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只是一间较小的会客厅，古凌夜坐在桌案边，吃了两颗葡萄，饮了两杯酒，身旁的两个小婢服务格外周到，时不时还抛个含情脉脉的媚眼。
大梁的封建社会的阶级等级划分明确，教坊司里的女子地位格外低，她们不属于士、农、工、商四民之列，是贱民籍。
地位如此低的教坊司里还要分等级，老鸨地位最高，其次是花魁和头牌，再之后是普通姑娘和乐师，垫底的便是婢女和杂役。
能够给古凌夜斟酒，对于两个小婢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机会了。
若是能够被古公子看上，在将军府做个丫鬟，那便是最好的归宿了.....两小婢抱着这股信念，全力讨好着眼前的男人，她们相信能够帮她们说出“民无贵贱”的人，一定是大善人。
古凌夜只是随意的与两个婢女开开玩笑，享受着投喂服务，脑海里则在慢慢回忆昨晚原主来玩发生的细节。
墨璃花魁在京城是以才艺双绝而闻名的.....这在教坊司里并不多见，因此受京城雅士追捧。
能够与才艺双绝的花魁娘子共乘一榻....那绝对是人群中最靓的仔。
墨璃成名六个月有余，一位位才子趋之若鹜，偏偏她一个都没看上，这更加让才子们心痒难耐，都想要拔得头筹。
打茶围的银子也从普通花魁的3两飙升到20两，这也就是买个入场券.....
昨夜三十多位才子在场打茶围，甚至还有当朝官吏来凑热闹，从头到尾闷不吭声喝酒吃炒豆子的原主被墨璃花魁看中....
古凌夜觉得这个花魁多半也就是立个人设，然后让人哄抬x价，如果真的有些本事，怎么能从人群中看中原主？
文武双废，还是个父管严外加宅男......个人魅力几乎等于0，很显然才华抵不过强大背景。
原主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我的大将军父亲。”
从商多年，古凌夜养成了一个习惯，对于他人的特殊照顾，他本能的会多疑和多想，先前忽略掉的阶级问题更是给他提了一个醒。
在他思考入神之际，一位婢女娇嗔着撅着嘴，整个人凑在古凌夜怀里，指尖不断地撩动其衣襟，软糯的嗔道：“古公子.....你似乎很少来教坊司，是你家娘子不让吗？”
古凌夜回过神来，笑道：“未成亲，何来娘子。”
两个婢女互相对视一眼，眸光一亮。
怀中婢女口中呢喃：“公子行为检点，不似其他客人.....莫非公子还未经人事。”她说的声音越来越小，想到这种可能，心都要化了。
自己好不容易逆转的“不行”风评.....古凌夜收拾思绪，不再多想，伸手轻捏婢女的脸蛋。
“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知一言九顶的惩罚？”
“一言九鼎？”小婢女口中重复了几遍，始终不得要领。
她看到古凌夜嘴角含着坏笑看着她，心里放宽了不少。
将身体贴的更紧了一些，低声道：“奴婢甘愿受罚，就罚那个一言九鼎....”
另一位小婢不甘示弱：“奴婢要罚双倍，罚二言九鼎。”
你们真是不知者无畏啊.....古凌夜又好气又好笑，罚双倍，那是一言十八顶好不好.....他心中腹诽。
随着“吱呀”一声，偏厅的门被推开，一股暖香扑面而来，墨璃花魁轻移莲步，娉婷秀雅的走了进来。
“古公子等候多时，不会怪罪妾身吧。”
她穿着轻薄纱衣，凝脂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笑盈盈的朝古凌夜看去。
两人目光交接，墨璃微微低头，嘴角带着含羞待放的笑意。
昨日的美人只能在记忆中搜寻，今日的美人就在眼前。
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古凌夜脑海里浮现这首诗句。
文雅如大家闺秀，桃花眼妩媚勾人欲说还休。
在京城红的有道理啊！
“古公子？”花魁娘子笑道：“公子何故如此看着妾身。”
因为好看......古凌夜轻咳一声，起身作揖。
“墨璃姑娘绝代佳人，不这么看.....本公子觉得有些失礼，这是对美女的不尊重。”
墨璃微微一怔，脸上迅速染上一抹红晕。那桃花眼轻轻眨动，流露出一丝羞涩与惊喜。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古公子莫要取笑妾身了。”墨璃步步生莲的走到屏风前的小榻边，小榻上摆放着一架古琴。
“妾身先为公子抚琴一曲。”这位风姿绝伦的妙龄少女跪坐了下去，指尖轻触琴弦，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
半个时辰后。
“可以了，下一个项目。”
古凌夜听着音律很美，但他并不懂得欣赏，一个天天听流行音乐的，突然听古典，新鲜劲也就只有一阵。
他听曲途中总是不自觉的想要摸裤子口袋，但他是真的掏不出手机.....
墨璃转过头，看着打断她抚琴的男人，脸上的不悦和疑惑一闪而过，强颜欢笑的说道：“古公子似乎不喜欢奴家哩。”
“本公子对雅过敏.....还是来点俗的吧。”
古凌夜不以为然的喝了杯酒，叹息一声：“墨璃花魁长得倾国倾城，没有考虑过找人为你赎身吗？”
这种劝青楼女子从良，拉良家下水的话题对于男人而言似乎有种魔力，总是不自觉的就会说出口。
但这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花魁娘子眼眸一暗。
“教坊司里的姑娘哪里说赎身就能赎身的？即便是遇到个有情郎，也有足够的银子，还要看能否说服礼部，怕是只有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才能离开呢。”
说到底，银子只是表面上的东西，没有相匹配的地位帮忙赎身，教坊司肯定会想尽办法压榨姑娘到最后。
古凌夜继续问道：“姑娘又是怎么来教坊司的？”
这依旧是个不愉快的问题。
花魁娘子挥退了给古凌夜倒酒的两位小婢。
两位小婢有些不舍，却根本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恭敬的给古凌夜行了一礼，才慢慢退下。
花魁娘子并不着急说话，待两婢女走远后才长长叹息了一声。
她嘴角微颤，愁苦与决绝同时在脸上浮现，说道：“奴家是罪臣之女，已经来教坊司....3年了。”
根据路途上李长风的介绍，古凌夜对这个时代的教坊司有一定的了解。
教坊司的姑娘分为3种。
一，战事掳掠过来的女子。
大梁战事频繁，与妖蛮两族作战鲜有败绩，每年被冲入各州各府教坊司的妖蛮女子不计其数，只不过大多是被填充为婢女和杂役，简单来说，审美方面很难做到统一。
二，教坊司招募来的姑娘。
这类姑娘大多是被家里卖到教坊司的，连年战事的高赋税让大梁百姓苦不堪言，卖儿卖女成为社会常态。
三，犯官女眷。
这种女子幼年时期大多受过较好的教育，原本肯定是大家闺秀。家中有人犯事后，男丁流放，女子被充入教坊司。
古凌夜再看墨璃的时候多了些怜悯，也想明白为何一个风尘女子会杂糅一些文雅的书卷气。
墨璃站起身来，在古凌夜身边来回踱步，语调悠悠，神情却极为复杂。
“古公子今日来找奴家，应该是有别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