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爱早在情窦初开时(2)
戴冬来走到她面前。
两步的距离看他,文新要微微仰头,他们两个有着十九厘米的身高差。
睡了一觉起来,戴冬来看上去比从医院回来时气色好多了。
他又走近一步,先开口问:“饿了吧?”又笑着说,“我请他们过来做晚饭。”他朝着餐厅看一眼,对她说明。
说的是那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一男一女。
文新不明白,做饭请一个阿姨就能烧出一桌子菜,足够两个人吃了,“是有什么事情吗?是要做多少菜?”
戴冬来解释:“上午忘了告诉你,刘浩王敏和张婷他们一起来了开城,我昨天说请他们过来吃晚饭。”
这个消息对于文新来说很意外,随即反应是惊喜的,眼睛瞪大了一圈,“是吗?他们都来了?”
她不会真在做梦吧?
戴冬来对文新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看起来比他想象中要更开心的样子。
“那,我需要做什么?帮忙。”文新看了眼挂表,感觉在晚饭之前会不会来不及准备充足。
戴冬来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文新这般模样,他觉得心间像被什么东西在撩拨,心脏咚咚失控的弹跳了两下,一时没忍住,抬手顺了顺她的长发,眼睛里流露的喜爱之情藏也藏不住,他笑说:“不用,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就怕浩子过来会不满意,因为我说我要做菜给他们吃……现在只能找别人做了。”戴冬来晃了晃自己吊着绷带的左胳膊。
文新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你早上不陪我去医院就不会受伤了。”她自责道。
戴冬来愣了一下,这话怎么就说到这儿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戴冬来温声宽慰她,有点无措的抿了抿唇。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又怕说多错多。
干脆……
“文新,你过来。”戴冬来扯着文新的手腕回了卧室。
餐厅里的夫妻二人,一直很默契的眼观鼻鼻观心,又很默契的相视一笑。
这夫妻俩以前是开餐馆的,男的是厨师,做一手地道的本帮菜,因为店面拆后重建中,两人就在家政公司挂了名,提供到顾客家中做宴席的服务,意外的收获一大波好评,在行业里小有名气,客户源源不断的找他们,收入比开餐馆时还要丰厚。
这一边,戴冬来拉着文新进了卧室,随手关了门。
文新有点茫然的看着戴冬来,因为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
刚才她不是表达自己内疚的心情了吗?怎么还把人整不高兴了?
“怎么了?”文新的眼神开始躲闪。
戴冬来笔直的看着她……
三秒钟……
五秒钟……
十秒钟……
文新被他看的……只想躲起来。
这会儿呼吸都不顺畅了。
终于,“文新。”戴冬来可算是开口说话了。
“嗯?”
“你觉得我陪你去了医院受了伤,你很内疚对吗?”
戴冬来问她。
文新很当然的点头:“嗯。”
非常内疚。
“可是我很庆幸,幸好我陪你去了,如果今天受伤的是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其实他有想过和文新赌气的,因为昨晚上看见金磊抱她,他嫉妒的想要发疯,心里酸的像是喝了一杯只加柠檬的柠檬汁。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也犹豫了很久,几乎是从凌晨五点多就开始和自己做思想斗争,最后他认命:什么面子里子的都比不过他想要见到她,看着她,陪着她……!
他回想和文新不得相见的那三年多的时间,那些午夜梦回时的煎熬……那些遗憾的时光已经无法弥补。他不想越错越多,不想在他们之间留下越来越多的空白。
他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性格,只是对文新的爱恋实在难以割舍。
哪怕是卑微的退回朋友的界限里。
能陪在她身边也好。
乐观点想,他的处境也不至于那么糟糕。他能感觉到文新对他的感情,文新的眼睛会说话,并且不会骗人。
绝对不是他盲目的自信。
而是,文新第一次对异性的那种生涩的喜欢,他就是那个幸运的获得者。在那炙热的青春里,他感受过她那份纯粹的怦然心动又热烈的情感。
忍不住想要靠近对方……想拥抱……想亲吻——
那是不可控的人性最原始的欲望。
喜欢一个人就算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里暴露出来。
文新只是还在生他的气,不仅不愿意和他重新开始,甚至不愿意承认以前那份感情。
但他无法忘掉,也不想忘掉。
更不甘就此放弃……
若,往后余生,他的枕边人不能是文新,那便不会有任何人。
他不想孤独终老,只能厚着脸皮对文新锲而不舍。
在医院里看着那把刀冲过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挡在文新的前面,保护她——
幸而,他真的护住了她。
文新受伤或是失去文新此类后果,他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更无法想象。
……
“文新,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不可控的喜欢你了,从前,现在,以后,我都停止不了……”爱你这件事。
戴冬来的眼睛泛起一层薄雾,眼尾红了,他有点情难自控。
医院惊魂的两分钟,让他深切的感受到:一瞬间处在生死边缘的恐惧。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温良恭俭的世家公子。很多时候他不太愿意相信,有些人顷刻间是会断人性命的。当他意识到生命受到威胁的不止他还有他挚爱的女人时,他爆发出来的狠厉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在爆发之前,也就是第一刀划伤他时,他脑子里闪过文新的脸和她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那一刻,他只怕自己再也见不到——
他还没有爱够她。
……
戴冬来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文新直接懵住了,她呆愣的看着他,微微张着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
“你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记得吗?”戴冬来向文新第一次告白的时候,他问文新,“等你长大了,你再告诉我你喜欢谁?”
文新记得那个问题,但她在没有长大的时候就已经回答了他。
不是吗?
没有吗?
他为什么还问?
为什么执着于长大后的答案?
文新眨着眼睛,有点别扭的不想承认。
戴冬来似乎非要听到她的答案,他温柔的提醒,“文新,你长大了,你已经过了22岁生日,在我来开城之前。”
说起生日,戴冬来深感愧疚,这几年他没能为文新庆祝生日,最近的22岁生日,他又一次躺在北附医的无菌隔离病房……
文新的生日在冬至那天,这三年每到冬至前后的一段时间,戴冬来都没有机会来见文新。
他和文新分开的第一个冬天,父亲已经查出严重的肝病,一家人犹遭晴天霹雳,进一步检查后,结果更是几乎‘震碎’他。
那时文新将过19岁生日,而他也才过完20岁生日不久。
之后父亲的健康状况越来越不好,医生建议的是进行肝移植手术。接下来的时间是陪父亲在医院做肝型配对,紧接着,他作为父亲的肝脏供给者,开始接受全方面精细的检查,医生团队为他制定了一系列的术前准备方案。
后面小半年里,他的时间在学校和医院之间奔波殆尽……
手术定在来年春末夏初。
手术前的一个月,他来过一趟开城,悄悄的看她,知道了她的新家地址,去过她的学院还拜会了她的教授,了解了她就诊的医院也约见了她的心理医生……
肝移植手术成功,他和父亲进入康复期,父亲身体终究还是不如从前,需要慢慢调养。而他年轻力壮恢复快,他迅速开始追赶学习进度,他要提前修完本科课程。
努力得到认可,他被学校列为‘特定培养计划学生’,也就是被政法学院本硕博贯通培养。
转眼已经是和文新分开的第二个冬天。
对文新的思念愈发强烈。
心上人好似天上月,月儿在心尖上灼灼。他想她想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他又忐忑于那条‘分手’短信,不知文新会不会原谅他?
彼时,冬至节气,文新要过20岁生日了。
越是太喜欢越会变得谨小慎微。他知道文新的大部分近况——她搬了新家,她在设计学院参加的多个项目中多次拿了奖,她还开了一家花店,她的心理医生说她的黑暗恐惧症已经可以很好的克服了,只是,她的创伤性应激障碍综合症还需要继续接受心理治疗……他忧心她,更加思念她。
所以,他从未懈怠过,更不曾停下过奔向她的脚步。
他已经开始修习研究生课程。
他在繁重的学业中抬头,恍然间已经是又一个冬天。
再也熬不住相思之苦,他决定去找她。
在文新21岁生日将要来临之际。
当他怀揣一颗蓬勃的心,即将到达文新的身边时——
父亲因急性肝炎被紧急送医,诊断结果是病情再次复发的几率很大,国内外专家和主治医师团队紧急会诊!当时他即使已经快要抵达开城也必须连夜折返回京……
第三年上半年。老师抓他参加教研活动和多个高校的学术交流会,忙的团团转之际还要应对学期结业考试。紧接着就是为来开城检察院实习做准备,这件事实施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六月上旬过完,便是他和文新惜别后整整三年的时间。十一号那天记忆深刻,晨雾蒙蒙,细雨绵绵。文新跟着她爸爸离开后,他的世界里开始大雨滂沱……
下半年时间过的极快,他紧赶着完成研究生论文和答辩。
秋风扫落叶的景象也不长。
第一场冬雪飘落。
文新22岁生日的前一周,他在医院里已经呆了近半个月,国内外权威性的肝胆科专家几乎齐聚在北附医,是父亲再次肝移植手术的时间。
三年半的时间已过,文新庆祝了四个生日,可惜他未能陪伴在她身边,这无法言说的遗憾之情自不必说,个中缘由一时半会也无法向她细说。
再怎么说——
也不该成为理由。
分身乏术这个词其实也并不夸张。但最大的原因是:在他不确定父亲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前,他不敢也不能再来招惹文新。
倘若不能向她许下未来的承诺,他便不该来扰乱她的心。
他爱她,她的一切皆在他的考量之中。
她的心理健康他最是在意。
而他更应该健康强壮的出现在文新的面前。
……戴冬来思绪万千,欲言又止……
文新则是心跳如雷,慌乱的不知所措。
这算是逼问吗?她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徐医生也告诉她,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是一种幸运。
那她算是幸运的人。
那她要不要告诉戴冬来?他也是同样幸运的人。
不要……
幸运的只能是两个人,他们却有三个人。
这幸运不公平。
虽然很艰难,但文新想撒个谎,她斟酌着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戴冬来的一句话挡了回去,他忽然笑了,“如果你觉得22岁还不算长大,我还可以等,等你再长大一些。”戴冬来极力的隐藏他的慌乱。
文新的眼睛告诉他,她要说谎话拒绝他,他不想听她扯谎。
他有耐心继续等她再长大,直到她诚实的承认自己的真实情感。
文新忽然就红了眼眶,一秒钟就蓄满了泪水。
她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下,刚好她也不想说那些伤他的话。
至少今天她真的不应该说。
他还受着伤,总不能让他伤了身体又伤他的心。
那她可能真没有长良心。
拜托了,老天爷,都别来逼她。
别逼她做个没长良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