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阶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在敲击着某种古老的计时器。褚修远走在最前面，守夜人芯片在掌心持续发热，银白色防护服在昏暗的通道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通道两侧的墙壁光滑如镜，映出他们疲惫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气味，像是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味道，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温度在升高。”澹台月轻声说道，她的防护面罩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褚修远点头。他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不仅仅是温度，还有空气中流动的能量。这里的能量场异常稳定，与外界混乱的能量波动截然不同。
通道尽头是一扇银白色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生物识别层。”宇文杰检查着门边的控制面板，“需要守夜人的能量签名。”
褚修远上前一步，将手掌按在凹槽中。银白色的光芒从凹槽边缘亮起，沿着门上的纹路迅速蔓延。
“身份确认：继承者。”
冰冷的电子音在通道内回荡。金属门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的空间。
但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不是预想中的通道或房间，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星空。星辰在黑暗中闪烁，远处有星云缓缓旋转，他们仿佛突然置身于宇宙深处。
“全息投影？”夏侯薇伸手触碰最近的一颗“星星”，指尖却穿了过去。
褚修远的能量感知全力展开。他能“看”到真实的空间结构——他们仍然在设施内部，但这个房间被某种高级全息技术完全覆盖，真实的通道隐藏在星辰之后。
“动态迷宫已经启动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星空中显得格外清晰，“这不是简单的投影，它在干扰我们的方向感。”
宇文杰蹲下身，从工具包中取出几个小型探测器：“让我扫描一下结构...”
探测器刚离开他的手，就突然失去控制，飘向星空深处，很快消失不见。
“重力异常。”澹台月皱眉，“这里的物理规则被改变了。”
重伤的高远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的体温还在持续下降。澹台月检查了他的伤势，脸色凝重：“必须尽快通过这里，他的时间不多了。”
褚修远闭上眼睛，屏蔽了视觉的干扰。在能量感知的视野中，星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错综复杂的能量通道。这些通道在不断变化，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
“跟我走。”他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确定，“不要相信你们的眼睛。”
他率先踏入星空之中。脚下的触感仍然是坚实的金属地面，但视觉上他们就像在虚空中行走。
星辰在他们周围流转，偶尔有流星划过，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的光痕。每一次通道变化，褚修远都能提前感知到能量的流动方向，带领团队在迷宫中找到正确的路径。
“左转，现在。”他突然说道，同时伸手拉住了正要直行的夏侯薇。
就在夏侯薇改变方向的瞬间，他们刚才要走的那条通道突然扭曲、闭合，如果走进去，恐怕已经被困在其中。
夏侯薇看了褚修远一眼，没有说话，但手中的能量刃握得更紧了。
迷宫的变化越来越快。通道时而上坡，时而下行，有时甚至需要侧身通过突然变窄的缝隙。全息投影不仅干扰视觉，还模拟出各种环境效果——刺骨的寒风、灼热的气流、突然的失重感。
“停。”褚修远突然举手示意。
前方出现三条岔路，每一条都通向不同的星域。在能量感知中，这三条路的能量流动几乎一模一样，难以分辨。
“需要分工。”褚修远快速说道，“杰，分析能量频率的细微差异。薇，注意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月，照顾高远，同时记录我们走过的路径。”
这种主动分配任务的行为，对以前的褚修远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但现在，他的话自然而然地出口，没有任何犹豫。
宇文杰立即开始操作便携式分析仪，夏侯薇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能量刃随时准备出击。
“中间那条路。”片刻后，宇文杰说道，“它的能量频率有0.3%的偏差，可能是系统设置的误导。”
就在他们准备前进时，迷宫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能量武器开火的声音。
“新纪元的人进来了。”夏侯薇低声道，“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
更多的交火声传来，似乎不止一方势力进入了迷宫。
“他们在互相攻击。”褚修远感知着远处的能量波动，“也好，让他们互相消耗。”
他们继续前进，避开交战区域。迷宫的复杂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有时走了很久才发现回到了原点，有时通道突然消失，需要强行打开新的路径。
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转角处，澹台月再次检查高远的伤势。伤员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防护服下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
“他撑不了多久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急。
褚修远看着高远苍白的脸，突然伸手按在他的胸口。守夜人芯片的光芒透过防护服，笼罩着伤员的身体。
“你在做什么？”夏侯薇问道。
“尝试用守夜人能量稳定他的生命体征。”褚修远闭着眼睛，全力控制着能量的输出，“零号设施的能量场与芯片同源，也许能起到一点作用。”
几分钟后，高远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褚修远收回手，额头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暂时稳定了，但不是长久之计。”他说道，“必须尽快通过迷宫。”
他们继续前进，迷宫的难度却在不断增加。墙壁开始移动，地面不时开裂，有几次差点把团队成员分隔开来。
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们被迫停下。四条通道都在快速变化，能量流动混乱不堪，连褚修远的感知也难以立刻找出正确的路线。
而此时，远处的交火声越来越近。
“他们朝这边来了。”夏侯薇举起能量刃，“准备战斗。”
褚修远却摇头：“不，我们走这边。”他指向一条看似死路的墙壁。
“那是实心的。”宇文杰用探测器确认。
“在动态迷宫里，没有什么是实心的。”褚修远将守夜人芯片贴在墙上。
墙壁开始变得透明，然后消失，露出后面的一条隐蔽通道。
就在他们全部进入通道的瞬间，原来的十字路口被新纪元的部队占领。双方隔着正在闭合的通道对视了一眼，然后通道彻底关闭。
“甩掉他们了。”宇文杰松了口气。
但褚修远的脸色依然凝重：“还没完，前面就是意识检测层。”
通道尽头是一扇普通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当褚修远试图推开它时，一股强大的能量场将他的手弹了回来。
“系统提示：意识检测即将开始。”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请准备好面对你们内心的真相。”
门缓缓打开，后面的空间一片纯白，看不到任何物体。
“一个一个进去。”褚修远说道，“我第一个。”
他踏入纯白空间，身后的门立刻关闭。
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化。他不再在零号设施内，而是回到了病毒爆发的那天晚上，他工作的那家便利店。
货架整齐排列，灯光明亮，收银台的电脑还开着，屏幕上显示着时间：晚上11点47分。一切都和那个改变世界的夜晚一模一样。
“修远，帮我拿包烟。”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褚修远猛地转身，看见便利店的老顾客张大爷站在柜台前，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一切都那么真实，连空气中方便面的味道都分毫不差。
他知道这是幻觉，是意识检测制造的场景。但他仍然感到一阵心悸，那个晚上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修远？”张大爷疑惑地看着他。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记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11点50分，第一波感染爆发，张大爷会成为他亲眼目睹的第一个变异者。
“检测到记忆回溯。”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请做出选择：拯救他，或者重复历史。”
面前的张大爷开始咳嗽，脸色逐渐变得灰白——变异的前兆。
褚修远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是测试，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那个晚上的无力感和恐惧是如此真实，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让他感到窒息。
他闭上眼睛，能量感知全力展开。在能量的视野中，这个场景的虚假性暴露无遗——所有的“人”和“物”都是由纯净的能量构成，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我拒绝这个选择。”他说道，声音在空旷的便利店中回荡，“我不会被困在过去。”
场景开始崩塌，货架、灯光、张大爷的形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四散飞溅。纯白空间重新出现，那扇金属门再次打开。
“意识检测通过。”电子音说道，“评价：能够直面过去，但不被其束缚。”
褚修远走出检测室，发现自己的防护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虽然只是幻觉，但那种真实感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接下来进入的是夏侯薇。她在里面待了十分钟，出来时脸色苍白，但眼神更加坚定。
“它让我重新经历了退伍那天的选择。”她简单地说道，没有多言。
宇文杰的检测时间最短，只有五分钟。他出来时表情复杂，像是释然，又像是悲伤。
“它问我，如果早知道技术会导致末世，还会不会选择成为机械师。”他苦笑道，“我说会，因为错不在技术，而在使用技术的人。”
轮到澹台月时，出现了一点意外。她扶着高远一起进入检测室，系统没有阻止。
他们在里面待了整整二十分钟。当门再次打开时，只有澹台月一个人走出来，脸色异常凝重。
“高远呢？”夏侯薇问道。
澹台月摇头：“系统判定他的意志过于薄弱，无法通过检测。他被...传送走了。”
“传送去哪了？”宇文杰追问。
“不知道。”澹台月的声音有些沙哑，“系统说会把他送到医疗区，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褚修远感知着检测室内残留的能量波动，确认高远的生命信号仍然存在，只是变得非常微弱。
“我们继续前进。”他最终说道，“找到主控室，也许能在那里找到高远。”
通过了意识检测后，最后的门向他们敞开。门后是一条向上的斜坡，尽头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但就在他们准备前进时，整个设施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警报声在各个通道内回荡，红色的警示灯交替闪烁。
“警告：未授权访问检测。防御系统全面激活。”
远处的通道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和惨叫声，显然新纪元或赵铁峰的部队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
褚修远握紧守夜人芯片，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新信息——主控室就在前方，但通往那里的路上，已经布满了致命的防御系统。
而更糟糕的是，他感知到至少两股不同的能量波动正在快速接近他们所在的位置。狩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