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影拿药进来的时候,燕名漓看着那幅画正出神,嘴上喃喃了一句:“生得倒是好看。”
逐影闻言眸色暗了下去,将药搁在桌上,提醒道:“主子,药取来了。”
燕名漓将画递给他,吩咐道:“好好收起来,日后说不准有大用。”
逐影点头应好,将画卷起放进了画匣,“主子,先上药。”
燕名漓坐了下来,将受伤的手摊在膝头。
逐影蹲在她面前仔细擦去了她手上的血渍,撒上药粉,用布条包扎。
燕名漓盯着逐影的眉眼,兀地说了一句:“本殿快十五了,也是时候纳个侧君了。逐影,你觉得呢?”
逐影手上动作一顿,压抑住情绪道了一句:“奴不敢置喙。”
燕名漓笑了笑,试探道:“逐影,你该是不是心悦本殿吧?”
逐影连忙跪下,“奴不敢。”
燕名漓笑骂道:“老东西!”
逐影继续给她包扎,又听到她说:“今晚洗干净点,给本殿侍寝。”
逐影收了手,“奴遵命。”
夜晚……
略……
京都,夜晚下京五街十巷的街道仿佛是一口煮沸的大锅,人群如翻滚的热粥。
行人们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嘈杂声像无数黄蜂同时在耳边嗡鸣。
街边的小摊贩粗着嗓子大声叫卖,那声音尖锐刺耳,划过空气。
各色青红花楼门口的莺花佳人和俊朗相公含羞带笑地招揽子弟们。
他们身上浓重的香粉味和小食的油腻味将街道笼罩在一种令人作呕的浑浊氛围。
街道的灯笼忽明忽暗,香粉楼里的烛火长明不灭。
人们在这样的环境里交谈都不得不提高音量,然而提高音量后的说话声只是化作了嘈杂声浪中的又一滴水珠,转眼就消失不见,只留下耳边终年不散的喧闹与混乱。
半个时辰前,东方启玉同燕景瑜下着棋,扬言道,若是他赢了棋局,便要燕景瑜陪同逛花楼。
燕景瑜莫名来了些兴致便在努力经营下输了棋局。
于是乎二人就这样出现在这下京的杂乱之地。
二人气质出众,与周边环境显得极不协调,恰似鹤立鸡群一般惹眼。
东方启玉之前没胆来这种地方,站在街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燕太子,我们去哪家?”
燕景瑜信口道:“先看看。”
正在这时到了城防军换防的点,东方廷瑞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城防军过来了。
东方启玉见到他,马上攥着燕景瑜肩头的衣服往他身后一躲,“快快快,给我挡挡,我二哥来了。”
然而东方启玉还是躲得晚了一些,东方廷瑞已经注意到了他。
东方廷瑞探头一看,见是东方启玉,不禁疑惑:“阿泽?你怎会在此?”
东方启玉见已经被发现了,干脆走了出来,边挠挠头边回答:“我就是一路逛到了这里。”
谎撒得很拙劣,东方廷瑞却没有戳穿,轻瞥了燕景瑜一眼又像看到什么垃圾一样飞速移开了眼,嘴里刻薄的话随即蹦了出来。
“你少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待在一起,免得学些不入流的腌臜手段。”
东方启玉有心为燕景瑜辩解几句,碍于东方廷瑞是兄长,他只好紧紧抿住双唇,做出一副理亏的模样。
燕景瑜笑了笑,讥讽道:“二殿下这般说,倒让吾有些想请教一下二殿下的三四在何处?
论起来吾是君,你是臣,你该下马同吾行礼。
其次,吾观二殿下也不是不知礼的人,怎会当街指桑骂槐作泼妇行径?”
东方启玉听了燕景瑜的发言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瞬间化身小迷弟,一对鹿眼看着他里面盛满了崇拜。
东方廷瑞双手攥紧了缰绳,语气相当轻慢道:“一个小小质子,也敢说是君。”
“质子又如何?燕国一日未亡,吾便一日是君。殿下,行礼吧。”燕景瑜言罢伸手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东方廷瑞气结,狐狸眼眼里闪过几分憋屈与抗拒,指着燕景瑜,却没有多少合适的措辞,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休想!”
燕景瑜唇角轻轻勾起,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淡声道:“用手指着吾,按律应以藐视君威之罪论处,少说要打二十大板。”
东方廷瑞甩袖欲走,气愤不已地脱口而出:“本殿不同你个卿子计较。”
燕景瑜不依不饶道:“二殿下扬言不同吾这个卿子计较,可话里话外都意指吾德行有亏。
须知卿子的德行清白重之又重,殿下为何无凭无据便污蔑吾?”
东方廷瑞气得把牙几乎咬碎,双目盛满了嗔怒,良久从齿关憋出一句:“你不要得寸进尺。”
燕景瑜不为所动,反倒笑脸盈盈地反问道:“二殿下对着吾怒目戟指,可是心有不服?莫不是上回的巴掌没吃够?”
东方启玉听到巴掌,就差没当场问出来了,偷偷左瞄一眼,右瞧一下,自觉不是提问的最佳时机又憋了回去。
东方廷瑞瞪了燕景瑜一眼,又一次带着人狼狈离去。
确定东方廷瑞走远了听不到,东方启玉对燕景瑜竖起了大拇指,“燕太子你好厉害啊,我就说不出这话来。”
燕景瑜掩面而笑,一边走一边回答:“和你哥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