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走出商场没多远，裤兜里的辣条包装袋又抖了一下。他停下脚步，掏出来看了看，那截干巴巴的面筋还在，灰扑扑的，像块风干的鼻屎。他皱了皱眉，顺手塞回口袋，心想这玩意儿该不会是某种鬼打结信号塔吧。
夜风吹得他卫衣鼓起来，像只准备起飞的气球。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系统积分栏里稳稳停着5分，数字亮得有点刺眼。房东的信息还挂在聊天框顶上，语气亲切得像是催命符。
他点开兑换页面，手指在“阴阳加速器”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滑到了“初级护身符”。
“再快也没用，打不过还是打不过。”他嘀咕着，点了确认。
掌心一凉，一张泛黄符纸凭空出现，边缘绣着暗红纹路，摸上去有点像老式磁带背面的质感。他掀开衣服下摆，把符纸贴在胸口，布料压住的瞬间，一股温热顺着皮肤散开，像是有人往你后背盖了张刚晒过太阳的毯子。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进肺里不再带着那种冰碴子刮喉咙的感觉了。之前在机房那种阴气钻骨缝的刺痛，现在只剩一点点发麻，像是泡完温泉后踩了凉地砖。
“有点东西。”他拍了拍胸口，符纸已经消失，但那层温热感还在，像内置了恒温内衣。
正想走，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来：
【新任务发布：调解冤怨】
【地点：老城区槐树巷口】
【内容：有怨魂徘徊，执念未消，需了却心愿】
【奖励：5积分】
【失败不扣分，无惩罚】
江临川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冷笑：“这任务描述怎么跟诈骗短信似的？‘最后一天’‘不领取就失效’，下一秒是不是要让我扫码加群？”
可地图上已经标出一个红点，就在三公里外，位置精确到能看见人行道裂缝的程度。他啧了一声，拉起帽兜，迈步往前走。
路上车声稀疏，路灯一盏亮一盏灭，像是城市在眨眼睛。他路过一家关了门的便利店，玻璃倒影里瞥见自己瞳孔闪过一丝幽蓝，转瞬即逝。他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二十分钟后，他拐进一条窄巷。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连风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巷子尽头立着一棵枯槐，树干扭曲，枝条伸得歪七扭八，像一群伸手要饭的乞丐。
江临川走近，蹲下身。树根盘结处缠着一根红绳，褪了色，边缘磨损严重，像是挂了很多年。他从兜里翻出半副一次性手套——这是上次在垃圾站翻医疗箱时顺的——套上后轻轻碰了碰。
指尖刚触到绳结，脑子里“嗡”地一声，画面炸开：
一名穿警服的女人在跑，背影挺直，步伐利落。她胸前挂着一条红绳，随着奔跑轻轻晃动。身后黑影逼近，速度快得不像人类。女人似乎察觉到了，猛地回头——
红绳断裂。
画面戛然而止。
江临川猛地抽手，呼吸一滞，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他盯着那根红绳，心跳快得像是被人按着胸口打桩。
“这……”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下半句。
系统界面自动跳出：
【检测到记忆碎片触发】
【来源未知】
【解锁条件：100积分】
【当前余额：5】
他盯着那行字，半天没动。
一百积分？他现在连买个加速器都要犹豫半天，哪来的本事攒到一百？系统平时抠门得像物业收费，这时候倒大方起来了，直接甩个天价门槛。
他低头看着那根红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指环。刚才那画面太真实了，不是幻觉，也不是什么灵体投影。那个女人回头的瞬间，他甚至看清了她左耳垂上的小痣。
像极了他自己。
“不至于吧……”他低声说，“我穿越前好歹是程序员，dNA代码都没写全，现在告诉我亲妈在阴间留了彩蛋？”
系统没回应，界面安静得像死机了。
江临川坐下来，背靠槐树，抬头看天。云层薄，月亮露了半边，光惨白，照得枯枝在地上投出乱七八糟的影子。他掏出手机，打开系统地图，红点还在，任务状态显示“进行中”。
他试着点“放弃任务”，弹窗跳出来：
【放弃成功】
【但你已经见过红绳】
【它记得你】
他盯着那句话，眉头越皱越紧。
“合着这不是任务，是钓鱼执法？见了就得负责？”
他又点回任务详情，发现底部多了行小字：
【提示：午夜时分，执念最显】
他看了眼时间，二十三点四十七分。
还有十三分钟。
他从兜里摸出那包辣条，捏了捏，脆响都没了，估计比他的存款还干瘪。他扯开一角，闻了闻，香精味混着潮气，像是谁把零食放洗衣机里洗过一遍。
“你说你要不要来点？”他对着槐树说。
没人回答。
他把辣条重新塞回去，双手搭在膝盖上，盯着那根红绳。
风忽然动了，绕着树根打了个旋，卷起一点尘土。红绳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被谁在另一头扯了扯。
江临川没动。
他知道有些事，躲不过。
就像加班到凌晨三点，领导突然发微信问“方案呢”；就像租房合同快到期，房东说“下季度涨八百”；就像你以为只是来修个空调，结果地府把你当临时工签了终身合同。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位置，护身符的温热还在，像一块小小的火种。
至少现在，他不再是赤手空拳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他盯着红绳，手指慢慢收紧。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
红绳突然绷直，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地下拽了一下。
江临川猛地抬头。
树皮裂开一道细缝，一滴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顺着树干往下流，像血，又不像。
他屏住呼吸，手摸向指环。
那滴液体流到一半，停住了。
然后，整根红绳开始微微震动，幅度不大，频率却越来越快，像是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塞进了水泥地里。
江临川盯着它，喉咙发紧。
他知道，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