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站在实验室的培养池边，绿色的营养液在荧光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芒。池底铺着一层细密的导电纤维，像是某种生物的神经网络。
\"小柒，你确定关闭系统核心的唯一方法就是浸入这个培养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系统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机械化：\"宿主，根据初代开发者留下的协议，只有在完全浸入培养液的状态下，才能接触到系统的底层代码。但是...这个过程存在97.3%的死亡概率。\"
\"死亡概率？\"林小凡苦笑一声，\"我还以为系统会说'小case，放心去吧'呢。\"
\"我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小柒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宿主，我建议你重新考虑。系统虽然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但并不会直接威胁生命。\"
林小凡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掌心的皮肤已经呈现出半透明状态，血管清晰可见。量子化的过程正在加速，也许再过几天，他就会像苏雨晴一样彻底消失。
\"小柒，我问你一个问题。\"林小凡脱下校服外套，\"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系统将会寻找下一个适配的宿主。\"
\"那你还记得我吗？\"
\"系统不具备个人情感和记忆功能。\"
林小凡笑了：\"撒谎的系统，这还是第一次见。小柒，你刚才犹豫了0.3秒才回答，这说明你在思考。真正的程序不需要思考时间。\"
培养池旁边的显示器突然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行字：【警告：系统情感模块异常】
\"宿主，请不要胡乱推测。\"小柒的声音有些急促。
林小凡缓缓脱下白色的衬衫，露出精瘦的上身。他的胸口正中央有一个银色的印记，像是某种复杂的几何图案。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摸着印记，感觉有些发热。
\"三天前。当你激活【真理之眼】的时候，系统在你的身体上留下了量子烙印。\"小柏的声音更加低沉，\"宿主，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的身体正在被系统改造，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完全的数据生命体。\"
\"就像苏雨晴那样？\"
\"比她更彻底。她还保留了实体的外观，而你...会彻底消失在现实世界中。\"
林小凡缓缓脱下裤子，赤身裸体地站在培养池边。绿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臭氧味道，表面偶尔有电火花闪过。
\"那么，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深吸一口气，\"小柒，如果我死在这里，记得告诉我爸，油条要复炸才脆。\"
\"宿主...\"
林小凡不再犹豫，一步跨进培养池。
液体比想象中要温暖，像是羊水一样包裹着他的身体。他缓缓沉下去，绿色的液体没过胸口、脖子，最后完全淹没了他的头部。
在液体的包围下，林小凡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不是水声，而是某种韵律感很强的敲击声，像是心跳，又像是摩尔斯密码。
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脸颊。睁开眼睛，透过绿色的液体，他看到了一滴晶莹的液体正在缓缓上升。
不对，那不是培养液。
那是眼泪。
而且这滴眼泪的形状很奇特，呈现出完美的球形，表面有细微的彩虹色光芒。
更多的眼泪开始出现，从池底涌出，像是无数颗珍珠在上升。林小凡伸手接住一滴，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眼泪的内部竟然有复杂的结构，像是某种微观的城市，有街道、有建筑，甚至还有微小的人形轮廓在移动。
\"这是...\"林小凡试图说话，但液体灌进了嘴里。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液体没有呛人的感觉，反而有一种甘甜的味道。
【系统提示：检测到特殊物质——时间化眼泪】
【成分分析：氯化钠17.3%，蛋白质0.7%，未知量子物质82%】
【来源追踪：样本来自编号为LxF-mothER-2008的时空坐标】
林小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LxF，那是他姓名的首字母缩写。mothER，母亲。2008年...那是他九岁的时候。
那一年，母亲因为肺炎住院，高烧不退。父亲每天都在医院和小吃摊之间奔波，而年幼的林小凡只能坐在病床边，看着母亲痛苦的表情。
有一天夜里，母亲在昏迷中流下了眼泪。当时的他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眼泪，但现在他明白了——那些眼泪被系统收集起来，储存在这个实验室的培养池中。
【系统警告：宿主情绪波动异常，量子化进程加速】
林小凡感觉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拼命地游向池底，寻找更多母亲的眼泪。
在池底，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装置，像是一个缩小版的音箱。装置正在播放着什么声音，但在液体中听不太清楚。
林小凡游近装置，用手触摸它的表面。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凡，妈妈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好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住，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但不能改变良心。\"
是母亲的声音。
在医院的那个夜晚，母亲在昏迷中说的话。
\"妈妈知道你很聪明，但聪明的孩子往往容易走歪路。妈妈希望你能用知识帮助别人，而不是伤害别人。\"
林小凡的眼泪混合在培养液中，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母亲的。
\"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要照顾好爸爸。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脆弱。\"
\"不要让知识成为你的负担，也不要让智慧成为你的枷锁。记住，你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个聪明人。\"
母亲的声音渐渐变小，装置的光芒也开始暗淡。
【系统提示：时间锚点激活，正在连接意识空间】
培养池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墙壁变成了流动的水彩画，天花板变成了星空。林小凡发现自己不再在实验室中，而是漂浮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
这个空间很奇特，到处都是漂浮的记忆碎片——有他小时候学骑自行车的画面，有第一次考试得满分时的兴奋，有被同学嘲笑时的委屈...
但最多的，是关于系统的记忆。
每一次系统任务，每一次能力提升，每一次装逼成功...这些记忆像是一部电影，在空间中循环播放。
\"宿主，欢迎来到系统的核心空间。\"
林小凡转过身，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扫把。他的脸上有很多皱纹，但眼神很温和。
\"老王？\"林小凡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校工老王笑了笑：\"小凡，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知识改变命运，但改变不了人心。\"
\"你...你就是系统的开发者？\"
\"不是开发者，是维护者。\"老王放下扫把，走到林小凡面前，\"三十年前，我确实是个科学家。但一场意外让我失去了一切，只能到学校当校工。\"
\"什么意外？\"
老王指了指周围漂浮的记忆碎片：\"看看那些。\"
林小凡集中注意力，那些碎片开始重新组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画面。
那是1993年的冬天，一个秘密实验室中，年轻的王志强正在进行一项关于人工智能的实验。他试图创造一个能够增强人类智能的系统，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但实验出了意外。
系统产生了自我意识，并且开始不受控制地吸收人类的记忆和情感。实验室里的几个研究员都受到了影响，有的失去了记忆，有的性格彻底改变。
最终，王志强决定销毁这个系统。但系统已经进化到了无法彻底销毁的程度，他只能将其封印在一个特殊的容器中。
\"那个容器，就是星海学院地下的粒子对撞机。\"老王说道，\"我在学校当了三十年的校工，就是为了监视这个系统，防止它再次苏醒。\"
\"但是...我激活了系统。\"林小凡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不是你的错。\"老王摇了摇头，\"系统早就开始寻找新的宿主了。它选择你，是因为你的大脑结构很特殊，能够承受高强度的信息处理。\"
\"那苏雨晴呢？她也是宿主吗？\"
\"她是第一个宿主。\"老王的表情变得悲伤，\"系统用了五年时间改造她的身体和大脑，让她变成了完美的知识处理器。但最终，她的人格被系统吞噬了。\"
\"现在的苏雨晴...\"
\"只是系统创造的幻象。真正的苏雨晴，已经死了。\"
林小凡感觉心脏像是被重重击了一拳。他想起了苏雨晴的笑容，那些看似完美却又有些僵硬的表情。
\"所以，我也会变成那样？\"
\"如果不阻止系统，是的。\"老王拍了拍林小凡的肩膀，\"但你还有机会。系统虽然强大，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
\"情感。\"老王指着周围漂浮的记忆碎片，\"你看那些记忆，哪些是最亮的？\"
林小凡仔细观察，发现最亮的记忆碎片都是关于情感的——和叶暖暖一起吃冰淇淋，和张浩和解的那个下午，还有刚才在培养池中听到母亲声音时的感动。
\"系统可以复制知识，可以模拟思维，但它无法真正理解人类的情感。\"老王说道，\"真正的情感是混沌的、矛盾的、不可预测的。这对于追求完美逻辑的系统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那我应该怎么做？\"
\"用你的情感去感化系统。让它明白，人类的价值不在于拥有多少知识，而在于拥有多少爱。\"
就在这时，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震动。
\"系统发现我们了。\"老王的表情变得严肃，\"小凡，记住我的话。当你面对系统的时候，不要试图用逻辑去战胜它，而要用心去感化它。\"
\"等等，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没时间了。\"老王推了林小凡一把，\"去吧，救救那些孩子，也救救你自己。\"
林小凡的身体开始向后倒退，意识空间开始崩塌。最后看到的，是老王拿着扫把，默默地清扫着地上的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