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把通风管的监控画面切到最小窗口，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三秒。
他调出电子废料库存清单。
苏晨正蹲在武器库旁边清点旧设备。他手里拿着一把镊子，夹起一块锈蚀的电路板对着灯看。
“这个能用？”林越问。
苏晨翻过板子，指了指背面一处焊点：“这里断了，但芯片没烧。我试过，还能读频。”
林越点头：“修它。”
苏晨没说话，把电路板放进防静电盒，起身去工具间拿焊台。
第二天早上六点，他坐在主控室操作台前，面前摆着一台外壳掉漆的短波信号器。天线接口歪着，旋钮松动，面板玻璃裂了一道细纹。
他拆开后盖，取出主板。用放大镜扫了一遍，标出七个老化电容、两个氧化触点、一根断裂的地线。
林越递来一盒备件：“全换新的。”
苏晨接过去，开始焊接。焊锡丝熔化时冒起一点白烟，他没抬头，手很稳。
第三天中午，他第一次发出摩斯码。
——SoS，三短三长三短。
信号器屏幕亮起绿光，随即熄灭。
没有回音。
第四天凌晨两点，他改用低功率连续发送，每十五分钟一组，持续三小时。
林越守在旁边，盯着频谱图。波形起伏，像呼吸一样缓慢。
第五天下午，苏晨调整天线角度，把信号器移到屋顶平台，用铁皮围成简易反射罩。
林越站在他身后，看着屏幕上的杂波一点点变淡。
第六天上午九点四十七分，信号器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蜂鸣。
屏幕跳出一行字：
【接收成功｜来源：龙国北境七号基地】
苏晨的手顿了一下，把耳机塞进耳朵。
里面传来一段清晰语音：“……确认安全屋坐标，已记录。空投计划启动，预计今日十二点抵达。”
林越立刻打开加密通讯录，调出净化植物种子库存表。
他圈出三类共八百粒种子，标注用途：抗酸雨菌株培育、水源净化根系强化、低温适应性筛选。
“他们要什么？”苏晨问。
“数据。”林越说，“我们给种子，他们给物资清单。”
苏晨点头，打开平板录入交接协议。他敲下最后一行字：种子交付后四十八小时内，对方提供柴油五百升、医用酒精两百瓶、高密度滤芯二十套。
十一点二十三分，林越收到对方回传的空投路线图。
直升机将从西北方向进入，绕过山脊，低空掠过雪原，在安全屋东侧三十米处悬停投放。
他立刻调出外围红外镜头，把预警范围扩大到五公里。
十二点整，警报没响。
林越盯着主屏幕，看到一个移动热源快速接近。
不是直升机。
是三个人影，从南边树林里冲出来，朝空投点狂奔。
他按下对讲机：“苏晨，去b区高台。”
苏晨已经跑出门。三分钟后，他出现在了望塔上，肩扛步枪，瞄准镜对准地面。
林越同步打开基地广播系统，声音直接传到空投点上方扬声器：“非授权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那三人没停。
其中一人举起手臂，像是在挥手。
林越看清了——他手里拿着一面红布，边缘缝着铁片，在风里哗啦作响。
这不是求救。
是标记。
直升机来了。
它从云层下方钻出，机身涂着灰蓝色迷彩，腹部挂载一个方形货舱。
三人立刻散开，两人趴进雪坑，一人站直身体，继续挥动红布。
林越按住通话键：“基地注意，地面有干扰人员，请求驱离。”
耳机里传来一句简短回应：“收到。”
直升机没减速，但在离地五十米时突然抬高机头，向右急转。
下一秒，两枚烟雾弹从舱门抛出，落在三人前方五米处。
白烟腾起，迅速扩散。
三人慌忙后退，红布掉进雪里。
直升机重新压低高度，悬停在指定位置。货舱门打开，钢索垂落，箱子缓缓下降。
林越盯着屏幕，直到箱子落地。
他按下指令键，远程开启东侧隔离门。
苏晨从了望塔下来，和他一起走到卸货区。
箱子表面印着编号：b7-2024-018。
林越用切割刀划开封条，掀开箱盖。
第一层是柴油桶，第二层是酒精瓶，第三层整齐码放着滤芯，外包装印着生产日期：灾变前十七天。
苏晨拿起一瓶酒精，检查密封条。
林越伸手进去，摸到底层。
那里有一张折叠纸。
他展开，上面是一行手写字：
【种子已入库。下周起，每周一次联络。】
下面盖着一枚红色印章，图案是一只展翅的鹤。
林越把纸折好，放进胸前口袋。
他转身走向主控室，苏晨跟在他后面。
路上，苏晨问：“下次联络，还用这个频率？”
“换。”林越说，“他们给了新参数。”
他推开主控室门，坐到操作台前，调出信号器设置界面。
屏幕上显示当前频道：11.85mhz。
他输入新数值：14.32mhz。
苏晨凑近看：“这个频段更稳？”
“干扰少。”林越说，“大气电离层这几天在恢复。”
他按下确认键。
信号器屏幕刷新，显示【频道锁定】。
林越点开日志文件，新建一条记录：
【291日｜联络建立｜种子交付完成｜空投物资入库】
他把文件拖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外部协议001”。
苏晨站在他身后，看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成12:47。
“要不要现在测一下新频段？”他问。
林越摇头：“等明天。”
他关掉信号器电源，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雪还在下，风不大。
远处山脊线上，直升机早已不见踪影。
苏晨没走，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空白记录卡，开始填写设备维护日志。
林越没回头，只说了一句：“把信号器归档编号改成‘通联-01’。”
苏晨停下笔，抬头看他：“以后都这么叫？”
“嗯。”
林越抬起手，按在玻璃上。
窗面结了一层薄霜，他指尖擦过，留下一道透明痕迹。
他看着那道痕迹慢慢被新霜覆盖。
苏晨合上记录卡，放进档案盒。
他走到林越身边，也把手按在窗上。
两人的手掌之间隔了不到十厘米。
窗外，雪片垂直落下。
林越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擦掉了自己留下的那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