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拿了什么连太后都无法拒绝的筹码,才说服了太后陪她去见陛下。”薛沉鱼自言自语。
素英忙道,“对了,贵妃娘娘还说,在韩皇后去见太后之前,韩家老夫人进宫了一趟。也是关起门来说了很久的话。”
“韩老夫人走后,韩皇后还失魂落魄了很久,但隔了一天,便去见太后拿赏荷宴的帖子了。”
韩家老夫人?
薛沉鱼:“我记得阿爹和世子都说过,韩鸿越其人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若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单凭他自己的本事,是不可能执掌韩家的。”
韩鸿越自以为北境是他的天下,便行事肆无忌惮,先是强征军粮、又杀良冒功;
之后因为害怕事情败露,又不顾后果的对诚王世子动手,就足可见他这人好大喜功,而且鼠目寸光。
所以他背后的高人应该就是这位韩老夫人。
上次韩鸿越能从谋害诚王世子的事情中全身而退,也与这位韩老夫人脱不了干系。
但韩老夫人一向深居简出,也不似其他大族的老夫人那般,喜欢宴客、喜欢儿孙满堂绕膝、更不喜欢听奉迎的话。
她素来低调,连皇后入宫后,她也都是逢年过节才偶尔去那么一两回。
当然,这些都是最近与韩家有了交集,她让素英去打探,才得知的。
但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阿爹和世子死里逃生回来,韩老夫人就进宫见过皇后一次;
这次韩老夫人又进宫,而且皇后随后就去见了太后,还劝动了太后陪她一起去见陛下。
她如此频繁的进宫,跟她往日里低调的作风截然相反。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背后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素英,你让人盯着韩家,若有动静随时来报。”
“是。”
素英领了命,又道,“对了姑娘,按照您吩咐的,奴婢找了个老妈子去照顾赵姨娘了。”
“嗯。她身怀六甲,找的人可靠吧?”
“可靠的,是照顾过七八个产妇的老手了。”素英说道。
“不过贺如意自从跟崔骅和离后便征得赵姨娘同意,搬到小院如今,如今她还自告奋勇的去负责照看贺家那老太太,黄妈妈也能分开身,帮着照顾着一些赵姨娘一些。”
贺如意去照顾刘氏?薛沉鱼险些笑出声来,她怕不是借着照顾之名,行报仇雪恨之实还差不多。
按薛沉鱼来说,贺如意会走到今日这一步,跟刘氏那个不负责任的娘脱不开关系。
但凡刘氏对女儿贺如意能有对贺敏之那个儿子的一星半点上心,也不至于让她心生不平,走上歧途,最后嫁给崔骅那样的外室子。
贺如意如今虽然自由了,但她这人记仇的很,从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崔骅投奔小草来看,收拾刘氏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过,小草愿意收留她,倒也说明她今时不同往日了,想来是真的改了那脾气。
但改了脾气不等于忘却旧日仇怨,这是要分话两头的。
“小草肚子里孩子的月份也大了,你跟小草说一声,让她多注意着些休息。”
“至于贺如意,她虽然跟崔骅和离了,但她还是可以再嫁,若不是真心照顾刘氏,就别给小草添麻烦,连累小草的名声。”
素英跟了薛沉鱼这么久,她这么说,素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姑娘这是担心贺如意对那贺老太太余恨难消,会借着照顾的机会做点什么。
只是拧拧肉拍拍腿之类的倒是无伤大雅,万一她心一横,给刘氏一个干脆的一了百了,那可就糟了。
到时候别人说起来,不会说是她这个亲生女儿对亲娘做什么,赵姨娘那个侍妾姨娘,最容易成为背黑锅的人。
姑娘这么长久以来一直照顾着赵姨娘,是因为赵姨娘对姑娘忠心,但有吩咐,几乎样样亲力亲为,恨不得赴汤蹈火。
当然,在她看来,世俗的看法也很重要。
赵姨娘这贺敏之的唯一妾室和腹中血脉过的越好,将来说起来,世人才会越惦记姑娘的好。
姑娘这样好的人,就该被人感恩戴德,所以她也愿意帮着姑娘照顾好赵姨娘。
“姑娘放心,奴婢会把话带到的。”素英心领神会,“对了姑娘,李妈妈还给七娘来了信,问七娘愿不愿意随她一起去岭南呢。”
“七娘拆信的时候没有避着我,我看李妈妈的意思,似是七娘若愿意去岭南,她便打算后半生定居岭南,不再回盛京了。”
“不回也好,回了也不过是个伤心地。”薛沉鱼淡淡道,“你问问七娘自己的意思,她若是想去岭南陪李妈妈,我可以安排她们下次随商队南下。”
“奴婢明白了。”
至于贺吉祥和李妈妈之间的关系,他们这样有血缘又有深仇大恨的关系,不见或许更好。
不日,李妈妈给薛沉鱼的信,也附在冬月寄回的信中一道送来。
李妈妈在信中言道:贺家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刘氏虽然活着,但生不如死,她一家人的仇也算是报了。
她准备回盛京祭拜她的丈夫孩子之后,便重新南下,远离盛京这个伤心地。
但她还想把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的义女也七娘带上。
因为七娘对如今的她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人了,所以请求薛沉鱼同意。
这封信寄出后不久,商队便北上了,冬月也都在信中写到,李妈妈会随着商队北上祭奠亲人。
这会儿李妈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薛沉鱼并非心狠手辣之前,之前让李妈妈去岭南,而把七娘留下,是担心她因为对贺家的仇恨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但事实证明,李妈妈这人重诺,答应了等她消息,便没有轻举妄动过。
如今再留着七娘也没什么意义,反倒是把人家母女分隔两地这事说不过去。
“玉竹,你去把七娘叫过来一趟。”思虑之后,薛沉鱼吩咐道。
不多时,七娘便到了侯府。
“奴婢拜见姑娘。”
“起来吧,”薛沉鱼开门见山道,“我听说李妈妈给你写了信,说想带你一起去岭南,你意下如何?”
“这,奴婢……”
“若是怕我不同意,你不必有顾虑,实话实说便是。”薛沉鱼看穿她的心思。
七娘连忙摇摇头,说道:“奴婢不是怕姑娘怪罪,是觉得这么多年跟着干娘在侯府,受的是侯府的大恩。”
“姑娘这里的事情多,我就这么扔下走了,太不仗义了。”
“但私心里,七娘是想在干娘身边照顾干娘的。”
说完,七娘愧疚的低下头。
薛沉鱼淡淡叹了口气,“舐犊之情,情理之中,你不必觉得愧疚。”
七娘咬了咬下唇,说道,“干娘早年遭遇不幸,如今家里人都已经没了。
我也没有了血脉至亲的亲人,如今我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而且干娘如今年岁也渐渐大了,我听秋华和玉竹她们说过,岭南之地常年炎热,山林也多瘴气。……”
“虽然干娘总在信中跟我报平安,说她在那边过的挺好的,一切也都习惯,但我,我还是不太放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薛沉鱼微笑着点头,“你这几日准备一下,我会让人去跟你交接。”
“只要你手头上的事能交接好,等李妈妈回来,你就可以跟她一起南下了。”
“……当,当真?!”七娘被这个喜讯砸中,有种不敢相信的不真实感。
“我还能骗你不成?”薛沉鱼好笑道,“快去准备吧。”
七娘又花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感激涕零的对着薛沉鱼便是千恩万谢,又表了一番忠心,言道哪怕去了岭南,也会一辈子牢记姑娘的恩德,日日向上天焚香祷告,喂她祈福,然后便是连连磕头。
最后还是夏荷给强行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