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这个问题一般不会有人跟个小孩子说，但是如果这个小孩子是洛卿言的话似乎这样的问题也不算是过于妄想了。华奇安虽然不知道洛卿言是怎么会有那么精准的眼光的，可是对于华奇安来说，这也许正是一种特俗天赋，而这种天赋总归不是谁都有的，华奇安也正因为是这样想的，自然也就要更为相信洛卿言了。
然而他的问题则让洛卿言意识到一点——他重生以来一直都是遵循着上辈子的记忆来行事。所有的事情，他已经插了手的，本该有转向的可能，可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他自己。洛卿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只是他又担心了起来。原本他身边的人都有了变化了，可是……莫非是大走向不会变？
因为担心大走向不会改变，最后还要丢掉性命，洛卿言想着，就打算选个更合适华奇安的方向发展，于是，他对于这个问题直接给出了电脑而非网络的答案。
网络刚兴起的时候很多人会误解这两样东西。很多人都认为懂电脑就是懂网络，会上网就是懂电脑，甚至到了挺久之后了，还有人这么想，以至于有人买了电脑就以为能上网了，结果还闹出不少笑话来。不过现在真论电脑的话win95都还没出来呢，不管是网络还是电脑又哪里能大肆推广？就算是玩俄罗斯方块跟超级玛丽吧，有学习机就能玩得很好了，何必要在电脑上来一出呢，对吧？
但是，华奇安想了想，却说：“如果电脑操作更为简单化的话，跟网络结合，应该更有效果。”
“网络操作？”洛卿言问。
“以后你会看到的。”华奇安笑了笑。
与其他人走红毯的时候，俩人就这样你说我说的，也没与其他人有什么交流。一来，他们确实与其他电影人不熟，二来边有人跟着，他们也不好就这样跟外国人搭讪聊天，除非带队领导有指示了，他们也才好开口。
不过由于华奇安上次到底得了好莱坞的安慰奖，就不说他是不是小有名气吧，只说他现在也算是有人上赶着给投资了，总是比之前强了一些的。
同时提名的还有另一部影片，也是国产的，讲的是山区的年轻人走出大山，被骗，被打骂，被驱逐，最后闯荡出来了，却开始强迫自己的城市妻子必须学他山里的习惯，而妻子学了他又瞧不起她，最后赶走了妻子，娶了个年轻的女学生的故事。
当然，整部电影可以说是无聊到了极点，可导演却说这反应的是国内的现实，又有旁白，弄得跟记录片一样。
因为都有领导跟着两边的队伍，洛卿言这边的领导也就看了对方的电影。
内容真是叫一个深刻。
“有这么埋汰国人的吗？”领队气得七窍生烟，脸都给气大了几分，“这是在招人恨啊！”
洛卿言却不以为意：“就这种内容才会得奖的呢，老外大都喜欢这样臆测国人，就算你把钱把金子摔他们脸上也没用，除非我们自己看得起自己。”
这话说的很微妙。
领导跟着出国，也是骨子里剃不掉的看见洋人觉得新奇的那股子本能来，对于九十年代初期的国人也是如此。
诚然很多人是有种洋人崇拜症，即便比洋人有钱了也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可是偏偏被戳了痛脚之后，又恨不得把洋人揪出来鞭尸才能满足一样。于是，几个领导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了。再想到洛卿言又是个天才，高材生，他们竟然生出一种后生可畏的肃然之感来。
华奇安一边停听了，也只是笑笑。
第二日颁奖，果然，那叫什么《乡土情深》的片子获得了最佳外语片殊荣，而洛卿言的金熊却很遗憾地没有到手。不过与那部得奖影片相比，他这边却好得多了，因为那部电影刚一得奖就招来诟病，恐有污蔑国人之嫌。
看了报道，洛卿言心里咯噔一下。上辈子……似乎没这事儿？
于是，他再找华奇安，大晚上的，去讨论关于未来赚钱行业的问题。
互联网确实好赚，不仅仅是网络交友平台，还有电子商务等方向，就看华奇安吃不吃得下了。
谈到大半夜，洛卿言的身体实在是熬不住了，就点着点着脑袋，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下半夜的时候，华奇安把他搬到床上去，盖上了被，静悄悄地看着他的睡颜。
洛卿言的脸蛋儿长得确实是好看的。
这一点连看多了国外的美人儿的华奇安也不得不承认。但是，真要说洛卿言有多好看，又让人说不清楚，他不是那种西方人的面貌，五官深邃仿若刀削，但是却有种东方人细水长流的隽永之意，那容貌一出来，可能只觉清秀，但仔细瞧着，眉眼长得位置就是那么的对，鼻子不高不低，嘴巴不大不小，脸型也是，与五官合起来就只能想出诸如“珠联璧合”与“恰如其分”这种的，可是单这样说，又觉得太单薄了些。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有些热，华奇安想要关了空调，又怕冻着洛卿言，可是不关空调又觉得房间里太干燥了，最后就弄了一盆水放到桌子上，都收拾好了，他这才躺到另一边，睡了。
第二天，洛卿言的妈妈贺宏娟就拉着他到处逛开了。
九十年代的国外，服装的确很新潮。那时候还有人专门把外国人穿旧了的衣服积攒起来，运回国内，洗干净再卖给国人。这些东西俗称“洋破烂”——也确实是破烂来着，比之二手店，这些东西要更破，来路也更是不明，上面还总是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于是，贺宏娟就在二手店里买了不少东西，又去专卖店买了些东西，准备做礼物。二手店的东西则准备给工程里的技术员当做样子。
逛到最后的一站，洛卿言已经快累哭了。
“小言，腿疼了？”贺宏娟笑了笑，“你呀，刚才还自告奋勇说能陪我逛街呢，这就不行了吧？”
洛卿言苦笑：“母亲大人厉害。”
到也不是洛卿言的问题，主要是他上辈子也没陪人，尤其是女人逛街过，根本就不知道陪女人逛街的痛苦与快乐。
结果，第二天的时候，他就被华奇安给嘲讽了。
“感情你陪女人逛街次数多了。”洛卿言撇了撇嘴，满心的不爽。他一直以为华奇安是个好好学习的学霸，没时间谈恋爱呢，可谁知道，人家早有女友了。
尽管洛卿言觉得华奇安有没有女朋友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可是他心里是把华奇安当做好朋友的，这好朋友好兄弟，自己有了对象不报备的，说得过去么？
这样想着，他的火气更是有些大了。
这时候他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也就只有十五岁，十五岁的少年，谁会把他当成人看？大部分的十五岁少年都是孩子，而就算在十几二十年后，没结婚的也都不算一口人的，他这年纪就更算不上是一口大活人了，基本上，逢年过节他就属于被人拎出来走一圈的活招牌，算是人家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从贺宏娟的眼里看来，他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经是个能扛事儿的大人了。
所以，这种落差感就让他觉得憋屈。尤其是领导们在的时候，他动辄就被拎出来表一表，大家夸耀一阵，乐呵呵的，像是他有多么可爱乖巧——而这时候，他就觉得华奇安也这样想他的，心里更憋屈了。
因为憋屈，他在德国也没能玩到什么，倒是领导觉得男的出国一次，非要拉着这些年轻人一起出去，最后选了几个名胜古迹，说是去实地考察，其实也就是借机会去参观而已。
说是参观，总不能光看不学习吧，所以几个领导就直接给组里的两位高材生布置了任务——写一篇关于旅游业的论文，必须深刻，有实质内容，有可实行的标准以及能切实借鉴的地方。
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说是写论文之类，套话一堆，东抓一把西捞一句，塞吧塞吧那一篇论文就出来了，而且特别好看，可实际上一点儿用不顶，拿来只能当做“指导性文件”，真要是照着上面做的话，大概没几天，不管什么都要黄。
这就跟俩人处对象，然后彼此给对方写了一份《关于交往过程中的若干准则与以结婚为目的而双方共同沟通的若干条款》一样。
正常人谁会写这个啊！
这时候国内还叫“摸着石头过河”，真说要大刀阔斧，也得有个样子有个门面才行。
而在领导们看来，华奇安是在国外上学的人，喝过洋墨水，自然懂得那一套理论了，而洛卿言那叫百年不遇的天才，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才最好——他们，只要等着就好。
于是，两个人带着任务，跟着领导们出发了。
这一路上，贺宏娟原本打算穿新买的高跟鞋的，也因为听说路途遥远，最后换了一双新买的运动鞋套上——运动鞋很合脚，而且颜色也特别鲜亮，再加上她长得也漂亮，穿着一身新买的衣服，也一点儿不像是从三线小城里出来的了，看着比香江、狮城出来的人还时髦。而她这一时髦，就惹出了事儿来。
这世上的人都乐意看美人，尤其是美女，就连女人也要多看两眼，所以，贺宏娟这一站在古堡前面，就引得几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盯着她瞧。
她哪儿见过这架势啊，一时间不好意思，就搂过洛卿言，意思是自己儿子这么大了，那些盯着她看的人可别再盯着了，像她不是好女人一样。
可是她这一搂儿子，马上就有个金发姑娘冷笑了两声，像是得意了一样，对旁边盯着贺宏娟的男人说：“别瞧了，人家喜欢未成年的呢！”
贺宏娟不知道她说什么，跟去的翻译却知道。翻译脸色一变，瞬间就有些不太好，可是他不好归不好，也总不能过去跟人家吵起来——华夏乃是礼仪之邦嘛！
但是洛卿言却也听懂了，只是他英语不是那么好，说起来倒是有点儿磕磕绊绊的，只气得瞪了华奇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