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通道在脚下延伸，如同一条永无止境的机械肠道。褚修远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轻得像猫，破损的防护服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夏侯薇紧随其后，新型能量步枪稳稳端在手中，枪口随着视线缓缓移动。
“左转三十米后有个交叉口。”褚修远突然停下，声音压得极低，“巡逻队会在两分钟后经过。”
夏侯薇瞥了他一眼。这不是他第一次准确预测机械体的行动路线了。自从进入这个收割者设施，褚修远就像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习惯性避开人群的便利店夜班员，而是一个对这里了如指掌的向导。
“你怎么知道的？”她忍不住问。
褚修远自己也说不上来。那些信息就像早已储存在他脑海中，只需要一个触发点。“墙壁上的光流。”他指向六边形金属板接缝处流淌的蓝光，“当光线频率加快，就代表有单位在接近。交叉口的频率变化最明显。”
他说话时没有回头，眼睛始终盯着前方。这种专注让夏侯薇想起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情景——那个在健身房武器库里，连对视都会下意识移开目光的男人，现在却能如此自然地发号施令。
两人继续前进。通道内的空气带着金属冷却后的特殊气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臭氧味，像是刚经历过一场雷暴。远处传来规律的机械运转声，伴随着某种高频嗡鸣，让人牙酸。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交叉口时，褚修远突然抬手示意停止。
“不对。”他皱眉，耳朵微微抽动，“声音变了。”
夏侯薇立刻侧身贴墙，步枪抵肩。她也听到了——原本规律的机械运转声中，混入了一种更轻、更密集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金属部件在互相摩擦。
“上面。”褚修远猛地抬头。
天花板上的六边形金属板无声滑开，十几个篮球大小的球形机械体蜂拥而出。它们没有明显的传感器或武器，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在空中灵活地变换队形。
“分散！”夏侯薇喝道，同时扣动扳机。
能量步枪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道扭曲的光束。光束击中最近的一个球体，球体表面瞬间泛起涟漪般的波纹，然后猛地爆开，碎片四溅。
但其他球体已经完成包围。它们表面的孔洞开始发光，空气中响起令人不适的共鸣声。
褚修远感到一阵头晕。他本能地抬起手腕上的护盾发生器，淡蓝色的能量护盾瞬间展开。共鸣声撞击在护盾上，产生肉眼可见的波纹。
“频率攻击！”他喊道，“调整护盾频率，跟上它们的波动！”
这话脱口而出，他甚至没思考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护盾发生器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频率调节旋钮自动转动，护盾的颜色从淡蓝变为深蓝，共鸣声的冲击顿时减弱。
夏侯薇已经击落了三个球体，但更多的从天花板缺口涌入。她侧身躲过一个俯冲的球体，它擦过她的肩甲，金属表面立刻出现腐蚀痕迹。
“它们在学习我们的攻击模式！”她注意到球体的躲避动作越来越熟练。
褚修远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些不属于他的知识在脑海中翻涌——收割者机械体的行为模式、能量武器的弱点、设施的结构特点...
“它们不是独立的个体，”他突然明白过来，“是集群智能！有一个指挥单元！”
他的目光扫过空中飞舞的球体，很快锁定了一个稍大、表面有红色纹路的个体。它始终停留在后方，其他球体的行动都围绕着它。
“那个红色的！”他指向目标，“它是核心！”
夏侯薇立刻调转枪口，但红色球体敏捷地躲到其他球体后面。同时，所有球体表面的孔洞光芒大盛，共鸣声陡然增强。
褚修远感到护盾在剧烈震动，即将过载。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就像多年前在便利店值夜班时那样，观察每一个细节...
他注意到球体的攻击有微小的间隔，大约是0.3秒。而在每次攻击前，它们表面的光芒会有一个极短暂的闪烁。
“夏侯！听我倒数！”他喊道，“三、二、一——现在！”
就在球体攻击间隔的瞬间，夏侯薇猛地从掩体后冲出，能量步枪连续射击。三发能量光束精准地穿过球体间的缝隙，直取红色球体。
红色球体试图躲避，但褚修远几乎同时掷出一个金属圆盘——那是他从安全屋里带出来的守夜人设备。圆盘在空中展开成网状能量场，短暂地限制了红色球体的移动。
就是这短暂的停滞，让夏侯薇的最后一发射击命中了目标。
红色球体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然后猛地炸开。其他球体顿时失去协调，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空中乱窜，很快互相碰撞，接二连三地坠落在地。
通道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球体残骸偶尔发出的电火花声。
夏侯薇喘着气，靠在墙上。“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核心？”
褚修远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这种陌生的熟悉感让他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植入了他的意识。
他弯腰捡起一块球体残骸，仔细观察内部结构。“它们比我们之前遇到的要先进得多。自适应学习能力，集群智能...”
“看来收割者一直在进化。”夏侯薇检查着能量步枪的剩余能量，“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褚修远点头，目光投向通道深处。那种奇怪的熟悉感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在呼唤他。
与此同时，在设施的另一端...
* * *
宇文杰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滑动，全息投影上不断闪过复杂的设计图和数据流。澹台月站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入口方向。
“找到了！”宇文杰突然说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终极武器设计图！”
全息投影定格在一个复杂的多维结构上。它不像任何传统武器，更像是一种精密的能量调节装置，表面布满发光的纹路和悬浮的晶体。
“守夜人称之为‘维度锚’，”宇文杰读着旁边的文字，“它可以稳定特定区域的现实结构，阻止收割者的入侵。”
澹台月走近细看：“原理是什么？”
“利用守夜人能量创造一个人工现实锚点，”宇文杰解释道，“就像在湍急的河流中打入一根木桩，所有经过的物体都会被它影响。收割者的传送技术依赖于对现实结构的扭曲，维度锚可以修复这种扭曲。”
但下一秒，他的兴奋就冷却下来。
“需要纯净的守夜人能量激活，”他念出最后一行字，声音低沉，“而且需求量...很大。”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褚修远的守夜人能量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足以启动这个装置。
“有没有替代方案？”澹台月问。
宇文杰快速浏览相关文档，摇了摇头。“必须是纯净的守夜人能量，其他任何能量源都会导致装置失效，甚至可能引发灾难性的现实崩溃。”
就在这时，控制台发出警报。全息投影上，代表褚修远和夏侯薇的绿色光点正在快速移动，而数个红色光点正在向他们合围。
“他们遇到麻烦了。”澹台月皱眉。
宇文杰继续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等等...这里有一条备注：‘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可尝试使用设施核心的能量导管。但风险极高，可能导致...’后面的文字被加密了。”
“风险是什么？”澹台月追问。
“不知道，”宇文杰摇头，“但备注提到，设施核心就在数据库附近。”
又是一声警报。这次是他们所在的区域——数个红色光点正在向紧急协议室靠近。
“我们被发现了，”澹台月握紧手中的医疗包，“必须做出决定，宇文。”
宇文杰看着全息投影上维度锚的设计图，又看看代表褚修远他们的光点，额头渗出冷汗。这个决定可能关系到整个地球的命运，而他们只有不到七分钟的时间了。
* * *
褚修远和夏侯薇终于抵达数据核心区域。一扇巨大的圆形金属门挡在面前，门上布满发光的纹路，中央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需要身份验证。”夏侯薇检查着门周围的接口，“强行突破可能会触发警报。”
褚修远没有回答。他怔怔地看着那扇门，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放在那个凹槽上。
出乎意料地，门没有反应。
“你不是守夜人继承者吗？”夏侯薇疑惑地问。
“我是...”褚修远皱眉，“但我的能量太弱了，系统可能无法识别。”
就在这时，通道两端同时响起机械运转声。更多的收割者机械体正在靠近，这次听起来体型更大，行动更有组织性。
夏侯薇立刻进入战斗姿态：“我来争取时间，你想想办法！”
褚修远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那些陌生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滚——守夜人设施的结构、收割者的行为模式、能量流动的规律...
突然，他睁开眼睛。
“不需要强行突破，”他说，转向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控制面板，“这是双重验证系统。手掌识别只是第一层，还需要能量签名匹配。”
他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输入一系列指令——那些指令仿佛早就刻在他记忆深处。面板亮起，显示出一串滚动的能量频率数据。
“但我能量不足，无法产生正确的签名...”他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
观察。就像在便利店值夜班时，他总是能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异常——货架上被移动过的商品，地面上不寻常的脚印，监控摄像头角度的微小变化...
他注意到控制面板上的能量读数有一个规律性的波动，就像心跳一样。而在每次波动的峰值，系统会有一个极短暂的能量识别窗口。
“夏侯，把你的能量步枪给我！”他突然说道。
夏侯薇一边射击逼近的机械体，一边将备用能量匣抛给他：“你要做什么？”
褚修远接过能量匣，迅速拆开，露出内部的核心能量单元。“守夜人能量本质上是一种高度有序的能量形式，而收割者能量是混乱的。但在这两者之间，有一个中间状态...”
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将能量单元接入系统。“如果我能在识别窗口打开的那一瞬间，注入一个恰好处于临界点的能量信号...”
通道两端的机械体越来越近。夏侯薇已经退到门边，弹药所剩无几。
“快点，修远！”她喊道，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褚修远额头上满是汗水，但手指稳如磐石。他调整着能量输出，眼睛紧盯着控制面板上的读数。
就是现在！
在能量波动达到峰值的一刹那，他注入了精心调节的能量信号。系统短暂地闪烁，然后——
圆形金属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成功了！”夏侯薇边射击边后退，“进去！”
两人冲入门内，门在身后迅速关闭，将追赶的机械体挡在外面。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里。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状结构，内部流淌着七彩的能量流。四周墙壁全是发光的屏幕和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强大的能量场。
“这就是数据核心...”褚修远环顾四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定格在房间中央的水晶结构上。透过半透明的表面，他隐约看到里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就在这时，他的守夜人芯片突然发出强烈的脉冲，与水晶结构产生了共鸣。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继承者，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