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卡菈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失去了调动灵力的能力，甚至失去了“卡菈”这个身份所承载的大部分记忆和理想。
仿佛漂浮在一片绝对死寂、无边无际的灰色虚无之中。
在【生灭恒碑】的权能作用下，生命形态的定义被彻底颠覆。
冰冷的灰色冰晶地面上，一个身影缓缓凝聚成型——黑袍，兜帽，纤细的身姿，苍白的面容。
卡菈的意识凝聚，但随即脸色一僵。
不，不止一个。
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成千上万个“卡菈”如同从地面中生长出的诡异黑菌，与她一起出现在这片坟域。
完全相同的容貌，相同的装束，甚至连周身散发出的灵性波动都别无二致。
【灵性假构】将灵性本源完美地赋予每一个“卡菈”，她们都拥有卡菈完整的记忆，拥有她对无序的极致渴望。
每一个“她”，都坚信自己才是唯一、真实的卡菈。
卡菈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本能的暴怒。
赝品！都是拙劣的仿制品！我才是真正的卡菈！
所有“卡菈”都似乎经历了短暂的迷茫，随即，相同的暴怒和杀意出现在每一张相同的脸上。
“我才是真的！你们这些赝品！”一个卡菈发出尖锐的叫声，黑爪猛地抓向身旁另一个自己。
“荒谬！我必将超越！”另一个卡菈狂笑着，周身浮现扭曲的幻影，迎击而上。
“为了无序……吞噬你们是必要的！”第三个卡菈眼神炽热，出手狠辣。
“……”
战斗毫无征兆爆发。
改命天使的言域技能互相抵消，厮杀回归最原始的肉搏。
黑袍被撕裂，淡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在灰色的地面瞬间凝固，却又在某种力量作用下突然倒流回伤口，或再次溅射。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固有的规律，【时段循环】让所有时间变得混乱。
无数个卡菈发出尖叫、痛哼、以及利爪撕裂肉体的悚然声响，成千上万份同样的声线叠加在一起，在不同的时间交汇。
噗嗤！
卡菈的喉咙被撕开，生命最后一刻是冰冷的窒息感和生命急速流逝的痛苦。
她也总算意识到，在这里，是否真实，不由意识决定，而是由实力决定。
回归虚无、意识凝聚……循环往复。
当卡菈成功吞噬掉对手，那一瞬间灵性增长的快感让她沉醉。
时间轮回中，她有时体验被杀死的绝望，有时体验猎杀的真实，她记不清过去了多久，可能十年、二十年。
前一秒还在感受碎裂的剧痛，下一秒就可能将爪尖没入“仿制品”的胸膛。
记忆开始变得混沌。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刚被杀死，却又记得自己刚刚杀死了别人。
她拥有着在这里厮杀了无数岁月的漫长经历，无数份来自不同“卡菈”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不断污染着她对自我的认知。
“哪个是我？”
“谁才是真的？”
“吞噬…只要吞噬掉所有…我就能成为唯一！”
这些念头如同病毒般在所有卡菈的思维中蔓延。
如此本能，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终极目标，而非外部强加的意志。
在这场近乎永恒的自我消耗中，力量在积累。
卡菈能清晰地感知到，某个“自己”在连续吞噬了数千个其他“自己”后，灵性本源猛然膨胀，悍然冲破了8阶的壁垒。
在极致的混乱与痛苦达到顶峰的瞬间。
一种诡异、冰冷的明悟骤然降临在那个突破的“卡菈”身上。
胜者——即为真实！
她瞬间看穿无数时间循环的叠影，触及这片坟域生灭权能的一角。
触碰到了曾被抽离、却早已与她灵性本源深度融合的【观世】微小权柄！
不是重新获得，而是在这无限自我复制、厮杀、生灭循环中，将权柄重新激发，并使其发生本质的升华！
【观世】小权柄！
执掌伪造与复刻，沟通真实与虚妄的力量，于此重生！
轰！
磅礴的力量从她体内爆发，9阶的灵性压迫瞬间压制千万个正在厮杀或重生的“卡菈”。
观世的力量以碾压的姿态将所有“卡菈”湮灭。
最终，坟域之中，只剩下一个卡菈。
她静静站立着，身上散发着堪比旧神的恐怖灵性波动，突破了梦寐以求的界限。
卡菈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坟域的阻隔，感受到无形【生灭恒碑】的镇压，她与之紧密相连、无法分割。
她的生、灭，如今的一切，皆源于此，也臣服于此。
姜林只需一个念头，就能通过【生灭恒碑】将她彻底抹杀。
或者……再次投射出千万个“卡菈”，开启新一轮的循环，她永远无法摆脱这桎梏。
但卡菈并不在乎，她追求的是突破、是直面旧日，只要能变强她愿意付出一切。
“主人，我成功了！”
她向着遥遥的天之台顶点，对那道黑色风衣身影缓缓躬身，神情狂热兴奋。
第一位守墓人卡菈，于此达成诡异的圆满，永驻坟中。
但是，她，还是当初那个卡菈吗？
……
“9阶，小权柄……”
高塔之上，姜林淡漠地收回投向坟柱的视线。
卡菈的经历和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却又超出预估。
坟柱的效果他很满意，不仅拥有强大的时间操控特性，更是一个高效的伪9阶生产工具。
他本以为卡菈能晋升9阶就很了不起，没想到机缘巧合下让她掌握了小权柄，战力堪比旧神。
“看来，以后可以允许秘会成员自愿进入坟柱，成为守墓人。”他心中定下规划。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潜力能升到高阶，越到高阶越有可能自行失控异变，这是世界的本源规则。
这些失控异变或是自觉前路无望的成员，可以成为守墓人继续为秘会做贡献，并且有机会在坟柱的帮助下突破等阶。
哪怕异变成怪物，也会受坟柱的镇压，不用担心不受掌控。
当然，像卡菈这样能借此机会晋升9阶并凝聚小权柄的，恐怕万中无一。
绝大多数最终只会是伪9阶，空有属性，没有权柄和位格。
但这对他并无所谓，而对秘会来说已经足够。
坟柱本身也是一个高于旧神的战力，和前五柱相同，唯一有差异的只有第六柱，识柱，9阶上战力。
至第七柱坟柱为止，识柱的战力是最强的，能真正抗衡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