迟早可以打跑鬼子最后取得胜利。”
说完之后，墨黎再次念动咒语，帮冯仲云保留学到的知识，并提前在他魂魄中种下离魂符和固魂符。
这样当冯仲云回去的时候，离魂符会自动发动，将小冯的灵魂与那时候的冯仲云的身体分开。
同时，冯仲云回到属于他的那具身体里时，也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白色的影子渐渐变淡，最终消失。
过了一会儿，躺在沙发上的冯仲云还是没有醒来。
沈妈妈坐不住了，连忙问墨黎这是怎么回事。
墨黎也有些疑惑：“难道说，你们的儿子小冯，他不愿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