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履带碾过虚空的轰鸣声，像是把一千个低音炮塞进了耳朵里。
那辆名为“铁王八号”的重型改装坦克，此刻就像是一只发了情的公牛，浑身冒着黑烟，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条由无数报错弹窗组成的“死循环蠕虫”。
在体型长达数公里的蠕虫面前，这辆坦克渺小得就像是站在哥斯拉脚指头前的一只易拉罐。
“来啊！你这堆如果不按回车键就会卡死的垃圾代码！”
雷诺赤裸着上半身，肌肉上暴起的青筋像是一条条蜿蜒的蚯蚓。他嘴里那根没点燃的雪茄已经被咬得稀烂，双手死死攥着那根用钢管焊接出来的简易操纵杆。
他没有开炮。
因为他知道，常规的火药武器对这种逻辑生物无效。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他在坦克的主控屏上，狠狠地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那个按钮旁边贴着一张皱皱巴巴的胶布，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劲爆舞曲模式】。
下一秒，坦克外挂的十二个高音喇叭同时炸响。
放的不是什么战歌，也不是什么交响乐，而是一首节奏极快、土嗨到极致的重金属版《逮虾户》。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节奏，坦克的表面突然弹射出几百根带电的钢索，像是海胆一样炸开。每一根钢索的末端都挂着一枚特制的“电磁干扰雷”。
“给老子……咬钩！”
雷诺猛地拉动操纵杆，坦克在虚空中做出了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漂移甩尾。
那条“死循环蠕虫”原本并没有把这个小铁疙瘩放在眼里，它的目标是后方那艘正在“偷电”的飞船。但那几百根钢索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坦克甩尾的瞬间，精准地缠绕在了蠕虫那由弹窗组成的身体上。
噼里啪啦！
电磁雷爆炸了。它们没有产生火焰，而是释放出了高频的乱码脉冲。
对于由数据构成的蠕虫来说，这就像是有人往它的血管里注射了一管子辣椒水。
“吼——！”
蠕虫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电子咆哮。它那原本显示着【Fatal Error（致命错误）】的身体，有一瞬间变成了蓝屏。
仇恨值，拉满了。
巨大的虫头猛地调转方向，那张如同黑洞般的巨口，带着“彻底删除”的恐怖吸力，朝着坦克咬了下来。
“这就对了！看这儿！看这儿！爷爷在这儿呢！”
雷诺狂笑着，眼中没有一丝恐惧，只有那种面对死亡时的疯狂快意。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坦克尾部喷出两道长达十米的蓝色尾焰。
但他没有跑。
他迎着那张大嘴冲了上去！
“疯子！雷诺你个疯子！”通讯频道里，叶凡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急得眼泪都飙出来了，“你往反方向开啊！坦克是有倒挡的！”
“倒挡？”雷诺的声音伴着电流声传来，带着一丝不屑，“叶凡你记住了，真男人的字典里没有‘退后’这两个字！只有傻瓜才会给坦克装倒挡！老子的坦克，只能向前！”
轰！
坦克被蠕虫一口吞下。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蠕虫的腹部突然鼓起了一个大包。
“滴——”
那是雷诺手里引爆器的声音。
“艺术，就是派大星！爆！”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炸药爆炸。雷诺引爆的，是他这辆坦克核心里装载的一颗“逻辑坍缩雷”。这是他用从老王那里偷来的几个高阶废弃零件，加上自己那蹩脚的机械知识瞎折腾出来的。
原理很简单：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制造出两个完全矛盾的物理规则。
比如：让光同时呈现波和粒子的状态，或者让薛定谔的猫既是活的又是死的，还要在这个状态下跳一段钢管舞。
这种极度的逻辑悖论，对于普通的生物可能只是个哑弹，但对于依靠严密逻辑运行的“死循环蠕虫”来说，那就是一颗在胃里爆炸的核弹。
“咔滋……滋滋……”
蠕虫的身体僵住了。
它身上的无数弹窗开始疯狂闪烁，一会儿显示【正在运行】，一会儿显示【未响应】。它的逻辑核心卡死了，就像是一台cpU过热的电脑，正在拼命计算一个无解的数学题。
而在它停滞的这几十秒里。
后方的【弑神者】号上。
“充能进度……85%……90%……”
苏烟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化作了残影。她根本不敢看远处那团正在崩解的蠕虫身体，她怕看到雷诺的残骸。她只能逼迫自己冷静，把所有的悲愤都化作操作的速度。
“警告！能量过载！导管即将熔断！”秦建国的声音急促响起。
那个被解开封印的“代码海星”，释放出的能量太狂暴了。那是纯粹的仙元力，对于科技侧的飞船来说，就像是往汽油发动机里灌火箭燃料。
甲板上的管线开始发红、融化，火花四溅。
“撑住！再撑十秒！”苏烟吼道。
就在这时，那条僵直的蠕虫突然动了。
它的身体裂开了。
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重启”。
作为高阶逻辑病毒，它拥有强制重启的能力。虽然雷诺的自爆让它死机了，但它正在通过抛弃受损的数据块，强行恢复运行。
大块大块的弹窗从它身上剥落，露出了里面更加漆黑、更加恐怖的新生核心。
而随着外壳的剥落，一坨废铁也被它“吐”了出来。
那是“铁王八号”的残骸。已经被压缩成了一个直径不到两米的铁球，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铁球轻飘飘地浮在虚空中，没有任何动静。
“雷诺……”苏烟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还没死呢……”
通讯器里，传来了雷诺微弱得像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妈的……这畜生的胃酸……劲儿真大……把老子的雪茄都给泡灭了……”
听到这个声音，舰桥里的所有人瞬间泪崩。
但危机并没有解除。
重启后的蠕虫，体型虽然缩小了一半，但速度却快了一倍。它似乎意识到了刚才那个硬骨头不好啃，于是彻底放弃了去管那个铁球，而是将那双红色的电子眼，死死锁定在了即将完成充能的飞船上。
它张开嘴，一道黑色的光束正在喉咙深处凝聚。
那是“格式化射线”。
“充能98%！来不及了！”凯瑞尔绝望地喊道，“它的攻击只需两秒到达！”
黑色的光束喷薄而出，像是一把死神的镰刀，划破虚空，直指飞船的动力炉。
避无可避。
苏烟绝望地看着那道光束，手里的操纵杆已经推到了底，但飞船的引擎还在预热，根本动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搭在了苏烟的肩膀上。
那只手很苍白，有些凉，但却稳如泰山。
“别慌。”
苏烟猛地回头。
秦磊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眼角的血管因为透支精神力而变成了紫红色，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谁教你在系统更新的时候乱按鼠标的？”秦磊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面对这种官方流氓软件，硬刚是没用的，得用‘管理员权限’。”
秦磊没有去碰操纵杆，而是直接抓住了面前的话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全频段广播，用一种极其标准、极其冰冷、仿佛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机械音说道：
“检测到非法插件正在运行。”
“系统自检程序启动。”
“目标对象：死循环蠕虫。识别码：Error-404。”
“指令：重命名。”
秦磊手里那支墨水几乎耗尽的现实修改笔，在空中虚画了一下。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
只是那道即将击中飞船的黑色光束，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因为在那条蠕虫的头顶上，原本鲜红色的【Enemy（敌人）】标签，突然变成了一个绿色的、人畜无害的标签：
【Recycle bin（回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