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把萧雨晴送到家门口。
“你会没事的。“他看着萧雨晴苍白的脸。
萧雨晴点了点头,但眼神是空的。
“我没事。谢谢你,阿鹏。“
萧雨晴今天晚饭没怎么吃，这让爸妈也很担心，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他爸，这该怎么办？“
萧寒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小晴很坚强，他会走出来的。“
他进了房门,关上,靠在门板上。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呼呼声。
他倒在床上,连鞋都没脱。
盯着天花板。
白色的,什么都没有。
他闭上眼睛,但立刻又睁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张空椅子,就会听到黄老师的声音:“姬千鹤同学退学了。”
手伸进口袋,摸出手机。
拨号。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挂断。
又拨。
还是没人接。
他把手机放在胸口,感觉它的重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看着床头的闹钟——凌晨一点。
两点。
三点。
窗外开始泛白。
他一夜没睡。
......
早上六点,他起床。
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是红的,但不是昨天那种吓人的红,只是布满血丝。
琥珀色的瞳孔看起来很暗淡。
*尸王没有来。*
*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那只是传说。*
*那千鹤到底为什么...*
他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出门。
到学校的时候还很早,走廊里没什么人。
他直接去了教师办公室。
黄老师已经在了,正在批改作业。
“老师。”
她抬起头看到是他,眉头立刻皱起来。
“萧雨晴...你...”
“千鹤为什么退学?”他走到她桌前,声音很沙哑,“请您告诉我。”
黄老师放下笔,叹了口气。
“小晴,别再问了。”她的语气很温和,但很坚定,“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萧雨晴往前倾,“什么意思?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有危险吗?”
“我不能说。”黄老师摇头,“你...你别再追究了。真的。”
她的眼睛里有担忧,甚至有一丝恐惧。
不是怕他,是怕...别的什么。
萧雨晴看着她,然后转身离开。
走廊里,宇文老师正慢慢走着,手里拿着保温杯。
“宇文老师!”萧雨晴快步走过去。
老人停下,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
“您知道姬千鹤的事吗?她为什么退学?”
宇文老师眨了眨眼:“姬千鹤?哪个姬千鹤?”
“就是...我们班的姬千鹤,墨色头发的...”
“哦...”老人想了想,摇头,“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我年纪大了,一下子记不住那么多学生。”
一个女生路过,听到了,走过来拉了拉萧雨晴的袖子。
“同学,宇文老师年纪大了,你别为难他了。”
萧雨晴松开手,看着老人慢慢走远。
他又去找了化学老师,英语老师,物理老师。
每个人都说不知道,或者说“这是学校的决定,我们也不清楚。”
最后,他站在校长室门口。
秘书拦住他:“同学,校长很忙...”
“我就问一个问题。”萧雨晴说,“求您了。”
秘书看着他的脸,犹豫了一下,让开了。
他推开门。
校长坐在大办公桌后面,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戴着眼镜。
看到萧雨晴,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萧雨晴同学。”他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那请您告诉我!”萧雨晴走到桌前,“千鹤她...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退学?是不是有人逼她?还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校长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
手放在他肩膀上,力道很轻。
“孩子。”他说,眼神里全是怜悯,“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的。忘了她吧。这对你,对她,都好。”
那种眼神——
像在看一个已经注定了悲剧结局的人。
萧雨晴退后一步,肩膀离开了那只手。
“我不会忘的。”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
......
校园里,阳光很刺眼。
他走在路上,脚步很慢,不知道该去哪里。
“小晴哥!”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他抬起头,看到三个染着鲜艳头发的身影跑过来。
洪景天——红色的头发竖起来,像火焰,人很高很壮。
黄顶根——黄色的头发梳成飞机头,人瘦瘦的,很精神。
吕硕——绿色的头发剪成蘑菇头,人矮矮的,很结实。
他们跑到萧雨晴面前,气喘吁吁。
“我们听说了。”黄顶根说,“大姐头...退学了?”
萧雨晴点头。
“操!”吕硕一拳打在自己手心,“谁敢欺负大姐头?!我们去揍他!”
洪景天也点头,很用力:“对!小晴哥,你说话!大姐头对我们有恩!我们三个赴汤蹈火都行!”
萧雨晴看着他们。
这三个人,平时在学校里装凶,染着夸张的头发,想让别人觉得他们很厉害。
但其实...
“你们...能打得过谁?”萧雨晴问。
三个人对视。
黄顶根挠头:“呃...我们能吓唬人?”
“我们三个一起上...”吕硕想了想,“能打赢几个月前的小晴哥?”
那时候的萧雨晴,还没开始锻炼,瘦弱得风一吹就倒。
洪景天赶紧补充:“但是我们很忠心!真的!大姐头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萧雨晴看着他们认真的脸,突然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
“嗯。”他说,“有需要一定找你们帮忙。”
三个人立刻笑了,像得到了表扬的小狗。
告别了三人之后，萧雨晴来到空无一人的温室，花香陪伴，心情又稍微平复了一些。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萧雨晴愣了一下,掏出来。
屏幕上显示着——
“千鹤”
还有她的照片,那是他们在公园拍的,她笑得很开心。
他的手开始抖。
“千鹤?!”他按下接听键,声音都变了,“千鹤,是你吗?!”
电话那头,有呼吸声。
很轻,但确实有人。
“千鹤,求你了,说话!”眼泪又涌出来,“你在哪里?你怎么了?为什么要退学?为什么不告诉我?!”
沉默。
但她在听,他知道她在听。
“你还记得吗...”他的声音在颤抖,“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够不到书架上的书...又不敢爬梯子,因为我恐高...然后你路过...你帮我拿了下来...你那时候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小动物...”
“还有...还有你第一次来我家...那时候我们还不熟,只是同桌...我给了你一颗大白兔奶糖...你说很好吃...后来我才知道你一直都喜欢吃...”
“六星步行街...那天我们约会...那是我们第一次接吻...我...我那么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但是你...你很温柔...你说我的嘴唇很软...”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你总是说数学太难...我教你...你靠在我肩膀上...有时候会睡着...我就一直保持那个姿势,不敢动...”
“海洋馆...你说你喜欢鲨鱼,因为它们很强...但是你看到小丑鱼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你还说想养一缸...”
“我们约定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要一直在一起...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会离开我...”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喉咙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千鹤...求你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面对...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怕...只要你在...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沉默。
很长很长的沉默。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听到周围的风声,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
然后——
“小晴。”
她的声音。
低沉,紧绷,像每个字都要用尽全力才能说出来。
就这两个字,他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千鹤...千鹤我...”
“对不起。”
“请你忘了我。”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萧雨晴站在那里,手机还贴在耳边。
萧雨晴的脸上面，什么表情都没有。
只是眼泪,一直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