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惊觉，自己以往的修行看似顺利，实则埋下了无数隐患，经脉中的暗伤、真元里的杂质、心神上的破绽，这些在锁霞观时无人能察觉，就连云渺真人也只是夸我根基扎实。
可在师傅眼中，这些瑕疵如同白纸上的墨点，清晰得刺眼。
你的双心窍是天赋，也是诅咒。一次灵气稀薄时，师傅忽然说道，常人修行，如溪流汇江，虽缓却稳。你修行，如洪水决堤，虽猛却乱。
所以你必须学会控。控住双倍涌入的灵气，控住躁动不安的真元，控住你那颗总想一步登天的心。
我默默点头，将这番话刻在心里。
时间就这样随着远处潺潺的水声，无声流淌。
不知过去了多少次潮汐，或许是十次，或许是二十次，或许更多。
我的身体在灵气滋养下逐渐恢复，脚踝的肿胀早已消退，脱臼的关节也完全愈合。甚至因为长期吐纳这精纯的地脉灵气，肉身强度还在缓缓提升。
但变化最大的，是气海。
那颗米粒大小的金色丹胚，在一次次的吐纳中缓缓生长。它不再是孤零零的光点，而是开始自发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将气海中的真元源源不断地吸纳进去。
每吸纳一分，丹胚就凝实一分，金色就纯粹一分。
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吸，随着我的呼吸而呼吸，随着灵气潮汐的涨落而涨落。它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成了我体内另一个我。
这种玄妙的感觉难以言说，只能用心去体会。
直到某一次灵气潮汐来临时。
那一次的潮汐异常汹涌。
我盘膝坐在洞穴中央，这是师傅指定的位置，他说这里是整个山腹灵脉的穴眼，灵气最为集中。
当潮汐来临时，我能清晰地看到：无数淡青色的灵气光点从岩壁中渗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在我周围形成一个直径三米的灵气漩涡。
漩涡缓缓旋转，中心正是我的身体。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转焚息术。
这一次，我没有刻意去控制什么，只是将心神彻底放空，任由身体本能地去吐纳、去吸收、去炼化。
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体内。
双心窍在这一刻全力运转，每一个窍穴都化作无底深渊，贪婪地吞噬着涌来的灵气。经脉被撑得鼓胀欲裂，真元在体内奔腾如江河。
但我没有慌乱。
师傅的话在耳边回响:控住它。
我将心神沉入气海，沉入那颗金色丹胚。
然后，我推了它一把。
不是用真元去推，而是用意，那种将一切向内坍缩、向核心凝聚的意。
丹胚猛地一震！
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十倍、百倍！
气海中那些沉甸甸的液态真元，在这恐怖吸力的拉扯下，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向丹胚。它们不再是缓慢的汇聚，而是疯狂的灌注。
疼！
比凝成丹胚时疼百倍！
仿佛整个气海都要被撕裂，被那个小小的金色光点吞噬殆尽。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额角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般涌出，瞬间浸透了本就潮湿的衣衫。
但我咬紧牙关，死死守住心神。
不能停。
这是结丹最关键的一步，将气海九成九的真元，全部压缩进那颗小小的金丹之中。
压缩得越彻底，金丹就越纯粹，未来的潜力就越大。
舍！
师傅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把一切都舍进去！
我狂吼一声，不是用嘴，而是用神魂。
气海深处，那颗金色丹胚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所及之处，所有真元如同冰雪消融，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被丹胚彻底吸收。
一米！两米！三米！
气海在缩小。
原本如同湖泊般广阔的气海空间，在丹胚的疯狂吞噬下迅速萎缩。最后，整个气海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暗，唯有一颗龙眼大小、金光璀璨的圆球，悬浮在正中央。
它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周，就散发出一圈淡金色的波纹。
波纹所过之处，那虚无的黑暗开始重新生长。不是重新充满真元，而是化作一片更加稳固、更加深邃的空间。
这是丹室。
金丹所居之处，修士一身道基所在。
成了。
气丹，成了。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那气息中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就在我准备收功，细细体会这全新境界时
异变陡生！
膻中穴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痛！
那痛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锥，狠狠刺进了我的心脏！
呃啊！
我惨哼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按住胸口。
但这毫无用处。
痛楚不是来自皮肉，而是来自更深层。来自血脉，来自骨髓，来自心脏本身。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疯狂跳动。不是正常的搏动，而是一种痉挛般的、几乎要炸开的跳动。
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更强烈的痛楚。
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燥热从心脏深处涌出，迅速蔓延至全身。我的皮肤开始发烫，血液如同沸水般在血管中奔腾，眼前阵阵发黑。
师傅，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
黑暗中，师傅的身影微微一动。
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凝神看着我。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更高层次的感知。
几息之后，他忽然发出一声惊疑:咦？
你的心脏
话音未落，那股燥热达到了顶峰。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心脏深处炸开了。
不是破坏性的爆炸，而是开辟。
就像当初在锁霞观，陈神医为我接续豹筋时，那种心脏被强行撑开、撕裂、然后重组的剧痛。
但这一次，更痛，也更诡异。
我能看到。用内视的能力看到，我的心脏内部，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那颗已经拥有双心窍的心脏，在剧烈的痉挛中，肌肉纤维如同活物般蠕动、拉伸、重组。原本两个并排的、如同漩涡般的窍穴旁边，第三团肌肉开始向内坍缩，形成一个全新的漩涡。
它在生长。
它在成型。
它在开辟第三个心窍！
这怎么可能？我意识模糊地想着，双心窍已是万中无一，三心窍闻所未闻！
痛楚还在持续。
新生的心窍如同贪婪的婴儿，疯狂汲取着我全身的气血精魄。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但与此同时，一股全新的、从未体验过的力量，也在心窍成型的瞬间涌现。
那是对气血的掌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