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子？？
咋突然又提起这茬了。
张毅顾不得身上腿上的疼痛，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随后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张振海的腿，“爹，这事您还不信我？您去桥洞子打听打听，那几个叫花子要是说不认识我，我把脑袋拧下来给爹当尿壶。”
桥洞子的小厮都被他收买了，肯定不会露馅。
“好啊，你现在就拧下来给我。” 张振海冷眼瞧着他，“这话你都说几次了。”
张毅也不觉得羞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既然爹不信我，那现在就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有人生没人养，当个叫花子爹瞧不起我也正常。”
“哎呦，糟了。” 张毅抱着肚子，没想到这招都不管用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张振海朝着小厮一招手，“把两位老人请来。”
小厮下去找人，周春花实在忍不住心疼，朝着丫鬟喊道，“还不赶紧给少爷拿件衣裳！”
“我看谁敢拿！” 张振海皱眉看向周春花，“刚才怎么说的，这会又不行了。”
张毅的身世弄清楚的时候，周春花也气得不轻，主张好好教育一下。
可这鞭子真落在孩子身上，她感觉比落在自己身上还要疼，哪里还狠得下心。
孩子跟她分开十多年了，别说打，她愧疚得想把张毅捧在心尖上。
“老爷，错都犯了，打也打了，往后咱好好教育，天寒地冻的，别给毅儿冻出个好歹来。”
见张振海没有一点被说动的迹象，她气的一跺脚，竟然亲手去拿，回头给张毅披上，还不忘拍拍张毅的肩膀，小声提醒：“毅儿，你还是说实话吧，俩瞎子找来了，你爹和我都知道了。”
“找来了？” 张毅心里一咯噔，这才开始发慌。
怎么办？
瞎老头教过他，万事真诚为先。
真诚！对！
他猛地抹了把眼泪，“爹，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啊，我…… 我…… 我当时是怕你们太善良，知道我有爹娘却不认我回家。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自从知道身世，我每天都期盼着和爹娘相认，能孝顺爹娘。”
“没相认那些天，我每天只能蹲在墙边，瞧着您和许毅父慈子孝，我羡慕啊，不敢冒一点风险，这才只好撒谎。”
张毅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恨不得起身指着张振海的鼻子问问，自己有何错！
对于他这个拙劣的借口，久经商场的张振海嗤之以鼻。周春花倒是真信了：“苦了我的儿。”
她瞪眼瞅着张振海，“老爷，毅儿这话没错，不能怪他。”
张毅迅速点头，心里暗喜，还是娘好骗。
“砰” 的一声，张振海气得摔了茶杯。
愚昧妇人。这点小把戏就信了。
“来人，把夫人带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老爷，你不能这样。” 周春花挣扎着，想要从小厮手中挣脱出来，张振海过去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护着，还护着，让他撒谎撒到皇帝面前你就高兴了？愚昧。带下去！”
没了靠山，张毅只得不停地哭诉。
“老爷，人来了。”
张毅也不是真蠢，瞧见两位双眼紧闭的老人，急忙挤出几滴眼泪，“爹，娘，我好想你们啊。”
他那和野猪一样的体重差点把两位老人扑倒，幸亏小厮眼疾手快。
妇人听见他的哭声，心里怕他多想，“爹娘听说你被关进大牢了，这才急着赶过来瞧瞧，现在见着你娘就放心了，我们这就走。”
“爹娘，儿没事。”
他装得情真意切，还真让张振海的脸色缓和了些，这么看来还算是有情有义。
余光瞥见张振海的表情，张毅吃力地撑着地面爬起来，牵着两位往屋外走，“爹娘头回来，我带你们去我屋子里瞅瞅，儿子现在日子可好啦。”
小厮想要拦住，张振海示意放开。
三人缓慢地往外走，张毅始终观察着身后，见到房门关死才长舒了一口气。殊不知张振海已经从墙上的暗门去了后院，隐匿在花坛侧面。
张毅不知此事，牵着两位老人刚进后院就松开手。地面有一块青砖凸起，小厮还没来得及修，张毅心里有气故意没提醒。
妇人一脚踢到砖上，直直朝前扑去。拐棍脱落，脸磕到地上，疼得妇人 “嘶” 的一声，“儿？”
张毅不吭声，瞧着妇人唇边溢出的鲜血，心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复仇的亢奋。
要不是这两个瞎子来捣乱，他也不会被张振海那老头打。
还听说他进大牢，进了又怎样，两个瞎眼的老东西，还能救他不成？要他说就是瞧着他日子过得好，来要银子的。
呸，没门。
从前他想吃肉都不给吃，逼得他没办法只能偷别人家的，被人又追又撵，丢脸得很。
“娘子，你没事吧？” 老爷子看不见，满是横纹的额头上急出了汗，听着动静像是摔了，便放下拐棍，趴在地上摸。
张毅站到台阶上端着手看热闹。
感受到身旁的风动，妇人迅速摸出手绢，狠心扯掉只连着一块肉的门牙，又赶紧擦了擦唇边的血，“相公别急，我没事。”
趁着双手相交之前，她把卷着牙齿的手绢团了团塞进怀中。
刚成婚时她走路不精细，三天两头地摔倒，磕到牙齿是家常便饭，牙齿松动，慢慢的就掉得差不多了。
四颗门牙，这是最后一颗。
两人搀扶着站起身，老爷子让妇人站直，从下往上给她拍土，也用这个方法检查有没有受伤。
俩人虽眼盲，但心不瞎。
这一摔哪能不知道咋回事。
“相公，咱们走吧。” 这儿子养得不如家里的旺财。
张毅巴不得俩人走，装作匆匆回来的架势，“爹娘，你们这就走了，我方才肚子疼去了趟茅房。”
直到送俩人走出张家大门，张毅才轻松地拍拍手。
这俩人一走，黑的白的不全都由他说了算了。
他心里得意，殊不知张振海已经把全程看在眼里。
迈进会客厅，迎接他的就是一顿猛鞭抽打。
“畜生，小畜生，虐待瞎子养母，你也不怕折寿。”
此时，张振海的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害怕。
养了十五年的爹娘他都能祸害，自己总共才养了他七年，往后真能指望他吗？
张振海心中升起恐慌，狠狠地抽了十多下后，他停下鞭子。
“张毅，就你这样，往后我和你娘能指望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