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班级四十多个学生，有优等生，当然也有差等生。
有年级排名第一的，自然也有倒数第一的。
很不巧的是，两个“第一”居然都在邹老师的班级里。
倒数第一的学生名叫张凡，他人如其名，人长得普通，脑子也普通。上学期成绩马马虎虎，邹老师都没有注意到他。
这个学期开始，张凡成绩掉得很厉害，一下子就成了全年级倒数。
为此，邹老师几次想找他家长谈话。
可每次叫家长，来的都是爷爷或者奶奶。
谈及学习问题，老人只反反复复地念叨：“孩子爸妈离婚了，都在外面谁也不管娃娃。给老师添麻烦了、请老师多多管教……”等等毫无作用的话。
可在邹老师看来，学习的事情能全靠老师吗？
家庭教育也很重要啊。
父母对孩子的学习一点不管，就指着老师吗？
家庭没办法托举孩子，孩子自己也毫无天赋。
给张凡讲题的时候，他总是似懂非懂。
问他哪里不懂，他眼神怯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让邹老师觉得，给他讲题都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
学习差也就算了，关键那孩子人品也不好。有一次居然还偷了同学一百块钱！
告到邹老师面前的时候，邹老师很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偷钱？”
张凡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没偷钱……”
旁边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说：
“就是你偷的，那一百块钱上还有我画的记号呢！我爸给我的零花钱，我好端端放在书包里，怎么会跑到你书包里？”
“小偷还不承认！你是多缺钱啊，同学的钱也偷，不要脸！”
“老师，你要好教育教育他，要不然您将来的学生里有个小偷，可就丢脸丢大了。”
一百块钱不算多，可性质很恶劣，更恶劣的是张凡偷了钱还不承认，一直试图狡辩！
那天，邹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地训斥了张凡，还罚他站了一天的走廊。
有路过的老师问邹老师：“这么个学生怎么了？为什么罚站那么久？”
邹老师瞪了张凡一眼：“手脚不干净，让他长长记性，以后看他还不敢偷东西了！”
张凡的头低低地垂着，一声不吭，任凭别人指指点点。
只是从那天之后，他更加孤僻了。
没人愿意和他玩，邹老师也把他当成透明人。
偶尔提起张凡的名字，邹老师都是各种不屑，认为班里有这样的学生拖后腿，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邹老师更喜欢给方善开小灶，探讨些竞赛题。
方善除了学习好之外，情商也很高，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让人开怀大笑。
这样一位品学兼优，又帅气阳光的学生，又有哪个老师不喜欢的呢？
而老师喜欢一个学生，往往都是藏不住的。
在邹老师的课堂上，他点到方善的次数最多。
方善进步了、取得了好成绩，他会毫不吝啬在全班同学面前夸奖。
他是真的把方善当成自己的骄傲，期望着他不久之后能成为状元之才。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班里居然会出现霸凌事件！
有人把学生被堵在厕所凌辱的视频发到了网上，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霸凌者，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方善。
被欺负的人，则是长期被他忽略的差生张凡。
看到视频的时候，邹老师都震惊了。
在他心目阳光、善良，情商极高的方善，化身成了恶魔拽着张凡的头发，狂扇耳光。他一边打一边哈哈大笑。
他笑着问：“疼不疼啊？不用捂着脸，就算你脸肿了老师也只会以为是蠢猪自己撞树上了。更别想着告状，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
“就像上次，我故意偷了别人的钱塞进你抽屉里一样。不管你怎么解释，邹老师也不相信你。他只会相信我，因为我是好学生，而是你是差生。”
张凡捂着红肿的脸，小声地质问：“为什么你总是欺负我？”
“为什么？”方善笑了。
他明明长着一张青春洋溢的帅气脸庞，可此刻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狰狞。
“因为你好欺负啊！你爸妈离婚了，常年不在家，老师嫌你笨都不愿意搭理你。而老师的态度往往也决定着其他同学的态度。”
“老师觉得你差到极致，放弃了你，大家就开始孤立你，甚至没人愿意和你当同桌！”
“你看看你这个废物，在家你没有亲人的支持，在学校没有友情的帮助和老师的关注。你这样的人啊，除了给我当乐子，还能有什么用？”
“去，把尿池里的水喝了，今天就放过你！”
视频在网络上传播得很快，一部分骂方善，更多的人将矛头对准了邹老师，投诉信、举报信纷至沓来。
而张凡的父母得知孩子长期受到这样的欺负，也从外地回家，气愤地带人冲到学校，不由分说就把邹老师给打了一顿。
他们说，他不配当老师。
还有人冲他脸上吐口水。
张凡的奶奶哭得着说：“我以为你是个好老师，天天叮嘱孩子别给老师找麻烦，要规矩点。可你们怎么能那么对他？他也是你的学生啊！”
邹老师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无辜吗？他觉得自己很无辜，要怪他们应该去怪方善才对，为什么非要找自己呢？
他看到视频后，他也第一时间找了方善，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方善起初沉默，问急了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着说：“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努力地学习吗？因为我曾经也和张凡一样。就因为成绩不好，我原来的老师就总是拿我当反面教材。给全班发奖励的时候，他故意跳过我。”
“那个奖励，其实就是一颗小小的糖，不值什么钱。可那颗错过的糖，却让我被全班同学嘲笑了一天！”
“不被老师喜欢的孩子，也不会被同学们喜欢。他只能躲在角落里受尽冷落，默默落泪。”
“可是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规则，如果学习成绩好，就能打破这个僵局。”
“于是到了这个学校后，我努力地学习。其实我脑子很好，以前成绩不好只是因为不喜欢那个老师，不想听他的课。可如果我用心学，我都能学会。”
“果然，当我成绩提高后，被表扬的次数多了，同学们看我眼神也渐渐不一样了。没人再忽略我、欺负我。”
“有时候，当老师说一个学生好的时候，哪怕他本身是个人渣，同学也会觉得他很优秀。”
“相反，当一个人学习很差，老师都放弃、忽略，提起只会批评的时候，别的同学也会跟着嫌弃。于是孤立，就不知不觉地产生了。”
他讥笑地望着邹老师：“你和那个孤立我的老师是一类人，只会以成绩论长短。不要说你是无辜的，其实你一点也不无辜。”
他双手插兜，笑着走了。
从此一去不回。
邹老师则因为这个事情被学校免职，职业生涯彻底被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