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
别看她现在没对他露出过嫌弃的神情，或许等她安全了，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嫌弃他的样貌。
到时相看两厌，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背后捅一刀，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见过。
还是别瞎想了，换点儿实际的利益才是正经事儿！
百里山依然没注意到沈图正在走神，她已经初步适应了骑马的节奏，渐渐身体配合着马跃动的节奏也开始省力了许多。
百里山和沈图一直跟在队伍的最后，有人看到他们共骑一匹马也没说什么。百里山却心中有些计较，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队伍里，沈图是奸细，自己来历不明，现在他们俩应该能算是一伙的……吧？
“唉”
百里山鼓足勇气，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的沈图：“我觉得你如果再呆在军营里很危险，那个李谷处处针对你，你的秘密迟早被发现，要不咱们趁这个机会逃了？”
“咱们？”沈图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讥嘲。
百里山忽略掉他的讽刺意味，再接再厉道：“我看到你把那片布藏起来了，你的吃食和衣服都是打包好的，你本也是打算逃的，对吧？”
说着她摸摸鼻子，很不好意思的道：“虽然吃食被我给吃了，但是咱们现在有马啊。”
沈图没有理她。
百里山不放弃，又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像只聒噪的小麻雀：“逃吧逃吧，现在正是好机会……”
“闭嘴。” 沈图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敢调转马头，他们就敢射杀你。你想死，我现在可以成全你。再说话，丢你下去。”
百里山闭了嘴。
这队骑兵追了几十里追上了一队人，百里山才想起当“尸体”时得到的消息，这次和东陵开战的是西越。
追上的这队人穿的明显和他们不同，有些异域气息的服装，这应该是西越的衣服。
这队人是西越的人，但看着又明显不是士兵，不明白西越这队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遇到东陵骑兵的追击，他们显然是措手不及，盲目而慌乱的逃窜起来。
“杀!”
领头的女骑兵一声怒喝，声音响彻荒野。
整个队伍瞬间亢奋起来，骑兵们挥舞着长刀，像猛虎扑食般冲了上去。
众骑兵迅速动作，所过之处，个个手起刀落，鲜血在半空中喷洒，砍掉的脑袋在马蹄下滚动，马蹄踏下，脑浆喷得到处都是，有的被拦腰砍开，要死不死的呼号。
沈图也拽着缰绳，带着百里山冲了过去。
他随手塞给百里山一把短刀，沉声道：“握紧，别乱动。”
百里山根本动不了，她已经是浑身僵硬了，她虽然看过欧美血呼啦擦的限制级恐怖片，但那是电影电视！那都是假的！
眼前却是活生生的杀戮 ，血液的喷溅在皮肤上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百里山浑身发麻，连脸上都爬上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胃中一片翻涌，却因为紧张恐惧过度，吐也吐不出来。
沈图带着她砍倒了几个西越人，鲜血溅到百里山的脸颊上，黏腻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她慌忙抬手去抹，用力搓着脸颊，直到皮肤发红发疼，才勉强擦掉那股腥气。
混乱中，她的刀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不过片刻，西越人就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一个被绑住的活口 。
对，屠杀，这些西越人一开始就只想着逃，待到想反抗时，同伴已是所剩无几了。
很快，很快这场交锋就结束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喜悦，没人关心百里山有没有动手，杀没杀人。
她压着一阵阵的反胃，身体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软得不像话，连在她身后的沈图都感到这无意识靠着他的人身体抖得厉害，像要随时跌下马去。
队长命人清点人数，看百里山和沈图共骑一马，还以为其中一人的马在交锋时跑掉了，反正军马，只要没死，没被俘，自己是会回营的。
这两人此次只要没死，就回营再追究。
再次清点了一下，得知己方除了几个轻伤的，没有人员死亡，便下令继续前进。
众人又再次奔波到据说是刘督尉遇袭的地方，那里已经只剩下大片没有头的尸体了。
显然西越人已经来过，抢走了财物，还带走了刘都尉的尸体。
带队的队长怕再有什么意外，紧急下令回营。
马蹄声再次响起，队伍调转方向，朝着军营疾驰。
颠簸中，百里山渐渐缓过神，心里却更慌了，回营？回营后怎么办？
百里山还没理清回营后的退路，眼前的景象就让她心头一沉。
前方尘土漫天，黑压压的西越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粗略一看竟有上千人，正朝着他们这队仅几十人的东陵骑兵迎面扑来。
方才东陵兵对西越散兵 “砍瓜切菜” 的场景还在眼前，如今局势彻底反转。
众人都是一身冷汗，队伍瞬间乱了起来，有几个兵士下意识地调转马头，就要往回逃。
“临战脱逃者，杀无赦！”
领头的女骑兵队长厉声喝止，手中长刀出鞘，寒光一闪，吓得那几个兵士猛地勒住缰绳，却再不敢往前一步。
他们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西越骑兵，眼神里满是绝望，却又透着对生的渴望，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队长，带着近乎乞求的不安。
队长抬手就砍了那个挣扎得厉害的俘虏，赤红了眼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列队！”
东陵兵士们咬着牙，勉强排开阵型，每个人眼里都布满血丝，却难掩心底的恐惧。
百里山此时反而平静下来了，她确信老天爷肯定是给她选了个“鬼门关畅游无阻”的套餐。
前面几次死不掉，这次说不定也会来个峰回路转。
要是没有峰回路转，死了也能解脱，这么玩下去，好累，心累……
正想着，手心忽然一凉，沈图不知何时又塞过来一把匕首，刀柄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
想到这人还是被自己拖累了的，此时竟然又给了她一把匕首防身，百里山莫名还有些感动。
众人严阵以待，对面的队伍却出乎意料的停了下来，再过了一会儿，竟然上山摆开了阵势，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
百里山眉梢一挑，瞧着……峰回路转了？
“停、停下来了？” 有个兵士不敢置信地喃喃，声音里带着一丝窃喜。
“撤退吧！趁现在逃还来得及！”有人哆哆嗦嗦的提议道，声音里满是急切。
队伍里开始有人小声的附和。
视死如归这种事往往是一鼓作气，再来一次没人能保证还有那样的勇气，况且必死的局面一旦有一点生的希望，谁也不乐意放过的，队长亦如是。
随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队长的脸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撤！”
“不可！”
“不可！”两个声音同时从一匹马上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