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城饭店208房间，晌午。
江山一进门，陈茂海双手伸过来友好，好像多年不见的生死老友。
“江老板啊，说了你不信，我每天都想跟你见面，等着你去西京找我，结果呢，你就是不见影。”
“陈总太客气了，咱俩这不是见到了嘛，咱俩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房间谈事？”
陈茂海哈哈笑，拍拍江山肩膀。
“这个房间令我印象深刻，我跑兰城见你，自然是在这个房间，江老板，我保证咱俩谈得愉快。”
嘴上说话，陈总抽一根华子让过来：“来来，抽上一根，咱坐下谈。”
“陈总，烟少抽，酒适量喝，多吃青菜水果。”
江山嘴上调侃，接过烟准备点上，看一眼站在窗户边的女士，嘴上一笑：“陈总，你漂亮小蜜在屋里，还是不抽的好。”
陈茂海又哈哈笑，右手朝窗户边女士挥一下：“拿上来！”
小蜜提过来一个黑色小箱子，放在床边小圆桌上。
“江老板，这是十五万，点点？”
五万本书，一本三块。
江山没想到，书还没去西京，陈茂海先付这笔钱。
“陈总，兰城这些书店里，都是卖掉书后再给我结钱，没想到你先结钱再买书，你就不怕买不掉？”
陈茂海不管漂亮小蜜在不在身边，他自己抽一根烟。
“江老板，就凭你在兰城日报上登通知这一手，我不愁五万本拉去西京卖不掉，给你先付钱，是对你江老板相当有信心。”
江山坐在圆桌边软椅上，箱子里钱一沓一沓拿出来，整整十五万。
“陈总，上次咱俩是支票交易，这次怎么给我提的现金？”
陈茂海双手一摊，说的意思也是现实问题。
“江老板，你现在开着一辆小轿车，带这个箱子装这笔钱应该没啥，这笔钱放在你手头，你也不用想用钱的时候，跑兰城取一趟。”
支票有支票的方便，但对江老板来说，有这笔现金随身带着更方便。
江山在安泰县一中家属院房里守电话，守来一个西京的陈总要跟江老板谈卖书的生意。
这本书迟早在西京卖，但江山没想到主动找来的人是陈茂海。
他说就兰城208房间见了。
没想到陈总先付十五万，表面看够诚意。
“陈总，这本书的定价是五块，书店给我三块，你也给我三块，你赚不赚？”
电话里有简单沟通，陈总说这本书在兰城最多卖掉二十万本，在西京最少能卖掉五十万本。
他最少要五十万本。
“江老板，我没说在这本书上赚你的钱，你该赚三块还是赚三块，书店该赚两块还是赚两块。”
江山不信：“你一分钱不赚，你拿走五十万本图什么？”
陈茂海呵呵笑。
“江老板，我知道你迟早把书卖到西京去，没有我接手，会有别人接，我为什么让给别人？我只是想跟你有业务交往。”
江山乐呵，百元大钞一沓一万，陈总的意思，连这个精致箱子都送给江老板。
“陈总，都是生意人，没必要谈情怀，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江老板是聪明人，难道想不到我了什么？”
江山微微眯眼：“你想要我手里十月以后得蔬菜？”
“江老板，五十万本叫什么的森林，我可以一分不赚，但你搞的大棚蔬菜，十月以后只能是我的货，一根黄瓜都不能少。”
没想到陈茂海是奔着二十亩大棚蔬菜来的。
八十年代，冬天里的反季节蔬菜都是给高端场所供应的，尤其黄瓜和青椒，在冬天贵得离谱。
陈茂海看的很明白，这笔生意相当赚钱。
“陈总，我的大棚蔬菜只有二十个，你提前订货未免订的太早了吧？”
“怎么会早，这都八月底啦，我现在不下手，过两天就有人盯上了你信不信？”
江山点头。
“这倒是事实，从我们镇的镇长到县里的县长，再到市里的市长都盯着我这二十个大棚，到时候他们一纸文件下来，给谁卖似乎不是我说了算。”
江山的这个意思刚说完，陈茂海蹭一下站起身，很急的口气。
“江老板，你可别诳我，我知道你的大棚是你自己出的钱，政府领导说了不算，我才跑来跟你谈，难道我听错了？”
江山明白了。
陈总听到江老板的产业是江老板自己说了算，上面领导插不了手，他才跑来的。
“陈总，他们要是知道我跟你签了这笔售卖协议，估计会气吐血。”
从高崖镇到安泰县到铜都市，已经着手统购统销江老板名下的大棚蔬菜。
陈茂海果然很急。
“江老板，都八八年了，你们陇省的领导还是这种计划经济思想，真是让人无语。”
陈总很失望，江老板果然忌惮县里市里领导的拿捏。
“陈总，你失望啥，我没说不跟你签蔬菜供货协议。”
陈茂海松了一口气。
“能签啊？你看你，干么制造紧张气氛。”
陈总早就准备了两份协议，拿出来给江老板过目。
江山眼睛看蔬菜供销协议，嘴上说的是这本书。
“陈总，印刷厂开足马力，一个月最多印三十万本，有十万本要在我们兰城出售。”
陈茂海吸一口烟，眉头舒展。
“一个月二十万本也行，五十万本书拉完，刚好接上拉你的两样蔬菜。”
“那就这么说定了。”
双方在几页纸上签字画押。
九月、十月，跟陈总联合买这本书。
十月以后，二十个大棚蔬菜也往西京市场拉。
随行就市，到时候怎么定价，是西京市场说了算。
协议签完，江山随口一问：“那位冒充你的家伙判几年来着？”
“我把他保出来了。”
“啥？”
“江老板，某些场景某些地方，他可以替我办一些特别的事，人尽其才，这种人要合理利用，干么要埋没掉？”
江山苦笑，陈茂海这种人不按常理出牌。
九零年以后，西京市没他这号人。
不是因为他跟江艳牵扯埋没了，肯定是因为他袒护那位假冒他的人。
陈茂海看一眼江山，眼神深沉。
“陈总，有话直说。”
“江老板，跟我去西京干吧，我给你一摊子，你放手干就是了。”
江山哈哈笑。
“陈总，这本书在西京市场的销售，十一月以后的蔬菜在西京市场销售，难道这不是你给我的一摊子？”
“江老板，你故意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是什么。”
陈茂海不明白，江老板为什么非要窝在小小的安泰县。
“陈总，我的生意可以做到兰城，做到西京，也可以做到京都，但我的家在安泰县，在七百户村，不影响咱俩合作。”
陈茂海身子往前伸一下，悄悄问。
“江老板，夏家双胞胎姑娘真给你当老婆？你怎么能应付过来她们两个？”
陈茂海对这件事好奇至极。
江山瞥他一眼：“陈总，你听谁说的她俩给我当老婆？”
“你的情况我清楚得很，一模一样的两个双胞胎眼姑娘非要跟你，都当你老婆了。”
江山实在不想解释自己老婆是怎么回事。
可不解释清楚，陈总的误会更深。
“她俩是双胞胎没错，但去年十一之前，我的原配老婆没了，留下了两个小娃，我小姨子一心疼他俩，然后就当我老婆，这事没什么奇怪吧？”
陈总恍然明白。
“我就说嘛，他们都是瞎扯，江老板怎么可能把她俩都娶到身边。”
陈茂海嘴里的他们，是兰城上层的一些人。
陈总还要去见他们。
“江老板，我本来有心带你去跟他们一起吃饭，可你姐在兰城出了点问题，我就不方便向他们引荐你了，谅解谅解。”
陈茂海的意思他现在要走了。
“江老板你别误会，跟你谈这笔生意是要紧事，跟他们一块吃饭都是顺脚应酬。”
“理解理解，陈总没有因为我姐出事放弃跟我合作，已经令我感动，我不会在乎这事的。”
“江老板，耐心等等，我保证你姐以后会东山再起。”
江山知道，江艳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已经很小。
祸兮福所倚。
江艳没落的同时，江山飞速崛起。
让他们看明白，江山不是靠了江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