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议对付李远方之时，李远方已经到达清河镇拖拉机配件厂。
该厂位于镇机关西南2公里处，工厂的布局与镇机关类似，中间是一条水泥路面通道，只下过正中没有照壁，道路两边各有四排砖瓦房，规模比镇机关大。
在路上，梁全录已经作了介绍，工厂的前身是人民公社时代成立的修配厂，主要业务是修造农具。
八十年代初，由南津县拖拉机厂，即农用运输车制造厂的前身帮扶，提供人力物力支持，帮助新建了车间厂房，开发出拖拉机变速箱及后盖总成产品。
工厂背靠大树好乘凉，得到南津县拖拉机厂大力扶持，生产经营管理方式一脉相承，职工自豪地称工厂为南津县拖拉机厂分厂。
进入大门后，路东第一排是办公区。
李远方没有下车，要求把车停在最后一排厂房。
先进入西边厂房，是原料和成品仓库，墙上挂着仓库保管制度，墙角有消防水龙及灭火器。
内部没有用砖砌隔断墙，只是用铁栏杆分区，上面挂着标识牌。
成品区堆得满满，齿轮箱和后盖总成上面罩着塑料袋，装在木笼箱里，摆放整齐；零部件及原材料区分门别类摆在货架上，标识清楚。
李远方翻看出入库台账，点头道：“管理还算比较规范。”
梁全录自豪地说道：“镇长，尽管工厂是乡镇企业，却是按照县属企业管理模式，推行全面质量管理，产品质量都能达到标准要求。”
李远方介绍道：“全面质量管理是以前推行的质量管理方法，现在国际上推行质量管理标准化，今年出台了ISo9000系列标准，并开始按标准认证，很多国家都承认认证证书。
工厂要与时俱进，将来按照ISo9000系列标准建立质量管理体系，并争取获得认证证书。”
梁全录摇头道：“我听说过这种认证，建立各种质量管理体系文件，还有配套记录，必须得到有效执行。
企业要想通过认证评审，没有5万元钱咨询及评审费，根本拿不下。以工厂目前条件，根本就花不起这笔钱。”
李远方解释道：“这只是ISo9000认证初始阶段，认证市场还没有放开，价格当然就比较高。等到国家放开质量认证市场，价格很快就会降下来。
工厂做这个认证，一方面提高质量管理水平，另一方面能够满足客户要求。”
二人说着话，走出仓库，进入东边厂房，这是箱体铸造车间。
地上放着型砂和模具，还有几台与铸造有关的混砂机、造芯机等生产设备。
最东边是高高的冲天炉，只有所有的设备都停止使用。
“镇长，工厂产品卖不出去，只好先把铸造车间停了，原来的铸件也所剩无几。”梁全录介绍道。
“现在，工厂终端产品销路不好，完全可以把铸造车间拿出来，暂时承接一些外协铸件生产。”李远方建议道。
梁全录深以为然：“镇长说得非常有道理，有铸件订单，就可以把设备利用起来，能够养活工人，不至于放假。
职工放假太可怕了，很多技术工人找到活干，就不愿意回到工厂上班。
缺少熟练技术工人，工厂就会元气大伤，很难再恢复过来。
我现在就是咬牙坚持，把铸造车间工人安排到别的岗位。”
二人走出铸造车间，进入后排机械加工车间。
车间里摆满机床，车、铣、刨、钻、磨等机械加工机床，品种比较齐全，维护保养得不错。
每台机床上都挂着工艺文件，画着加工零件的图形及标注尺寸要求。
李远方眼界大开，赞扬道：“梁厂长，家底很厚实啊！”
梁全录自豪地说道：“镇长，我在镇办企业中低调做事，就喜欢购买生产设备，不管新的还是旧的，只要工厂能用，价格合适就买过来。
不瞒您说，由于工厂不停地投入资金买设备，财物作账时，计提10%折旧费，这样操作降低了工厂利润，因此交给镇里的钱就少了。”
李远方见他能推心置腹讲这些话，好感大增，笑着说道：“梁厂长很狡猾啊！”
梁全录挠了一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镇长不嫌弃我算计镇政府？”
李远方正色道：“从工厂的角度来看，梁厂长做得没错。镇造纸厂没有设备投入，不进行环保改造，即使上交一些利润，可是清河镇付出巨大环保代价，最终将其拆除。”
他走到变速箱体加工区，注意到没有多轴组合机床，采用摇臂钻床和台式钻床，完成钻孔、攻丝等工艺。
在一台摇臂钻床前，工人把带孔的模具放到箱体上固定好，然后把钻头放入孔中钻削，钻完一个孔，把钻头移到另一个孔中钻削，很快就钻出全部的孔。
李远方随口问道：“为什么没有使用一次加工成型的组合机床？”。
梁全录答道：“组合机床需要专门设计制造，价格太贵了。
另外，通用性太差，没法改造生产别的型号产品，因此我们就一直使用通用机床。”
李远方赞赏道：“工厂只做12马力拖拉机配套产品，可是设备的配置已经考虑多样化，这说明梁厂长很有战略眼光。
换个类似产品，根据型号更换模具，就能很快做出成品。”
他紧接着嘱咐道：“组织机床能够实现自动化，用机器保证产品质量。
通用机床依赖操作者技术水平，一定要加强质量管理。质量是企业的生命，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梁全录解释道：“请镇长放心！我们推行全面质量管理很有成效。对于采购的零部件，检验合格才能投入使用；对于自行加工零件，每名工人需要对工件进行自检，车间里还有检查员抽检。”
李远方认真看了摇臂钻床工人操作，只见他快速取下变速箱体，用卡尺量了孔径尺寸，放到一边，接着娴熟地安装加工下一个箱体。
在轴类零件加工区，车工还使用了精密的千分尺测量精度。因为两端要安装轴承，对配合尺寸偏差要求非常严格。
在齿轮零件加工区，尽管齿轮加工机床自动化程度较高，工人也都坚持用专用量具检查加工质量。
由于机械加工过程要使用切削液、研磨液，不可避免地有液体废物排出。
李远方看到地上修了一条地沟，废液排入沟中，顺着地沟排到外面。
当他走出车间后，特意看了一下地沟，居然直接通过墙洞排出，不由得生气道：
“你们这样做会污染环境，必须修建一个废液处理池，处理合格，达到保标准备后，才能够排放。”
“好的镇长，我马上安排人修建。”梁全录小心说道。
李远方面色不悦道：“梁厂长，我本来对工厂印象很好，看到废液排放问题，一下子就变了。
你要清楚，为什么我要坚持拆掉造纸厂？就是因为污染环境，影响了老百姓生活。你多长时间能建好废液处理池？”
“五天时间。”梁全录答道。
“你们不能应付工事，要做好防雨、防溢、防渗，五天过后，我将过来检查。”李远方严肃地说道。
“请镇长放心！我们厂不仅要完成这项任务，从现在就开始整改。”
梁全录立即喊来车间主任，让他派人把车间生产加工废液收集起来，统一进行环保处理。
李远方的脸色有所缓和，点头道：“我刚才真想甩袖而去，看到你积极整改的态度，决定暂时不走，去看看装配车间，最后开个会，商议解决当前困难的办法。”
梁全录本来很紧张，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赶紧说道：“谢谢镇长！”
来到装配车间后，只见内部有两条装配生产线，一条是变速箱，另一条是后盖总成。
工人们站在传送线前，熟练操作本道工序。
大多数工位采用手工装配，个别工序采用电动、风动工具，还有些辅助安装设备。
李远方皱着眉头没有讲话，站立不动，仔细端详装配线近十分钟，接着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西边走到东边，眉头舒展开，脸上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