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半，矢阳町的阳光压得比雪叶町更低一些。
商务车沿着主干道驶入市区时，路面已经被晒出一层发白的亮光，行人稀稀落落，却都有一种午后特有的懒散步调。透过挡风玻璃望出去，矢阳町和记忆中的形象并没有太大变化——建筑密度高，街道略显逼仄，旧式招牌与新式灯箱混杂在一起，仿佛很多年前某个阶段骤然加速发展后，又被突然按下暂停键。
车子拐入警所旁的支路时，矢阳町警所一科的灰色外墙出现在视野中。那是一栋结构朴素的办公楼，外墙上的标志牌因为日晒雨淋略微褪色，却擦拭得干干净净。入口处的旗杆上，旗面几乎无风，只偶尔微微晃动一下。
牧风翔子稳稳踩下刹车，将车停入停车线内。发动机熄火的一瞬间，车内短暂安静下来，只剩设备散热风扇持续的轻响。
“到了。”她确认时间，指针刚好停在十二点三十二分的位置。
车门打开时，外面的热气夹着柏油路升腾的微弱焦糊味一股脑灌进来，与车内残存的冷气撞在一起，让人有瞬间的不适。四人依次下车，关门的金属声在矢阳町正午略显稀薄的空气中显得分外清晰。
矢阳町警所一科的玻璃门已经打开，富田一海站在门内身形笔直。他没有穿制服上衣，而是只着衬衫，领带束得很紧，袖口却挽到手臂中段，显然刚从会议或案卷堆里抽身出来。眼神却是完全清醒而警觉的。
两人的视线在玻璃门前交汇。
“好久不见，牧风探员。”富田迈前一步，话语干脆，“路上辛苦了。”
“现在提辛苦还太早。”牧风翔子简短点头，步伐不停，“资料准备得怎么样？”
“能调动的都先汇总了一遍。”富田侧身让出通道，引他们进门，“内部结构图丶监控布置图丶近一年的报警记录，还有最近一次安保系统升级的报告，都已经打出来了。详细的进出货记录还在整理，下午之前能给你们初版。”
走廊有些旧，墙壁粉刷的颜色偏冷，照明灯却偏暖，两种色温交叠在一起，构出一种略带陈旧感的明亮。沿路经过的办公室里有人抬头打量这一行外地来的面孔，却都很快收回视线，继续低头忙着手头工作。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里面的空调开得略低，空气干燥，夹杂着纸张和新打印墨粉的味道。中央的长桌上已经摊开几份大幅彩色打印图，上面标注着不同颜色的标记与注释，边角被纸压块固定住，以免被空调风吹起。
“这是tASpLKGU金子店的建筑平面图。”富田指向最上面一张，“一层是营业区域，二层部分为贵宾室，部分为内部管理用房。地下有半层，用作金库与备用设备间。”
图纸上的线条划分得很清晰，主入口对着希斯络山街，侧门连向卡奇希山巷，后方有一条狭窄通道，通过一道安全门连着一块小型装卸区——那一块在图纸上用浅灰色勾勒，显得不太显眼，却恰恰靠近另一条无名小巷。
“这里。”高云苗子伸手点了点后方装卸区，“和昨晚我们在路上预估的地形基本吻合。装卸区位置靠近下水道支线出口？”
“是。”富田将另一份打印图拉过来，上面是局部市政管线示意，“这条老旧的下水道支线从希斯络山街背后穿过去，在tASpLKGU金子店和周边几栋建筑下方都有分支口。平时大门封得很死，出入口只有市政维护时才会打开。”
三水洋子眯了眯眼：“理论上来说，只要有人提前掌握了市政维护时间，或者自己想办法破坏封闭装置，就能在下方自由穿行。”
“所以这条线一定要先确认。”牧风翔子轻轻敲了敲桌面，“今天必须把tASpLKGU金子店周边所有下水道出入口实地看一遍，确认哪几处在两天内可能被利用。”
她的视线从图纸上移向富田：“金子店内部现在的安保状况？”
“金库有独立的重型防护门，带双重认证。”富田翻出一份薄薄的报告，“店内安装了红外线防盗系统、压力感应地板，还有一套和我们警所联网的报警装置——如果柜台或者金库被暴力破坏，信号会直接传到我们这边。”
“也就是说，现有系统主要针对“入侵者已经进入店内或金库”这一阶段。”小林凤雪平静道，“对店外的接近丶潜伏丶路线预埋，并没有覆盖。”
富田点头：“tASpLKGU金子店是矢阳町至大阪全区域皆有连锁店，内部安保按统一标准执行，外部防范更多依赖我们辖区的巡逻力量和周边监控。就目前配置来看，针对普通抢劫或盗窃已经足够，但面对你们口中的那个组织——”他没有把“xRxIopVL”这几个字说完，余下的部分用一个短促的呼气代替。
“所以我们才赶过来。”牧风翔子看了眼表，“离六月三号只剩不到两天。纸上谈兵没有意义，先去实地看一圈，再决定怎么布防。”
富田合上报告，拿起桌角放着的一串车钥匙：“我已经通知tASpLKGU金子店的店长和内部负责安全的人员，他们会全程配合。路上我把目前我们能调动的警力情况再和你们说一遍。”
几人离开会议室时，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正对着的阳光，把地砖照出一条格外明亮的长条。那条光斑像一根被拉直的缎带，从他们脚前延伸到楼梯口，仿佛将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线显形出来。
出门上车，矢阳町的热度比刚才又高了一点，空气中多了一丝食物与机油混杂的味道——附近小吃店和修车铺传来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城市特有的杂乱生命力。
富田坐进另一辆标志不太显眼的警用车，做了个简短的手势，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警所，朝希斯络山街方向去。
车内地图投影在终端屏幕上，路线被标出一条醒目的线。高云苗子一边操控终端，一边简洁地报出沿线的监控点丶巡逻岗和盲区位置。富田补充了两处最近刚刚安装的临时摄像头位置——那是为应对前阵子另一起普通案件而布设的，勉强可以纳入这次防线考量。
“tASpLKGU金子店所在路段，平时人流量如何？”三水洋子问。
“工作日午后属于中等偏上。”富田回答，“附近有几家银行丶一所补习学校，还有几栋老旧的写字楼，到了傍晚会更热闹。周末则几乎是全天都很拥挤。”
“六月三号是工作日。”小林凤雪略一回忆，“组织如果想利用人流掩护撤退，这是有利条件；如果想制造混乱，亦然。”
“他们对现场环境的评估，一定比我们现在更细致。”牧风翔子低声道，“栖鸭前期踩点的时间至少一周，这一周内他不会只看废弃化工厂和雪叶町那边。”
车子拐上通往希斯络山街的主干道，远远就看见那条街上的招牌从日光里层层叠叠凸显出来，tASpLKGU金子店的标志并不醒目，淡金色的招牌被夹在两块更大更艳的广告牌之间，如果不是刻意寻找，很容易被忽略。
“从隐蔽性而言，这个位置对他们来说十分理想。”高云苗子看着窗外，“目标价值极高，视觉上却不像传统意义上的“高风险目标“”。”
车在不远处停下，没有直接靠近门口，而是选择了稍偏一点的位置。这样既不会太引人注意，又能快速观察周边几条主要出入口的相对位置。
下车后阳光从正上方斜下来，金子店外墙的玻璃反光有些刺眼，让人不由自主眯起眼。希斯络山街的地面铺设着略旧的石砖，砖缝间积着少许灰尘与细小杂物，人流不断经过，脚步声杂而不乱。
“分工。”牧风翔子简单安排，“富田警部和我进入店内，从内部确认结构与现有防护。高云在外侧记录周边监控丶下水道丶屋顶可达点；三水和凤雪沿卡奇希山巷和后方通道把所有可能接近路线全部走一遍。”
“明白。”三人几乎同时点头。
富田上前，先和门口的保安低声说明身份。保安与他显然很熟悉，只是略一愕然，很快就把门拉开并通过对讲机通知内部。店内的冷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金属与抛光剂特有的冷淡味道，与街外的热度形成鲜明对比。
tASpLKGU金子店内部装修偏向克制的豪华，灯光集中打在展柜上，玻璃面擦得没有一点指纹痕迹。正午时分店内客人并不多，两三名顾客分散在不同展区，几名身着统一服装的店员正在以习惯性的微笑接待。
店长已经等在一侧神情紧绷，富田简要说明来意后，对方立即带他们绕过前台，走向侧方一扇不起眼的门。门内是一条封闭走廊，将营业区域与内部管理区隔开。
“这里。”店长把一串钥匙插入门锁，钥匙轻微转动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楚，“这扇门平时一直锁着，只有管理层和安保人员有钥匙。”
沿着走廊向里走右侧是监控室，门半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几块不同尺寸的屏幕，上面同时播放着店内外多个角度的实时画面。坐在里面的监控员听到动静抬头，富田抬手示意，不让他起身——时间宝贵，不必要的寒暄都可以省略。
再往里一段狭窄楼梯向下延伸，空气明显凉了一截。踏步声在狭窄空间里反复回响，每一声都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楼梯底部是一道铁制安全门，上面有数字键盘和指纹识别模块。
“这就是金库前室。”店长说，语气里压着一丝控制得很好的紧张，“真正的金库在后面。即使有人闯过这一道门，没有启动正确程序，也无法打开金库。”
“防暴强行破坏的情况呢？”牧风翔子问。
“会触发内部报警和你们那边的联动报警。”店长回答，“但在那之前，能否察觉到异常……就要看外部防范了。”
牧风翔子点点头，目光从门锁丶门框一路扫过周围墙面，最后停在天花板一角的一枚小小摄像头上——那是监控室画面中一个角落视角的来源。
“你们的监控范围主要覆盖门口丶营业区丶金库前室和后门通道？”她问。
“是。”店长略微迟疑了一瞬，又补充，“以及装卸区。”
“屋顶呢？”富田问。
“没有设备。”店长摇头，“楼顶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偶尔维护空调和标牌的时候才会有人去。”
牧风翔子没有多问，只在记录册上记下几个简单标注。她心里很清楚，对普通案件而言，这样的安防配置算是严密；但对一个有组织丶有预案丶且已知目标明确的行动来说，这里存在的空白太多。
两人沿原路返回地面层时，透过走廊小窗可以看见外面街道的一角——高云苗子正站在对面一栋建筑的门廊下，手里终端的屏幕微微发光，似乎在对准街口拍摄什么。更远一点的位置，小林凤雪和三水洋子分别出现在卡奇希山巷的两端，步伐看似漫不经心，实际走得极快，时不时停下看一眼路边的排水口或者墙面突出的管线。
回到店内营业区时，店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六月三号那天，我们需要停业吗？”
“会视具体布置决定。”富田简短回答，“今天先把所有风险点摸清楚，再谈那一天的具体安排。”
走出店门时，街上的光线比刚才更炽烈一些。牧风翔子站在门外，背对店内，视线从希斯络山街扫到卡奇希山巷，又从巷口延伸到更远的路口，仿佛试图在脑海中重构一幅行动全景图——包含接近丶潜伏丶突入丶撤退每一个阶段可能出现的位置。
几分钟后，三人陆续回到店门前汇合。
“卡奇希山巷这条侧巷，长度比图纸上看起来要长一些。”三水洋子报告，“巷中段有一个废弃的金属门，紧挨着tASpLKGU金子店的侧墙，从锁锈蚀程度来看，至少两三年没动过。但如果从墙面外侧攀爬，有两处突出的空调外机和管道可以借力——不算难。”
“后方装卸通道尽头，有一处下水道出入口。”小林凤雪接着说，“格栅上锁，表面有近期更换的痕迹。但周围墙角有轻微刮蹭，与市政人员的日常维护痕迹不太一致。我拍了照片，回头可以放大看。”
“希斯络山街主路两侧的监控，我已经全部记录下来。”高云苗子展示终端，“这一带的公共摄像头分布比较集中，但在卡奇希山巷入口附近有两块半遮挡区域——一块被招牌挡住，一块被路边树冠遮住，tASpLKGU金子店自有的监控，外立面部分只覆盖了正门上方和一小片人行道区域，侧巷完全在盲区里。”
“下水道的具体分布，”她把终端画面切换到另一张示意，“和富田警部给我们的市政资料大致吻合。实际位置略有偏移，但主要出入口都在可控制范围内。”
富田听完，沉默片刻：“我们日常的巡逻路线主要集中在主路和银行周边，对卡奇希山巷的深部关注确实不够。以前的案件信息里，也没有人刻意利用这条巷子。”
“不代表不会被第一次用在六月三号。”牧风翔子低声道。
阳光从她身侧掠过，落在tASpLKGU金子店的玻璃门上，折射出一片刺眼的白。这片白光几乎将她的脸上表情淡化成一层轮廓，只留下眼神里的那一点锐利。
“我们现在的前提是假设“风鸟”会按原计划行动，并且会尽可能利用现有环境的所有优势。”她缓缓道，“所以我们必须在不改变大环境丶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尽量缩小他们可用的空间。”
“你有什么具体设想？”富田问。
“tASpLKGU金子店内部的安保系统先不动。”牧风翔子说，“他们有自己的标准流程和管理规范，贸然改动反而可能引发新的漏洞。重点应该放在金子店外部——希斯络山街前方区域丶卡奇希山巷丶后方装卸通道以及周边的下水道口。”
她略一停顿，视线移向高云苗子：“你提到的便携式设备，能不能在两天之内完成部署？”
高云苗子点开终端，快速滑动几下：“我们携带的SRNKLtpc709红外仪和tEGNLo521感应探测器，都是为这种临时布防准备的。体积小供电方便，可以通过无线方式接入我们自己的终端网络，也可以接入警所的监控系统。数量上如果全部用上，覆盖tASpLKGU金子店周边这片区域是够的。”
“SRNKLtpc709红外仪的探测范围和精度怎么样？”富田追问。
“每台仪器的扇形覆盖角度在一百二十度左右，有效距离根据安装高度不同在十五到二十米之间。”高云苗子回答，“可以识别人形热源移动，一旦发现持续异常，就能自动标记并发出提醒。夜间效果更好，但在白天也足够用于辅助判断。”
“三至十米安一台就够。”三水洋子低声算了一下，“正门附近两台，卡奇希山巷入口两台，巷中段和靠近下水道那边各两台，装卸通道内外再布两三台，基本可以把人形热源的异常出入勉强织成网。”
“tEGNLo521感应探测器可以用在什么位置？”小林凤雪问。
“它对震动和位移比较敏感。”高云苗子答，“适合固定在下水道井盖丶巷内关键转角丶屋顶出入口附近。一旦有人试图强行打开丶移动或沿着我们认为不该有人通过的路径快速移动，就会触发报警。灵敏度可以根据环境微调，避免被普通行人误触。”
富田看着终端上不断出现的设备型号和小图标，短暂露出一种检视新工具的神情：“这两种设备如果全部部署，是否会对普通市民造成明显干扰？”
“SRNKLtpc709红外仪可以隐藏在现有建筑结构和路灯上，不会直接裸露在大众视野里。”高云苗子说，“tEGNLo521感应探测器体积更小，可以固定在井盖内部或者墙面高处，外观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对路人来说只不过是多了几块他们从来不会去注意的金属片。”
“关键是接入系统后的管理。”牧风翔子补充，“所有信号必须集中到一个控制点，由专人实时监看，否则再多的设备也只是堆积数字信号，没有实际意义。”
富田点头：“我们可以在雪叶町警所一科设一个临时监控位，把你们的终端数据接入，也把这附近公共摄像头的画面全部集中过去。到时候安排两名熟悉地形的警员和你们的技术人员一起值守。”
“tASpLKGU金子店内部的监控信号呢？”小林凤雪问，“能否同步？”
店长犹豫了一下，很快回答：“如果你们认为有必要，我们可以在六月三号当天临时开放内部监控信号接口，由雪叶町警所一科和你们的终端同步接收。但录像的存档和使用范围，需要以正式文件确认。”
“可以。”富田道，“我会立刻着手走流程，尽量在今天之内完成必要的手续。”
“设备布置的具体位置，需要现在就定下来。”三水洋子看向希斯络山街和卡奇希山巷，“两天时间，留给我们试错和调整的余地不大。”
几人很快在附近找了一处视野开阔又不太显眼的阴影处——一幢老式建筑的门廊下，顶上罩着一片斑驳的水泥棚。行人从前方过，却很少抬头往这边看。
富田把从警所带出来的简化地图展开在一段略显粗糙的墙面上，临时用作图板。高云苗子把终端连接到袖口的小型投影装置，让地图的局部在墙面上显现出更清晰的细节。
“以tASpLKGU金子店为中心，按四个方向来。”牧风翔子伸手，很快在空中划分出几个大致区域，“前方希斯络山街丶侧方卡奇希山巷，后方装卸通道，以及下方的下水道系统。”
她用笔尖点住金子店的标记，有节奏地轻敲。
“SRNKLtpc709红外仪先覆盖最可能成为接近和撤退路线的位置，希斯络山街沿线我们选择两处人流相对交汇丶且视野开阔的路灯安装仪器，角度略微向tASpLKGU金子店集中。卡奇希山巷两端，各布一台朝巷内方向扫描，中段和靠近下水道口的地方，再分别布两台，互相交叉——这样，只要有热源在巷内停留时间异常，或者出现异常的折返，就会被标记出来。”
“装卸通道呢？”富田问。
“通道入口外侧一台，内侧靠近安全门一台。”牧风翔子说，“出入口附近尽量多做重叠覆盖，避免有人贴靠墙根移动时绕过探测范围。”
“tEGNLo521感应探测器主要用于补足无法靠红外覆盖的死角。”高云苗子接过话头，“比如下水道井盖、巷内几个拐角高处丶装卸通道靠近墙角的位置，以及tASpLKGU金子店屋顶出入口附近。这样可以监测到“有人接触环境”这一类动作，而不仅是移动本身。”
“屋顶出入口的位置我们刚才没有去看。”三水洋子说，“需要店方配合。”
“可以。”富田抬头看了一眼tASpLKGU金子店的楼顶，“待会儿我去协调，让他们安排人带你们上去。”
“信号接入方式呢？”小林凤雪问，“SRNKLtpc709和tEGNLo521都可以接入我们的终端网络，但要和雪叶町警所一科的系统对接，可能需要另外配置。”
“我可以在今天下午先做接入测试。”高云苗子说，“先用一两台设备接入，确认传输稳定性，然后再逐步增加数量，避免一口气全部上线导致系统不稳定。”
“还有一点。”牧风翔子抬眼看向富田，“所有设备的部署必须在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完成。除了必要的店方人员和你们警所一科参与者，最好不要扩大知情范围。”
“我会以‘配合例行安保演练’为理由进行解释。”富田说，“这类说明对市民来说已经足够，没有人会去计较具体设备是做什么用的。”
他停顿片刻，转而看向tASpLKGU金子店的招牌。招牌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金色的字边缘有细小的反光，像是被无形的线勾勒了一圈。
“六月三号之前，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把“风鸟”和他的人可能使用的路径尽量缩小到有限范围内。”富田缓缓道，“一旦他们出现，就让他们每一步都落在我们视线之中。”
“我们不能指望用设备代替判断。”牧风翔子说，“SRNKLtpc709和tEGNLo521只是把原本看不见或难以及时察觉的迹象放大。最终能够抓住异常的还是人。”
她的视线掠过每个人的脸，最后落回tASpLKGU
金子店那扇光亮的玻璃门上——门内的冷气和灯光此刻看上去和任何一间普通金店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两天后这里将成为某个行动的中心点。
“今天下午，我们先完成SRNKLtpc709红外仪的安装点确认和部分设备上架。”她简洁地安排，“tEGNLo521感应探测器的具体安装位置由高云和富田警部负责，确定之后立刻部署。晚上回警所一科，对接所有信号搭建临时监控位，再把可能出现的行动模式做一遍推演。”
“这边的警力调度，我会重新规划。”富田接上，“六月三号当天，至少要保证这片区域附近有足够快的响应单位，同时不能让整体巡逻出现明显空缺，避免让对方察觉到异常。”
“栖鸭说过，“风鸟”偏执。”小林凤雪低声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敏感任何不合常理的变化。”
“所以我们的防线看起来必须像是‘正常的加强’。”三水洋子补充，“既不能松懈，也不能刻意紧绷到失真。”
希斯络山街上，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过，车窗里映出tASpLKGU金子店模糊的倒影。倒影中的招牌被压扁拉长，像是被水波拖开了一样，在玻璃表面晃动几下，又很快消失不见。
真实的那块招牌仍旧稳稳地悬在店门上方，阳光从边缘滑过，只留下一圈淡淡的高光。
两天的时间，从任何角度看都称不上充裕。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在既有的城市结构与安保系统缝隙间，硬生生织出一张额外的网——SRNKLtpc709红外仪和tEGNLo521感应探测器只是这张网的骨架，其余的则要由他们各自的判断丶经验和在关键瞬间的反应去填补。
“那就开始吧。”牧风翔子收起笔，合上记录册，“在‘风鸟’踏进这片街区之前，我们要把所有该做的事，全部做完。”
风从希斯络山街的尽头吹来，带着一点午后特有的干燥热度，掠过他们的衣角，也吹动tASpLKGU金子店厚重的玻璃门。门内外的温差依旧明显，但那层看不见的界限，从这一刻起，已经被他们以另一种形式悄然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