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强没有时间思考那束红光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要利用这片刻安宁,增加自己的防护手段。他手脚麻利地将燃着的火把往篝火外围又挪了一圈,火光霎时将周遭的黑暗逼退几分;随即又把散落在地的石块尽数拢到身前,垒成一道简陋的屏障,指尖紧紧扣住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石,双目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密林深处,生怕稍有不慎,便成了夜间觅食野兽的腹中餐。
当夜,郑克强硬是睁着眼警惕着四周。眼皮重若千斤,酸涩的疲惫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拖垮,可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只要放松一丝就可能会丧命,便硬生生咬着牙挺了过去。他知道,自己是这方寸之地唯一的屏障,一旦倒下,后果不堪设想。
而山洞之中,郑时玉早在那道冲天红光迸发之前,便已浑身脱力地栽倒在地。那具檀香骨架上的血迹已然消失无踪,露出了光润如玉的质地,木骨深处,竟有淡淡的光晕循着奇异的轨迹缓缓流转。这光晕的脉络纤细而玄妙,若是有内家医者在此,定会惊得瞠目结舌——这脉络竟与人体的先天经脉别无二致!
郑时玉依旧昏睡不醒。方才以精血浇灌骨架的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直冲神魂,震得他意识彻底陷入混沌。而就在他昏迷之际,那檀木骨架上悄然浮现出一道人形虚影,正由虚转实,缓缓凝立。约莫一刻钟后,虚影终于显露出清晰模样——那是一位赤目圆睁的老者,面容瘦削,颧骨高耸,却让人不敢直视。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压自他身上弥散开来,纵然身形飘忽不定,却让整座山洞都蒙上了一层缥缈空灵的意境,仿佛置身于九天之上。
老者似是刚从万古长眠中苏醒,略显迟滞地转动着脖颈,适应着周遭的气息。十几息后,他的目光才缓缓落向地上的郑时玉,苍老的喉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即身影一晃,便如一缕青烟般没入了郑时玉的神魂之中。
郑时玉的神魂深处,此刻仍是一片雾蒙蒙的混沌,意识杳杳,不见踪影。老者的虚影在这逼仄狭小的空间里踱步,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失望:“唉……将近两千年的等待,竟只等来这么一副平庸根骨。想要借此成就之前的修为,怕是难如登天。”
他停顿片刻,指尖虚点,似是在探查郑时玉的灵根禀赋,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还好……这具身体竟有三阶木灵根,虽算不得顶尖,却也能让我日后修行时,若受伤则伤势也能恢复得快些。只可惜,想要将这木灵根提升至九阶,怕是痴人说梦了。两千年前,天地间的灵药便已寥寥无几,如今更是绝迹,那些能逆天改命的天才地宝,怕是早就被人搜刮殆尽了。”
老者长叹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甘,随即又释然般摇了摇头:“罢了罢了,纵使根骨平庸,好歹也是身具灵根之人,看这体魄,分明已是武道初成,炼体的底子也算扎实。有这般根基,我在那异世界,也能有几分自保之力,不至于又被那群土着随意欺凌。”
话音落下,他赤红色的双眼中骤然迸发出浓烈的恨意,那恨意似是积压了千年万年,几乎要将这混沌的识海都搅得翻涌起来。
就在老者的神魂蠢蠢欲动,准备彻底吞噬郑时玉的神魂,将这具身体占为己有时,异变陡生!
郑时玉贴身佩戴的血玉之中,突然透出一道柔和的光晕,一道虚幻的人影缓缓浮现——那是姬氏修士凝聚的神魂印记。这道神魂甫一出现,便如一道屏障般挡在了老者身前。
老者的神魂猛地一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姬氏神魂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缓缓响起:“道友,此乃我姬氏后辈,还望你能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老者回过神来,赤目之中闪过一丝阴鸷,冷笑一声:“他是你姬氏后辈,与我何干?我今日偏要夺舍此人,你又能奈我何?”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不过,想要我放过他也并非不可——只是,我凭什么要做这亏本买卖?”
姬氏神魂沉默良久,似是在飞速权衡利弊,片刻后才沉声道:“道友既已修至元婴后期,想必知晓夺舍的天道规则。你若强行占据此子的身躯,他日他的根骨上限,便是你的修为上限,此生最多不过元婴巅峰,难有寸进。这般夺舍,于你而言,又有何意义?”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元婴修士疯狂的诱饵:“你若愿意放过我族后辈,我姬氏可以承诺,为你寻来一具五灵根俱全的绝佳肉身。届时,你不仅能冲破这方天地的规则压制,更有望攀登大道巅峰,成就长生不灭之境!”
“冲破规则压制?!”
赤目老者的神魂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在他的修行认知里,天道规则如同天堑,无人能够逾越,元婴修士纵使寿元悠长,最终也难逃寿元耗尽、化为枯骨的命运,唯有沦为鬼修一条绝路。而姬氏神魂的这番话,无异于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永生的大门!
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死死盯着郑家神魂,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此话当真?你们当真有打破天道规则的方法?”
“千真万确。”姬氏神魂语气笃定,“只是此事条件苛刻至极,所需的诸多宝物,如今已是世间难寻。尤其是那‘坤宇葬魂木’,早已绝迹于这方天地,唯有极少数传承万古的隐世势力,才有可能藏有此物。”
老者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急切追问:“你是说,你知晓那些势力的所在?”
“不错。”姬氏神魂颔首,“只是那些势力强横无匹,即便是我姬氏先祖在世,也不敢轻易招惹,更遑论窥探其秘。”
“你只需将势力之名告知于我,至于如何取宝,就不劳你费心了。”老者眼神灼灼,语气陡然变得凌厉,“但你所言之事,必须当着我的面立下天道誓言,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好。”
姬氏神魂应声,身影缓缓上前,与老者的神魂相对而立。他清越的声音在识海之中回荡,字字铿锵,带着天道的威严:“我姬无尘在此立下天道誓言,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假,甘受五雷轰顶之刑,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轮回!”
誓言落下的刹那,郑时玉的神魂之中骤然风云变色,一道粗壮的紫色惊雷轰然劈下,直冲着姬无尘的神魂而来!
老者猝不及防,竟被这道惊雷波及,凄厉的惨叫声尚未消散,两道神魂便已在雷霆之中化为齑粉。神魂溃散的瞬间,两股庞大的记忆洪流与精纯的神魂之力交织在一起,如潮水般涌向神魂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