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南枝要离开，卓翼宸下意识一把拉住南枝的手。
触及到一片细腻柔软，他猛地恢复神志，意识到不妥，又松开。
“小卓，你怎么了？”南枝感觉卓翼宸很奇怪。
月色明亮，照在人的脸上却照不清楚他面上的细微表情，卓翼宸那双总是清透，克己复礼的双眸诉说着复杂的情绪。
他既苦涩，又酸涩，既为赵远舟担心，又不想要南枝去冒险，还……
英磊和白玖也停下了脚步。
视线从南枝身上移到沉默的卓翼宸身上。
“……如此在乎他？”在乎到要用命去救他？
这句话不该问出来的，可他还是问了出来。
无论南枝做出的选择是谁，最后是选择赵远舟还是其他人或者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他都应该尊重她，支持她，完全的给她选择的自由。
可是心中的苦涩无法抹去。
他这一问，既对不住南枝，也辜负了赵远舟与他的朋友之谊，还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君子底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卓翼宸握着云光剑的手紧了又紧：“我只是不想你拿自己的命去……”
无论如何他总是希望南枝能够安好。
他能够拼尽自身抵御住外界一切针对南枝的伤害，可却无法阻止南枝自己去伤害自己。
特别还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希望赵远舟能活，也希望南枝能活。
如果南枝能够自私一点……
他自己都做不到自私，为了天下可以牺牲自身，为了好友也可以牺牲自身，为何要如此要求南枝？
如果今天换成是他能够压制赵远舟的戾气，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找赵远舟。
望着卓翼宸欲言又止的面孔，南枝柔和了面上的神情。
她对卓翼宸说：“小卓，我必须要去。”
“换成缉妖小队的任何一个人我也都会这样做，我有能够救他的能力，如果不救，因为一半的可能会死而胆小的当做看不见赵远舟此时的痛苦，那么我会悔恨终生，一辈子生活在愧疚里再也无法抬起头。”
相比于救人，被救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相比于死亡，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煎熬的。
她无法坐视不管赵远舟，正如同她无法坐视不管她所重视的每一个人。
“无论结局如何，总要去做，去拼命了，努力了，才能够没有遗憾。”南枝主动拉住了卓翼宸的手，“我知道小卓希望我好，可我也希望大家都好。”
“我相信小卓你们能够找到修复神木的方法，我相信你们能够修复白泽令。”
“与你们要面对的困难，精神上的压力相比，我此时去做的事情才是最轻松的。”
“别这样说，南枝。”英磊对南枝竖起大拇指：“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勇敢的人了！”
“对！”白玖也说，“沈姐姐你是真的很好。”
在知道他是崇武营的卧底，哪怕他是被温宗瑜利用，后与崇武营决裂，沈姐姐也待他一如往常，未对他展露出丝毫的责怪。
明明沈姐姐的父亲被崇武营所害，她是如此的讨厌崇武营，而他又切切实实的为温宗瑜传递消息，伤害了赵远舟。
卓翼宸反握住南枝的手，随即温柔的松开，他对着南枝仿佛起誓一般的说：“我一定会找到修复白泽令的方法，也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若是找不到修复白泽令的方法，便由他去用云光剑杀了赵远舟。
这是他在水牢时一开始便与赵远舟起过誓的。
他起誓，必定会用云光剑杀了赵远舟，若有违誓，必定天诛地灭。
所有骂名与痛苦，让他一人承担即可。
……
南枝不知道朱厌此刻在哪里。
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独自对抗着戾气，犹如蜷缩在冰冷山洞中孤独舔舐伤口的困兽。
据她所知的两个地方，一个是桃源小居，另一个是她的家。
赵远舟最在乎，最可能出现的，也就是这两个地方了。
她的家不太可能，那里没有结界，而且还处在热闹的街道中，赵远舟既然害怕戾气失控伤人，便不会去。
除此之外，便是……桃源小居。
南枝跑到了桃源小居。
夜色下，她跑过幽静的竹林，桃花花瓣凄美的落下，最终她在流水的石桥上被拦住了去路。
拦住她的不是别的，而是一道她过不去的结界。
桃源小居内，盘腿坐在暖阁正对院景流水，桃花纷飞的朱厌睁开眼睛，收回了落下结界的手。
“把她拒之门外？你忍心看她受夜间寒风刺骨吗？”诱惑的，带着引诱的声音传来。
朱厌平静隐忍着痛苦的眸子看向院中坐在假山石上，一脸好整以暇望着他的戾气化身。
朱厌闭上眼睛，尽量平心静气：“闭嘴。”
戾气化身的朱厌全身上下只着一件黑袍黑裤，看到朱厌的隐忍，他嗤笑一声：“何必这么煎熬？接受我，你便能站在世界的顶点，无所不能，天下皆为你所有。”
鸦黑的眼睫微颤，朱厌微微抬眸，眸底略过的一抹猩红令他更加煎熬，额角都沁出冷汗。
戾气化身见状，更加肆无忌惮：“你可以得到沈南枝，可以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更可以长久的和她在一起，再也没有人能够拦在你面前，当你的绊脚石。”
“若你想……你今晚便可以得到她。”
放在膝盖上的我握紧，朱厌问：“你知道何为守孝吗？”
戾气化身顿了一下。
朱厌轻声嘲笑他：“你不知，所以你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幸福，什么才是真正的对一个人好。”
爱一个人就要尊重她的一切。
朱厌爱着沈南枝，所以他会为了她着想一切，理解甚至是去履行人类的处事规则，哪怕他是妖。
南枝要守孝三年，他便要等她三年。
不冒犯，不逼迫，所有的事情都要等到三年后再说，哪怕三年后陪她一日三餐四季常伴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心甘情愿。
更何况，他本就是必死，又何必……多做纠缠……
“我是不知道。”戾气化身面上的表情化为恶意：“我只知道你在上一次差一点就杀了她，赵远舟，沈南枝的血味道怎么样？”
“她被你强势压在怀里的时候，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一切反应我都清楚。”
“你别想骗我。”
“也别想忽视你内心真正的欲望！”
“放她进来，我让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