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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定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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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宝志:一语谶言,宿命轮回

南梁天监年间,金陵城内的同泰寺香火鼎盛,寺中高僧宝志禅师,更是远近闻名的奇人。他形貌放旷,常着一件破烂僧衣,手持锡杖行走于市井街巷,却能预知祸福、洞察天机,连当朝皇帝梁武帝萧衍,对他也是礼敬三分。

这年深秋,皇宫里传来喜讯——贵嫔生下了一位皇子,眉眼俊朗,哭声洪亮,正是后来的梁简文帝萧纲。梁武帝龙颜大悦,当即摆下宴席,宴请群臣,又特意派人将宝志禅师请入宫中,为皇子祈福。

禅房内,檀香袅袅。宝志禅师望着襁褓中的婴孩,那双浑浊却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梁武帝见他神色凝重,连忙问道:“大师,朕的皇子面相如何?他日可有福气?”

宝志禅师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长叹一声:“陛下,此子生来尊贵,却与冤家同年降生。他日祸乱梁朝者,便是这冤家。”

梁武帝闻言,心头一震。他素来信任宝志禅师的话,忙追问这冤家是谁,身在何处。可宝志禅师却双手合十,口诵佛号,只道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便再不肯多言。

梁武帝心中惴惴不安,却也无可奈何。他只能将这份担忧藏在心底,对萧纲加倍疼爱,盼着用无尽的荣宠,能抵消那所谓的“冤家之祸”。

就在萧纲降生的这一年,北方雁门郡一户姓侯的人家,也添了个男婴,取名侯景。这孩子自幼顽劣不堪,不喜读书,只爱舞枪弄棒,性子暴戾乖张,邻里乡亲都对他避之不及。长大后,侯景投身行伍,靠着一身蛮力和几分狡黠,竟也在军中混出了些名堂。可他野心勃勃,反复无常,先后投靠过北魏、东魏,皆因叛逃而声名狼藉。

太清元年,走投无路的侯景,带着残部投奔南梁。梁武帝念及他是北方将领,或许能为己所用,便不顾群臣反对,接纳了他,还封他为大将军,让他镇守寿阳。

可梁武帝哪里知道,自己引狼入室,正是应了宝志禅师当年的谶言。侯景在寿阳招兵买马,囤积粮草,势力日渐壮大。他看出南梁朝廷腐朽不堪,君臣离心,便生出了谋逆之心。

太清二年,侯景以“清君侧”为名,起兵反叛。叛军一路势如破竹,直逼金陵。南梁的军队久疏战阵,不堪一击,很快,都城便被攻破。侯景率军闯入皇宫,将梁武帝囚禁在台城,最终逼得这位笃信佛法的皇帝,饿死于深宫之中。

随后,侯景拥立萧纲为帝,也就是梁简文帝。可萧纲不过是他手中的傀儡,朝政大权尽在侯景掌握。他在京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昔日繁华的金陵,沦为人间地狱。萧氏皇族更是惨遭屠戮,宗室子弟死的死、逃的逃,几乎被斩尽杀绝。

坐在龙椅上的萧纲,看着满目疮痍的江山,看着惨死的族人,终于明白了宝志禅师那句“冤家同年生”的含义。他与侯景,一个生于深宫,一个长于寒微,一个是尊贵皇子,一个是乱世枭雄,却因宿命的纠缠,酿成了这场惊天浩劫。

不久之后,侯景废黜萧纲,自立为帝。可他的倒行逆施,终究激起了民愤。各路勤王之师纷纷起兵,最终击败侯景,将他挫骨扬灰。

只是,经此一乱,南梁的国祚早已摇摇欲坠。没过几年,南梁便被陈霸先所灭,江山易主。

宝志禅师的一句谶言,终究化作了血淋淋的现实。

宿命或许有定数,但祸福从来不是凭空而降。梁武帝的仁厚有余而谋略不足,对叛臣的姑息养奸,才是祸乱的根源。所谓的“冤家”,不过是时势造就的恶果。与其迷信天命的安排,不如握紧手中的权柄,守好心中的底线,方能在风云变幻中,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2、史溥:一梦先知,五世兴衰

南梁末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建康城里的直阁吏史溥,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每日的差事,便是在皇宫的偏殿里看守门户,登记来往人员。他性子沉稳,不喜言谈,闲暇时便独坐阶前,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心中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还是陈霸先尚未发迹的时候。彼时的陈霸先,不过是吴兴郡的一个小吏,为人豪爽仗义,却因出身低微,始终不得重用。一次,他因公事前往建康,路过史溥看守的偏殿,两人闲聊几句,竟颇为投缘。

就在那晚,史溥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中,天色澄澈如洗,一道金光自天际倾泻而下。有位身着朱红官袍的仙人,手持一枚玉简,缓缓自云端降下。那玉简上,刻着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史溥定睛一看,竟是“陈氏五世,三十四年”。

史溥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衫。他反复琢磨着这八个字,心中疑惑不已:陈氏?莫非是指陈霸先?五世三十四年,又是什么意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史溥渐渐淡忘了这个梦。可世事的变迁,却远比梦境更加离奇。南梁的江山,在侯景之乱后分崩离析,陈霸先趁机崛起。他率领大军南征北战,平定叛乱,诛杀叛臣,凭借着赫赫战功,一步步登上了权力的巅峰。

太平二年,陈霸先废黜梁敬帝,登基称帝,建立了陈朝,是为陈武帝。

史溥得知这个消息时,如遭雷击。他猛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梦,“陈氏”二字,果然应验在陈霸先身上!他这才明白,那梦中的谶语,竟是预示了陈朝的国运。

史溥没有将这个梦说出去。他只是守着自己的小官,默默看着陈朝的更迭。陈武帝在位三年便驾崩了,其子陈文帝即位,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陈文帝之后,陈废帝、陈宣帝相继登基,陈朝的国力,也曾一度强盛。

史溥的头发渐渐花白,他从一个年轻的小吏,变成了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亲眼见证了陈朝的兴盛与繁华,也亲眼看着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他时常想起梦中的“五世三十四年”,掐着指头计算着时间。

转眼,陈宣帝驾崩,太子陈叔宝即位,也就是历史上着名的陈后主。这位后主,全然没有先辈的雄才大略,整日沉溺于酒色,不理朝政。他在宫中建造了临春、结绮、望仙三座高楼,与宠妃张丽华等人日夜笙歌,还写下了“玉树后庭花,花开不复久”的亡国之音。

此时的史溥,已是年过九旬的老人,却依旧健朗。他看着陈后主的荒淫无道,看着陈朝的江山日渐衰败,心中清楚,那梦中的谶语,快要应验了。

祯明三年,隋文帝杨坚派大军南下,攻打陈朝。陈朝的军队不堪一击,隋军很快便攻破了建康城。陈后主惊慌失措,带着张丽华和孔贵嫔躲到了景阳宫的枯井里,最终还是被隋军搜出,成了阶下囚。

陈朝灭亡了。

史溥站在宫墙之上,望着隋军的旗帜在风中飘扬,老泪纵横。他算了算,从陈霸先称帝,到陈后主降隋,陈朝历经五帝,正好三十四年,分毫不差!

此时的史溥,是整个建康城里,为数不多见证了陈朝从建立到灭亡的人。他想起那个遥远的梦,想起陈霸先当年的意气风发,想起陈朝五世君主的起起落落,心中百感交集。

有人问他,为何早知陈朝的国运,却不向君主进言。史溥只是摇头苦笑:“兴衰自有定数,非人力所能逆转。我不过是个看客,能见证这一场轮回,已是幸事。”

朝代的兴衰,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陈朝的三十四年,始于陈霸先的雄才大略,终于陈后主的荒淫无道。所谓的天命谶言,不过是对兴衰规律的提前昭示。没有哪一个王朝,能靠着天命长存;唯有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才能让江山稳固,让百姓安宁。

3、耿询:一语成谶,智士悲歌

隋朝大业年间,洛阳城里出了一位奇人,名叫耿询。他出身贫寒,却天资聪颖,尤其痴迷于天文历法,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对着星空观测推算,亲手制作各种天文仪器。

当时的朝廷,虽设有太史局,掌管天文历法之事,但所用的浑仪,还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物,不仅刻度模糊,而且测算精度极差,常常出现误差。耿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下定决心,要造出一台更加精准的浑仪。

此后的数年里,耿询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积蓄。他走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搜罗各种铜铁木料;他废寝忘食,日夜钻研,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图纸,改了一遍又一遍的设计。他的双手,被铁器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他的眼睛,因熬夜观测而布满了血丝。可他从未放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造出一台能精准测算日月星辰运行轨迹的浑仪。

功夫不负有心人。数年后,一台崭新的浑仪,终于在耿询的手中诞生了。这台浑仪,以精铜铸造,结构精巧,刻度清晰,无论是太阳、月亮还是星辰的运行度数,都能精准测算,昼夜运转之间,毫厘不差。

消息传开,轰动了整个洛阳城。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隋炀帝,隋炀帝龙颜大悦,当即下令召耿询入宫,又命太史令袁克、少府监何稠等人,共同检验这台浑仪。

检验的过程中,袁克和何稠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们拿着测天的仪器,对照着耿询的浑仪,反复测算,结果发现,这台浑仪的精度,竟远超他们的想象,连星辰运行的细微轨迹,都能精准捕捉。

两人连忙向隋炀帝禀报,盛赞耿询的才华。隋炀帝听后,赞叹不已,当即赏赐耿询布帛一百段,还打算任命他为太史令,掌管太史局的一切事务。

这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官职。消息传到耿询的耳中时,他正在自家小院里观测星空。听到这个任命,他非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轻轻笑了笑,对身边的家人说道:“我早就知道,自己终究会得到这个太史令的官职,只是要等到六十四五岁的时候。不过,一旦坐上这个位置,便是我的死期了。”

家人听了,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劝他推辞这个官职,保命要紧。可耿询却摇了摇头,他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天下大乱。宇文化及发动兵变,弑杀了隋炀帝,自立为帝。乱世之中,宇文化及听闻耿询精通天文历法,便强行任命他为太史令,让他为自己测算国运。

耿询看着宇文化及那副骄横跋扈的模样,心中满是鄙夷。他知道,宇文化及不过是个篡逆的乱臣贼子,根本成不了大事。他更不想为这样的人效力,于是暗中谋划,想要逃离洛阳,投奔正在崛起的李唐王朝。

可惜,耿询的计划,终究还是泄露了。宇文化及得知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耿询抓了起来。

刑场上,耿询望着天边的星辰,脸上没有丝毫惧色。他想起自己亲手制作的浑仪,想起那些观测星空的日夜,想起自己当年说过的那句话。

这一年,耿询正好六十五岁。

他的一生,都献给了天文历法,他的智慧,曾照亮了隋朝的夜空。可他终究没能逃过乱世的裹挟,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真正的智者,能看透天地运行的规律,却未必能挣脱乱世的枷锁。耿询的才华,让他名满天下,却也让他卷入了权力的旋涡。可即便如此,他对真理的执着,对理想的坚守,依旧闪耀着光芒。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高官厚禄,而是为了心中热爱,倾尽全力的那份勇气与执着。

4、尉迟敬德:一纸荒唐帖,半生帝王缘

隋末的太原城,像一口烧得半沸的铁锅。天下大乱的风声从远方传来,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而寄居在城郊破庙里的书生李墨,日子过得比乱世更煎熬。

李墨出身寒门,父母早亡,只留下一屁股债务和年迈多病的老母。他寒窗苦读十余年,本想考取功名改换门庭,可朝廷早已停了科举,无奈之下,只能靠给邻里孩童教书换些糙米,勉强糊口。这年冬天,老母肺病加重,咳得整宿睡不着,抓药需要银子,买粮需要铜钱,李墨翻遍了破庙的角落,也只找出几枚生锈的铜板。

看着老母日渐消瘦的脸庞,李墨急得满嘴燎泡。他知道,再凑不齐钱,母亲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绝望之际,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长——城外有座废弃的官库,听老人们说,里面囤积着前朝留下的钱财,只因战乱无人看管,或许能从那里借些钱救急。

这个念头让李墨辗转反侧。他是读书人,素来以礼义廉耻为信条,可眼下,母亲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最终,他咬了咬牙,决定铤而走险。

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李墨揣着一把生锈的凿子,悄悄摸到了官库。官库的墙壁早已斑驳脱落,他选了个墙角的薄弱处,连夜凿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钻进去的瞬间,一股尘封多年的霉味扑面而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库房深处堆放着一个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串串沉甸甸的铜钱,少说也有上万贯。

李墨的心脏砰砰直跳,他颤抖着伸手去抱钱箱,却突然被一道金光挡住。只见一个身着金甲、手持长戈的神人凭空出现,眼神威严如狱,沉声道:“此乃尉迟敬德之物,岂容你随意盗取?”

李墨吓得魂飞魄散,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神人饶命!小人母亲病重,急需钱财救命,并非有意冒犯,还请神人开恩!”

金甲神人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念你一片孝心,暂不追究你的罪责。但这钱确实是尉迟公的私产,你若想要,需得他亲手写的帖子为凭,否则休想得一文钱。”

李墨愣了愣:“尉迟敬德是谁?小人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何处去寻他?”

“有缘自会相见。”金甲神人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李墨满腹疑惑地爬出官库,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竟有神人守护钱财,喜的是还有一线生机。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个尉迟敬德,求一张救命的帖子。

接下来的几日,李墨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四处打听尉迟敬德的下落。可问遍了太原城的大街小巷,无论是官府差役,还是市井百姓,都没人听过这个名字。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人提醒他:“城外有个铁冶坊,里面有个打铁的壮汉,好像就叫尉迟敬德,你不妨去看看。”

李墨连忙赶去铁冶坊。刚到门口,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震耳欲聋。只见坊内的空地上,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汗珠,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麻绳束着,正挥舞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烧红的铁块上。火星四溅,映得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格外狰狞。

“敢问壮士,可是尉迟敬德先生?”李墨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尉迟敬德停下铁锤,粗重地喘了口气,挑眉打量着他:“我就是尉迟敬德,你找我何事?”

李墨深吸一口气,躬身拜道:“小人李墨,家中老母病重,急需钱财救命。听闻壮士日后富贵无双,斗胆向您乞讨五百贯铜钱,还望壮士成全!”

这话一出,尉迟敬德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身边的几个铁匠徒弟也跟着起哄。“你这书生莫不是疯了?”尉迟敬德把铁锤往地上一墩,震得地面都晃了晃,“我就是个打铁的粗人,每日挣的铜钱刚够填肚子,哪来的富贵?你这是故意羞辱我!”

李墨连忙摆手:“壮士息怒!小人绝非戏言,只是眼下实在走投无路。您只需赐我一张帖子,写上给钱五百贯,他日您自会知晓缘由。”

尉迟敬德见他言辞恳切,不像是说谎,又被他缠得没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罢吧吧,我便写一张给你,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他让徒弟找来笔墨纸砚,李墨连忙接过毛笔,递到他面前。尉迟敬德粗着嗓子念道:“今付李墨五百贯铜钱。”又报上日期,在末尾歪歪扭扭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扔给李墨:“拿去吧,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李墨接过帖子,如获至宝,对着尉迟敬德连连磕头谢恩,转身匆匆离去。尉迟敬德看着他的背影,和徒弟们相视一笑,只当是遇到了个疯子。

李墨揣着帖子,再次来到官库。刚钻进去,金甲神人便再次出现。他呈上帖子,神人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此帖。”说完,便将帖子系在库房的梁上,指着一个小钱箱道:“这里面正好五百贯,你拿去吧,切记不可多取。”

李墨千恩万谢,抱着钱箱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先去药铺抓了最好的药材,又买了米面粮油,把老母的身体调理好。剩下的铜钱,他没有用来改善生活,而是偷偷藏了起来,依旧靠教书度日。

几年后,天下局势愈发混乱,李渊在太原起兵反隋,尉迟敬德因武艺高强,被李渊的儿子李世民招致麾下。他作战勇猛,屡立奇功,从一个普通的铁匠,逐渐成长为军中大将,深得李世民的信任和器重。

唐朝建立后,尉迟敬德被封为鄂国公,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真正实现了“富贵无双”。一次,他跟随李世民巡视太原,路过当年的铁冶坊,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向他乞讨帖子的书生,心中疑惑不解。

就在这时,有人禀报,说有个叫李墨的书生求见,说有要事相告。尉迟敬德心中一动,连忙让人把他请进来。

见到李墨,尉迟敬德认出了他,笑着问道:“当年你说我日后富贵,还向我要了一张帖子,如今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李墨躬身答道:“国公有所不知,当年小人母亲病重,走投无路之下,曾潜入废弃官库,想借些钱财救命,却被金甲神人阻拦,说库中钱财皆是国公之物,需得您的帖子为凭。小人无奈,才四处寻访到您,求了那张帖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小人拿着帖子,果然从库中取了五百贯铜钱,救了母亲的性命。如今国公功成名就,小人特来归还钱财,报答当年的恩情。”

尉迟敬德听后,心中大惊,连忙派人去查验当年的官库。果然,在库房的梁上,还系着那张他当年写下的帖子。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富贵早已命中注定,而那张看似荒唐的帖子,竟成了一段奇缘的见证。

尉迟敬德感慨万千,不仅没有收下李墨归还的钱财,还举荐他做了官。李墨为官清廉,政绩卓着,后来也成了一方良吏。

命运的馈赠,从来都在冥冥中自有安排。尉迟敬德落魄时的随手一写,看似荒唐,却藏着天道的玄机;李墨绝境中的坚守本心,不贪多占,终得善果。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幸运,所有的机缘巧合,其实都是善恶因果的必然。坚守底线,常怀善意,哪怕身处低谷,也总有一束光,会为你照亮前行的路。

5、魏征:一语之争,天命自显

贞观年间的长安,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太极宫的晨钟暮鼓,奏响着盛世的乐章。时任侍中、检校侍中(仆射级实权官职)的魏征,以直言敢谏闻名天下,深得太宗皇帝信任,朝堂上下无不敬畏。他府中虽无过多仆役,却有两位贴身典事,负责处理日常文书杂务,两人性格迥异,却在同一屋檐下共事多年。

年长些的典事名叫王二,性子活络,善于钻营,总觉得自己的前程全靠上司提携;年轻些的叫李四,为人木讷,性子平和,信奉“命里有时终须有”,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这年暮春的一个清晨,按例是百官入朝奏事的“长参”之日。天刚蒙蒙亮,王二和李四便已到府,却见魏征因昨夜批改奏章至深夜,尚未起身。两人不敢惊扰,便在书房窗外的廊下等候,闲着无事,便低声攀谈起来。

“你说咱们这官职,看似安稳,实则全凭魏大人一句话。”王二往窗内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魏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一不二,只要他肯为咱们美言几句,日后升迁还不是易如反掌?”

李四摇了摇头,憨厚地笑了笑:“我倒不这么觉得。官职俸禄,皆是命中注定,该是你的,自然会来;不该是你的,再怎么攀附也没用。”

“你这话说得就糊涂了!”王二撇了撇嘴,“若不是魏大人收留,咱们现在还不知在哪个街头流浪呢?什么天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两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却不知书房内的魏征早已醒来,正躺在床上,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魏征心中微动,他素来不信天命,只重人为,今日倒想看看,这“天命”与“人为”究竟哪个更胜一筹。

不多时,魏征起身梳洗完毕,召来两人。他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递给王二:“你将这封信送到吏部侍郎府中,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王二接过书信,心中狂喜,暗道果然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魏大人这是要为自己谋官了!他连忙躬身应下,小心翼翼地揣好书信,转身便往外走。可刚迈出府门,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直不起腰,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

“怎么回事?”王二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他想强撑着前往侍郎府,可疼痛越来越剧烈,根本无法前行。恰巧李四从后面赶来,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王哥,你怎么了?”李四焦急地问。

王二咬着牙,指了指怀中的书信:“我……我心口疼得厉害,怕是走不动了。麻烦你……替我把这封信送过去吧,就说是魏大人的吩咐。”

李四虽有些犹豫,但见王二痛苦不堪,便点了点头,接过书信,匆匆向吏部侍郎府赶去。

次日,吏部传来消息,要对魏征府中的典事进行考核注官。王二和李四一同前往吏部,心中各有忐忑。考核结束后,吏部官员宣读结果:李四留任原职,且加俸一级;王二则被免去官职,勒令返乡。

王二如遭雷击,当场便急了:“大人,为何要罢我的官?昨日魏大人明明让我去送书信,为何却是他留任?”

吏部官员面露难色:“此事皆是魏大人授意,具体缘由,你还是回去问魏大人吧。”

王二怒气冲冲地回到魏府,向魏征质问此事。魏征平静地看着他,问道:“昨日你为何没有亲自送书信?”

王二如实答道:“小人刚出门便心口剧痛,实在无法前行,只得让李四代劳。”

魏征又召来李四,核实了情况,随后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感慨:“我本想测试你们二人,却没想到天意如此。你二人争论官职来源,如今看来,‘官职禄料由天者,盖不虚也’。”

王二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他一直以为靠攀附就能获得前程,却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李四始终秉持本心,不贪不躁,反而得到了留任的机会。

后来,王二返乡后,依旧改不了投机取巧的性子,屡屡碰壁,最终只能在乡野间苟且度日。而李四则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做事踏实认真,后来被魏征举荐,官至县丞,虽不算显赫,却也安稳顺遂。

天命从不是懈怠的借口,人为也不是投机的捷径。王二的急功近利终成空,李四的踏实本分终得偿。所谓天命,不过是对心性与品行的终极考验。守住本心,脚踏实地,命运自会在恰当的时机,给予你应得的馈赠。

6、娄师德:一钱之戒,终成台辅

唐高宗年间,扬州江都县的县衙里,有两位年轻的县尉,一人名叫娄师德,一人名叫冯元常。两人同日上任,年龄相仿,却性情迥异。娄师德为人宽厚谨慎,做事一丝不苟,凡事只求清白;冯元常则精明强干,野心勃勃,总想着快速升迁,为此不惜剑走偏锋。

一日,两人听闻城中有位名叫张冏藏的相士,精通相术,能预知祸福吉凶,便相约一同前去拜访。张冏藏见两人前来,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二位皆是富贵之相,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只是冯县尉虽能步步高升,官位却终究不及娄县尉。”

冯元常心中不服,追问道:“先生何出此言?我二人如今同职同级,为何我会不及他?”

张冏藏笑了笑,道:“冯县尉命格特殊,虽贪财好利,取财越多,官运反而越旺;而娄县尉则不同,你若敢取一文不义之财,官运便会立刻衰败,万劫不复。”

冯元常听后,不以为然,只当是相士的戏言;娄师德却将这番话牢记在心,心中暗暗发誓,此生绝不敢沾染分毫不义之财。

没过多久,两人便迎来了各自的转机。冯元常被调往浚仪县任县尉,他到任后,全然不顾百姓疾苦,大肆敛财,手段残忍。他不仅加重赋税,还纵容手下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短短几年便积累了万贯家财。有人将他的恶行告到巡察使那里,可巡察使见冯元常办事果断,误以为他是个强干的能臣,非但没有治他的罪,反而将他举荐为云阳县尉,官升一级。

后来,冯元常敛财之事败露,被人弹劾入狱。可他凭借着多年积累的财富,四处打点,竟奇迹般地翻了案,还被朝廷认为是“清廉强干”之人,提拔为监察御史。一时之间,冯元常风光无限,愈发坚信张冏藏的预言,行事也更加肆无忌惮。

而娄师德则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他在江都县任上,兢兢业业,体恤百姓,深得民心。有一次,一位乡绅为了感谢他解决了邻里纠纷,偷偷送给他一锭银子,娄师德当场拒绝,还严厉地斥责了对方:“为官者当清廉自守,岂能贪图私利?这银子你速速带回,否则我便将你绳之以法!”

后来,娄师德升任监察御史,奉命出使西域。途中,随行的部下见当地物产丰富,便想趁机捞些好处,劝道:“大人,此处远离京城,无人知晓,咱们取些特产回去,也无人怪罪。”

娄师德脸色一沉,道:“张冏藏先生曾告诫我,取一文不义之财便会官运衰败。我虽不知此言真假,但为官清廉本就是本分,岂能因无人知晓便放纵自己?”部下听后,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娄师德的清廉和才干,渐渐被朝廷知晓。他历任多个官职,无论身处何地,始终坚守本心,从不贪占分毫。有人嘲笑他太过迂腐,到手的富贵都不知道把握;也有人劝他适当变通,为自己谋求更多利益,可娄师德始终不为所动。

他在任期间,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安抚百姓,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高宗皇帝对他十分赏识,不断提拔重用。而冯元常虽然靠着敛财一路升迁,却因树敌太多,又因贪腐之事再次被弹劾,最终被罢官流放,客死他乡。

反观娄师德,凭借着清廉的品行和卓越的才干,一路官至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也就是宰相之职,真正做到了“台辅”之位。他在任期间,还向朝廷举荐了狄仁杰等贤才,为大唐的盛世繁华立下了不朽功勋。

晚年时,有人问起他当年张冏藏的预言,娄师德感慨道:“所谓的天命,不过是对品行的考验。我并非迷信预言,只是深知清廉是为官之本,守住底线,方能行稳致远。”

一时的捷径或许能带来短暂的繁华,但若以品行作为代价,终究难以长久。娄师德以一钱为戒,坚守清廉本心,终成一代名相;冯元常贪得无厌,虽一时得意,却难逃身败名裂的结局。这世间最可靠的“天命”,从来都是自己的品行与坚守。守住底线,方能赢得长远;不忘初心,方能行稳致远。

7、王显:一念功名,终成泡影

隋末的并州,汾水两岸的麦田里,总能看到两个身影追逐嬉戏。一个少年眉目俊朗,眉宇间藏着一股不凡之气,正是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另一个身形微胖,笑容憨厚,名叫王显,是李世民的发小。两人自幼相识,性情相投,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常常一起在田间摸鱼、树上掏鸟,没少闯祸。

那时的李世民还未发迹,只是隋将李渊的次子,而王显家境普通,整日游手好闲,却凭着一股子热情,成了李世民身边最要好的伙伴。他们常常互相打趣,王显总爱扯着李世民的衣角,抢他的帽子当玩具;李世民则会笑着调侃王显:“你这小子,天生就是劳碌命,这辈子恐怕到死都成不了气候,就像蚕蛹抵老不作茧!”

王显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那可未必,等日后我发达了,定要让你刮目相看!”

这玩笑话一说就是十几年。随着天下大乱,李世民跟随父亲李渊起兵反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而王显则依旧守着家乡的几亩薄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他偶尔会听到李世民的消息,心中既有羡慕,也有几分期待——他总记得两人当年的情谊,盼着李世民能拉自己一把。

贞观元年,李世民登基称帝,定都长安,开创了大唐盛世。消息传到并州,王显欣喜若狂,当即收拾行囊,千里迢迢赶往长安。站在巍峨的朱雀大街上,望着皇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王显心中感慨万千,当年那个和自己一起摸鱼掏鸟的少年,如今已是九五之尊。

他托人递了帖子,很快便得到了召见。在金銮殿上,王显望着端坐龙椅的李世民,既紧张又激动,连忙跪倒在地:“草民王显,叩见陛下!陛下还记得当年汾水边的戏言吗?您说我抵老不作茧,如今陛下登基,臣今日总算能作茧了吧?”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王显,想起了年少时的欢乐时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年不过是戏言,能不能作茧,还未可知呢!”

随后,李世民召来王显的三个儿子,当场下旨,将他们全都封为五品官。可轮到王显时,李世民却话锋一转,沉声道:“王显,并非朕不念旧情,实在是你天生没有贵相,朕不是舍不得给你官职,而是怕你无福消受啊!”

王显一听,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他苦苦哀求道:“陛下,臣不在乎什么贵相,只求能沾沾陛下的光,哪怕做个三品官,让我风光一日,就算当晚就死,也心甘情愿!”

一旁的仆射房玄龄见状,连忙上前劝谏:“陛下,王显与您有龙潜之旧,情谊深厚,不妨就依他所愿,给他一个官职试试,也全了这份旧情。”

李世民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念及当年的情谊,点了点头:“也罢,朕便赐你三品官职,紫袍金带,让你遂了心愿!”

王显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当内侍捧着崭新的紫袍金带走到他面前时,他激动得双手颤抖,迫不及待地换上。那紫袍做工精细,金带耀眼夺目,穿在身上,王显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他在宫中谢过李世民,又和房玄龄等人寒暄了几句,便志得意满地回了驿馆。

驿馆里,王显对着铜镜,反复打量着自己身着紫袍金带的模样,嘴角始终挂着笑容。他想起自己一辈子平凡无奇,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成了三品大员,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他让下人备了酒菜,独自一人开怀畅饮,越喝越高兴,不知不觉便喝得酩酊大醉。

当晚,驿馆的下人发现,王显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气息全无——他竟真的在得到三品官职的当晚,溘然长逝了。

消息传到宫中,李世民唏嘘不已。他没想到王显的福气竟真的如此浅薄,也感慨命运的无常。房玄龄叹了口气:“陛下,这或许就是天命吧。王显执念于功名,终究没能承受住这份富贵。”

王显的三个儿子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悲痛不已。他们虽然得到了五品官职,却永远失去了父亲。而王显追逐了一辈子的功名,最终也只落得个“朝贵而夕死”的结局,成了长安城里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

功名如过眼云烟,执念是无形枷锁。王显一生渴求富贵,却因心性浅薄、福气不够,终究没能承受住突如其来的荣华。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外在的官爵俸禄,而是内心的平和与知足。与其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如珍惜当下的平凡与安稳,方能获得长久的幸福。

8、张宝藏:七十闲叹,六十日登三品

贞观年间的长安,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金吾卫的府衙外便已响起了打更声。张宝藏身着青色官袍,慢悠悠地走出府衙,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他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在金吾卫担任长史一职,官阶不高,俸禄微薄,一辈子兢兢业业,却始终没能混出什么名堂。

这日,张宝藏下了值,打算回栎阳老家看看。他骑着一头老黄牛,沿着官道缓缓前行。时值深秋,路边的树木枯黄,落叶随风飘零,平添了几分萧瑟。张宝藏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自己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却从未享过什么福,连一顿像样的酒肉都没吃过。

走到半路,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张宝藏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空地上,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正围在一起,身边放着猎获的野兔、山鸡,几个仆从正忙着生火烤肉,香气四溢。少年们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张宝藏勒住牛绳,停下脚步,倚在路边的老槐树下,看着少年们酣畅淋漓的模样,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唉,我张宝藏活了七十岁,这辈子起早贪黑,辛苦操劳,却从未像这般痛痛快快地吃一顿酒肉,真是可悲可叹啊!”

话音刚落,身旁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施主不必叹息,六十日内,你必将官登三品,到时候什么样的酒肉吃不到?”

张宝藏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老僧站在一旁,面容清癯,目光深邃。他刚才明明独自一人,这老僧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师此言当真?”张宝藏有些难以置信,自己都七十岁了,早已过了仕途升迁的年纪,怎么可能六十日内官登三品?

老僧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便要离去。张宝藏连忙上前追问:“大师,还请明示,我一个小小的金吾长史,如何能官登三品?”

老僧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机缘已至,自有天意。老施主只需坚守本心,静待时机便可。”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树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张宝藏愣在原地,心中半信半疑。他摇了摇头,只当是遇到了一个疯僧,便骑着老黄牛继续赶路。可回到栎阳老家后,老僧的话却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难以释怀。

张宝藏年轻时曾跟着一位老郎中学习过医术,尤其擅长治疗肠胃疾病,只是后来投身仕途,便渐渐荒废了。这日,他正在家中整理杂物,突然听到邻居家传来急促的呼救声。他连忙跑过去一看,只见邻居家的老汉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脸色苍白如纸。

张宝藏见状,心中一动,连忙让邻居家的人取来温水和银针。他凭借着当年所学的医术,先是用银针为老汉针灸止痛,又详细询问了老汉的症状,随后开出了一副药方,让他们赶紧去抓药。

没过多久,老汉的疼痛便缓解了许多。几日后,老汉痊愈,特地带着厚礼前来道谢,对张宝藏的医术赞不绝口。此事很快在栎阳老家传开,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都纷纷来找张宝藏诊治,他也一一应允,分文不取。

没想到,这事儿竟传到了长安。当时,唐太宗李世民正被一种顽固性痢疾困扰,宫中的太医们束手无策,试了许多药方都不见好转,病情越来越重。大臣们忧心忡忡,四处寻访名医。

栎阳的县令得知张宝藏医术高明,便将此事上报给了朝廷。李世民病急乱投医,当即下旨,召张宝藏入宫为自己诊治。

张宝藏接到圣旨时,心中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长史,竟能得到皇帝的召见。他不敢耽搁,连忙收拾行囊,赶往长安。

入宫后,张宝藏仔细为李世民诊脉,又询问了病情,心中已有了定论。他想起自己当年治疗肠胃疾病的经验,结合李世民的症状,开出了一副简单的药方:用牛奶煎煮荜茇,每日服用三次。

宫中的太医们见这药方如此简单,都不以为然,觉得张宝藏是在胡闹。可李世民此时已是病痛难忍,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张宝藏的药方服用。

没想到,仅仅服用了三日,李世民的痢疾便痊愈了。他龙颜大悦,当即召见张宝藏,笑着问道:“你这药方如此灵验,真是神医啊!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张宝藏躬身答道:“陛下,臣不求赏赐,只求能为陛下分忧解难。只是前些日子,臣曾遇到一位老僧,他预言臣六十日内官登三品,如今想来,或许便是指此事吧。”

李世民听了,心中感慨万千,当即下旨:“既然天意如此,朕便成全你!即日起,封你为三品鸿胪卿,赐紫袍金带,赏钱万贯!”

此时,距离张宝藏遇到老僧,正好过去了五十八天。七十岁的张宝藏,真的在六十日内官登三品,实现了老僧的预言。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有人羡慕张宝藏的好运气,也有人敬佩他的医术。张宝藏穿上紫袍金带,心中却没有丝毫骄傲自满。他知道,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不仅是天意,更是因为自己多年来从未放弃过医术,始终坚守着医者仁心的本心。

后来,张宝藏在鸿胪卿的职位上,依旧保持着朴实的作风,他常常利用闲暇时间为百姓诊治,深受百姓爱戴。他活到了九十多岁,临终前,还不忘告诫子孙:“做人要脚踏实地,坚守本心,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不要放弃自己的所长,机缘终会降临。”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福气从来不是凭空而降。张宝藏七十岁仍坚守医术,心怀善念,最终凭借过硬的本领,实现了看似不可能的预言。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幸运,所有的惊喜,都是日积月累的沉淀。无论年纪大小,无论身处何种境遇,只要坚守本心、不放弃自己的热爱与专长,终会在恰当的时机,收获属于自己的荣光。

9、授判冥人官:一语知生死,天命定官途

贞观十七年的长安,正值盛夏。太极宫的紫宸殿里,唐太宗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上,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此时的大唐正值盛世,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李世民的身体也一向康健,每日处理朝政不倦,丝毫不见老态。

这日退朝后,太史令李淳风却迟迟没有离去。他面色凝重,双眼红肿,走到殿中,望着李世民,竟忍不住流下泪来,却一言不发。

李世民见状,心中诧异,连忙问道:“淳风,你我君臣多年,有话不妨直说,为何无故落泪?”

李淳风擦了擦眼泪,哽咽着答道:“陛下,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暗淡无光,杀气环绕,臣推算得知,陛下今夜便会晏驾归西!”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殿中众人都大惊失色。可李世民却异常平静,他笑了笑,摆了摆手:“人生自古谁无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有什么好忧虑的?”他并未责怪李淳风,反而留他在宫中过夜,两人秉烛夜谈,直至深夜。

夜半时分,李世民躺在寝殿的龙床上,渐渐睡去。迷迷糊糊中,他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灵魂出窍。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衣、面容肃穆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躬身道:“陛下,阎君有请,还请随臣前往冥府一叙,去去便回。”

李世民心中了然,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便平静地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男子答道:“臣是阳间之人,却兼任冥府判官,负责审理一些特殊的案件,今日特来接引陛下。”

李世民点了点头,跟随男子前行。一路上,只见四周一片昏暗,阴风阵阵,道路两旁鬼影幢幢,却无人敢靠近。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巍峨的大殿前,殿上悬挂着“冥府大殿”四个黑沉沉的大字,气氛阴森恐怖。

殿中,一位身着黑袍、头戴高帽的判官端坐案前,见李世民进来,并未起身相迎,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唐王请坐。”

李世民坐下后,判官开门见山:“陛下,今日请你来,并无他事,只是想问一句,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玄武门之事,你可有悔?”

李世民心中一沉,知道判官问的是自己当年发动玄武门之变,诛杀李建成、李元吉,夺取皇位之事。这是他一生之中最难以释怀的过往,虽为了大唐的稳定,却也沾满了亲人的鲜血。

他沉默片刻,坦然答道:“朕当年之举,实属无奈。若不如此,大唐恐将陷入内乱,百姓流离失所。朕在位这些年,励精图治,开创盛世,也算对得起天下苍生,对得起列祖列宗。虽有愧疚,却无悔矣!”

判官听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陛下所言句句属实。你虽杀兄逼父,却开创了贞观盛世,功大于过。阎君已有定论,让你重返阳间,继续治理大唐。”

说罢,判官挥了挥手,之前接引李世民的青衣男子再次出现,恭敬地将他送出冥府。

李世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龙床上,窗外天色已微亮。他喘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跳动,方才的一切,仿佛一场真实的梦境。

一旁的李淳风见他醒来,喜出望外:“陛下,您终于醒了!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重放光芒,便知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李世民想起梦中的情景,连忙召来内侍,吩咐道:“昨日梦中,有一青衣男子接引朕前往冥府,此人乃是阳间兼任冥判之人。你立刻派人去寻访,找到他后,赏他一个官职。”

内侍不敢怠慢,连忙下去安排。经过数日的寻访,终于找到了那个青衣男子。他名叫张安,本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因机缘巧合,兼任了冥府判官之职。

李世民召见了张安,见他果然与梦中之人一模一样,便下令让吏部给张安安排官职。吏部官员不敢违抗,便将他注为蜀道一县丞,虽是小官,却也是朝廷命官。

李世民得知后,有些疑惑:“朕本想赏他一个高官,为何只给了一个县丞?”

吏部官员连忙奏道:“陛下,臣等是按照您之前的旨意安排的。”

李世民更加不解,自己何时下过这样的旨意?一旁的内侍和李淳风却连忙说道:“陛下,昨日您梦中归来后,曾随口吩咐,给那位接引之人一个蜀道县丞的官职,臣等都听到了。”

李世民这才恍然大悟,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想来是冥冥之中,天命早已注定。张安虽有接引帝王之功,却只有县丞的福分,这便是天意。

此事传开后,朝野上下无不感慨万千。人们终于明白,官职俸禄,皆由天命注定,非人力所能强求。而李世民经过这场生死考验,更加珍惜自己的皇位,也更加勤政爱民,将贞观盛世推向了新的高峰。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李世民坦然面对生死,坚守初心,终得重返阳间;张安虽有奇遇,却只享县丞之福,这便是天命。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强求来的富贵,而是顺应本心,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只要心怀天下,坚守正道,无论天命如何,都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10、王无碍:宿怨如烟,宽容为怀

隋末的并州,是个龙蛇混杂之地。城中有个名叫王无碍的年轻人,长得五大三粗,性格豪爽,却有两个爱好:一是嗜赌如命,二是酷爱鹰鹞。他赌技高超,驯鹰的本事更是一绝,在当地小有名气,却也因赌博得罪了不少人。

那时,李渊的次子李世民还未发迹,只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他也喜欢打猎驯鹰,常常和王无碍在城外的猎场上相遇。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起来,成了赌友和猎友。他们常常一起打猎,猎到的猎物便当作赌注,赌个输赢。

王无碍的赌瘾极大,每次赌博都格外较真。有一次,两人猎到了一只罕见的白鹰,便以此为赌注,在赌坊里大赌了一场。李世民手气极佳,最后赢了白鹰。可王无碍却不甘心,认为李世民出老千,当场便和他争执起来。

“你肯定耍了花招,不然怎么会赢我?”王无碍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伸手便要去抢白鹰。

李世民年轻气盛,自然不肯相让:“愿赌服输,你输了就是输了,何必耍赖?”

两人互不相让,从口角之争演变成了拳脚相加。最后,李世民凭借着过人的武艺,将王无碍打倒在地。王无碍又羞又怒,指着李世民骂道:“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李世民也不示弱:“随时奉陪!”

这场争执,让两人结下了宿怨,再也没有来往。后来,李世民跟随父亲李渊起兵反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而王无碍则依旧在并州城里,过着赌博驯鹰的日子。

贞观元年,李世民登基称帝,定都长安,开创了大唐盛世。消息传到并州,王无碍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起当年和李世民的争执,心中悔恨不已,生怕李世民记恨旧仇,派人来捉拿他。思来想去,他决定藏匿起来,隐姓埋名,不敢再露面。

李世民登基后,每日忙于朝政,却也时常想起年少时的往事。他想起了和王无碍一起打猎赌博的日子,虽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但也算是一段难忘的回忆。如今自己贵为天子,自然不会再计较当年的小事,反而有些想念这位昔日的玩伴。

他知道王无碍害怕被报复,肯定藏匿了起来,便想了一个办法。他让宫中的给使(内侍)带着一只自己亲手驯养的上等鹞子,前往并州的集市上售卖,并且特意吩咐,要索价极高,遇到有人讨价还价,便说这鹞子是当年与王无碍打赌时赢来的。

给使领命,带着鹞子来到并州集市。那鹞子长得神俊非凡,羽毛光亮,眼神锐利,很快便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给使高声喊道:“上好的鹞子,要价百贯,非识货者不卖!”

众人都觉得价格太高,纷纷摇头离去。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挤了进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鹞子,眼中闪过一丝痴迷。此人正是藏匿多日的王无碍。他虽然不敢露面,却实在抵挡不住鹞子的诱惑,偷偷溜出来打探消息。

“这鹞子确实不错,只是价格太高了,能否便宜些?”王无碍忍不住问道。

给使打量了他一番,心中已有数,故意说道:“这位客官,你可识货?这鹞子可不是凡品,当年我家主人与王无碍打赌,赢来的便是这只鹞子的亲爹,如今这只,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王无碍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他知道,这肯定是李世民派人来寻找自己了。他心中犹豫再三,既害怕被报复,又想念昔日的情谊。最终,他咬了咬牙,对给使说道:“我便是王无碍,烦请你带我去见陛下,我愿向陛下请罪。”

给使心中大喜,连忙说道:“王壮士,陛下并无怪罪之意,只是想念你这位旧友,特意让我来寻找你。”

随后,给使带着王无碍前往长安。来到皇宫,王无碍见到李世民,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谢罪:“陛下,臣当年无知,与陛下争执,还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连忙起身,亲手将他扶起,笑着说道:“无碍,当年之事,不过是少年意气,朕早已不记得了。你我是旧友,今日重逢,应当高兴才是,何罪之有?”

王无碍心中感动不已,没想到李世民竟如此宽容。李世民又问道:“你如今过得如何?还在赌博驯鹰吗?”

王无碍羞愧地答道:“陛下登基后,臣便不敢再赌博了,只是依旧喜欢驯鹰。”

李世民点了点头:“赌博确实害人,你能改过自新,甚好。朕知道你驯鹰的本事高超,便封你为鹰坊使,专门负责宫中的鹰鹞驯养,如何?”

王无碍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谢陛下隆恩!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所托!”

从此,王无碍便留在了长安,担任鹰坊使。他兢兢业业,将宫中的鹰鹞驯养得极好,深得李世民的赏识。他也彻底改掉了赌博的恶习,一心扑在工作上,日子过得安稳而充实。

有人问他:“你当年与陛下有宿怨,为何还敢出来见他?”

王无碍感慨道:“陛下乃是一代明君,心胸宽广,不计前嫌。我若一直藏匿,反而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好意。做人,就该恩怨分明,知错能改,方能行稳致远。”

宿怨如过眼云烟,宽容能化解一切隔阂。李世民的宽宏大量,让昔日的恩怨烟消云散;王无碍的知错能改,让自己获得了新的人生。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意气,而是懂得放下的智慧和宽容待人的胸怀。放下恩怨,拥抱善意,方能收获更多的温暖与机遇。

11、宇文融:百日宰相梦,德不配位终是空

刘禹锡曾叹:“官职若不是冥冥中早有定数,那所谓的命运主宰又算什么呢?”这话,藏着永徽年间一段真人真事。

卢齐卿是长安城里的普通士人,那年深秋染了场急病,一口气没上来,竟断了气。家人哭天抢地准备后事,谁知三天后,他忽然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吓得众人魂飞魄散。缓过神后,卢齐卿拉住妻儿,说了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他说自己的魂魄离体后,飘到了一处昏暗大殿,殿上判官身着黑袍,竟是他早已过世的舅舅李某。舅舅见到他也吃了一惊,刚要问话,就有个青面小鬼捧着卷宗进来,躬身道:“判官,天曹符牒已到,宇文融当授宰相之职,特来报备。”

卢齐卿心里咯噔一下。宇文融他熟,这人靠着溜须拍马往上爬,本事没多少,野心倒不小,平日里欺压同僚、搜刮民脂的事没少做,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宰相?

果然,舅舅把卷宗往案上一拍,怒道:“宇文融品行不端,器量狭小,只会投机取巧,哪堪当宰辅之任?误国误民!”

小鬼面露难色:“判官息怒,天曹定的官阶不能改,这是天数。但任职多久,全凭判官您笔下定夺。”

舅舅沉默良久,望着殿外沉沉暮色,长叹一声。他深知天道不可逆,可也不愿让奸人久掌大权。思索半晌,提起朱笔,在宇文融的名字旁重重写下“百日”二字:“就给他人间百日风光,也算全了天曹体面,护了黎民安宁。”

卢齐卿醒来后,把这事说给亲友听,众人都半信半疑。可没过多久,朝堂真的下了诏令,宇文融被破格提拔为宰相。

这下宇文融可风光坏了。他穿着绣金官袍,出入前呼后拥,府门前车水马龙,送礼的人排到了街尾。他全然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上任后便大兴土木修建相府,还纵容手下巧取豪夺,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有大臣上书弹劾,都被他用花言巧语搪塞过去,只想着趁这权位多捞些好处。

可他忘了卢齐卿说的“百日之限”。就在他上任第一百天那天,早朝时,御史大夫突然呈上一叠卷宗,里面全是宇文融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证据,桩桩件件都有实据。唐高宗大怒,当即下旨罢免宇文融的宰相之职,贬为庶民,抄没家产。

宇文融从云端跌落泥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官兵押出了朝堂。昔日门庭若市的相府,转眼变得门可罗雀。他蹲在街边,望着自己一身粗布衣裳,才想起那些被他欺压的百姓、被他排挤的同僚,悔不当初。可世上没有回头路,百日宰相梦,终究是黄粱一场空。

后来有人再提起这事,都说是宇文融德不配位,才落得这般下场。是啊,天定的是机遇,人守的是本心。官职再高,若没有对应的德行与能力,终究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12、路敬潜:直面凶煞县令任,正直为官得善终

怀州的路敬潜,这辈子过得跌宕起伏。他本是录事参军,日子过得安稳,却没料到一场横祸从天而降。

那年,綦连辉谋反案爆发,路敬潜无端被牵连,押到新开之地受审。大堂之上,酷刑加身,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始终不肯屈打成招。好在老天有眼,几经波折,他终于洗清冤屈,捡回一条性命,却也被判了流放之刑。

流放的日子苦不堪言,风餐露宿,受尽白眼。路敬潜每日里望着远方,只盼着能有重见天日的那天。一晃几年过去,朝廷大赦,他的冤案也彻底昭雪,还被授予睦州遂安县令一职。

这本该是喜事,路敬潜却愁眉不展。他私下打听才知道,遂安县是个“凶地”——历任县令,没有一个能活着离任的,全都死在了任上。当地人都说,县衙里藏着凶煞,专门克县令。

“这官不能当!”路敬潜连夜收拾行李,想辞官归隐。妻子见状,拉住他的手说:“夫君,你想想,当年新开那场大狱,多少人没挺过来,你却活了下来。如今朝廷给你官做,这难道不是命吗?若是你真的合该死于非命,又怎会等到今天?”

妻子的话点醒了路敬潜。他想了想,是啊,生死有命,与其逃避,不如坦然面对。于是,他带着妻子,踏上了前往遂安的路。

从睦州到遂安,要走几百里水路。船行江上,两岸青山连绵,路敬潜却心事重重。直到抵达县衙,他才发现,这里的景象比传闻中更吓人。

县衙的寝堂西间,赫然挖着三个土坑,里面埋着的,正是前三任县令的棺椁。随行的差役吓得脸色惨白,劝他:“大人,这屋子邪性,您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路敬潜却摆摆手,叫来当地的坊夫:“把坑填平,再种上些松柏,逝者入土为安,不该这样暴露着。”

坊夫们不敢违抗,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把坑填平。可到了夜里,怪事就来了。刚熄灯,就听见一阵凄厉的枭鸣声,先是在屏风外盘旋,而后又落到房梁的承尘上,一声声叫得人毛骨悚然。妻子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路敬潜却神色平静,轻声说:“不过是只鸟罢了,它叫它的,我们睡我们的。”

那枭鸣了半夜,见屋里的人毫无惧色,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再也没来过。

可麻烦还没结束。每日吃饭时,总有几十只老鼠,有黄的有白的,从墙角钻出来,蹲在桌旁盯着他们,有的还敢爬到桌角。差役们吓得魂不守舍,都说这是凶煞作祟,劝路敬潜赶紧辞官。

路敬潜却不慌不忙,每次吃饭时,都特意留出一些饭菜,放在墙角。“它们也是讨口饭吃,何必赶尽杀绝?”久而久之,那些老鼠竟通了人性,不再乱窜,只是安静取食,而后悄然退去。

解决了这些怪事,路敬潜便一心扑在政务上。他走遍全县,体察民情,见百姓们种地缺水,就带头兴修水利;见孩子们没地方读书,就捐出自己的俸禄建学堂;见贪官污吏欺压百姓,就坚决查办,绝不姑息。

三年时间,遂安县变了样。原本荒凉的土地长满了庄稼,学堂里传来朗朗书声,百姓们安居乐业,再也没人提起“凶煞县令”的传闻。

任期满时,路敬潜要离任,百姓们夹道相送,手里捧着自家种的粮食、织的布,哭着挽留:“路大人,您别走啊!”

路敬潜笑着摆手,心里明白:所谓的凶煞,不过是人心的恐惧。为人处世,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心里装着别人,就没有跨不过的坎;为官一任,只要勤政爱民、问心无愧,就没有镇不住的邪祟。

后来有人问他,当初就不怕死吗?路敬潜答道:“生死有命,但行好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百姓的信任,就没什么好怕的。”

是啊,命运或许有定数,但人心却能掌舵。正直立身,善良行事,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终究能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13、甘子布:绯袍覆身时,不负少年才

大唐登封年间,泰山脚下的官道上,一辆简陋的驴车正慢悠悠地前行。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正是年仅十七岁的左卫长史甘子布。

谁也没想到,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竟是满朝文武都认可的奇才。甘子布自幼博览群书,诸子百家、经史子集烂熟于心,十五岁便凭才学入仕,十七岁升任左卫长史,成为长安城里最年轻的官员之一。可唯独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长史一职虽清贵,却没入五品——在大唐,五品是个分水岭,只有到了五品,才能穿象征身份的绯袍,才算真正踏入高阶官员的行列。

这份执念,成了甘子布心头的牵挂。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登封元年,朝廷要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甘子布却突然染了重病,卧床不起,连起身都要旁人搀扶。“封禅是旷世盛典,陛下定会大赦天下、提拔百官,这是我入五品的最好机会!”甘子布躺在病榻上,望着屋顶的梁木,眼神执拗。

家人劝他安心养病,可甘子布哪肯错过。他强撑着一口气,让仆人找来一辆驴车,铺好厚厚的被褥,硬生生把自己抬了上去。从长安到泰山,千里迢迢,驴车颠簸,甘子布一路咳血,却始终不肯回头。“只要能到岳下,见陛下一面,哪怕是死,我也甘心!”

历经半月风霜,驴车终于抵达泰山脚下。此时的甘子布,已经虚弱得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只能靠仆人喂些米汤维持生命。封禅大典如期举行,天子祭天告地,大赦天下,果然下旨给随行官员加官进爵。当传旨的宦官找到驴车旁的甘子布时,见他病得不成人形,也不禁动容。

“陛下念甘长史年少有才,忠心可嘉,特加两阶,擢升五品!”宦官高声宣读圣旨,声音传遍了山脚下的临时营地。

周围的乡邻、同行的官员纷纷围拢过来道贺,可甘子布却躺在车里,连起身接旨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笑,嘴角却只牵动了一下,咳出一口血。家人捧着朝廷赏赐的绯袍,泪水直流:“子布,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快穿上试试!”

甘子布艰难地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快速流逝,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任何折腾。“不必了……”他气若游丝,“把袍子……盖在我身上就好。”

家人含泪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袭象征五品官阶的绯袍展开,轻轻覆在甘子布消瘦的身躯上。绯袍的颜色鲜红似火,衬得他苍白的脸颊多了一丝血色。甘子布闭上眼,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就那样静静地、贴贴地停止了呼吸。

乡邻们见了,无不叹息。有人说他执念太深,得不偿失;可也有人说,甘子布十七岁便凭才学立足朝堂,为了心中的目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虽未能亲穿绯袍履职,却也算不负少年时的才华与抱负。

是啊,人生路上,我们总在追逐各种各样的“绯袍”——功名、利禄、荣誉。或许有些目标终究难以企及,或许得偿所愿时已物是人非,但那些为了目标全力以赴的时光,那些在追逐中沉淀的才华与坚韧,早已成为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不负初心,不负努力,便不算辜负此生。

14、李迥秀:命定之荣,不负此生志

长安的深秋,寒意渐浓。兵部尚书李迥秀的府邸里,药味弥漫,下人端着熬好的汤药,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病榻上的李迥秀面色蜡黄,气息微弱,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重臣,如今已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消息传开,朝中同僚纷纷前来探望。看着昔日并肩共事的老伙计病成这样,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有位年轻的朝士忍不住问道:“李尚书,您身子这般不适,可曾担心过身后之事?陛下近日正商议增补侍中一职,您……”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老臣暗中拉了一把——侍中是门下省长官,位列宰相,是无数官员梦寐以求的职位。李迥秀如今病重,怕是没机会了,这时候提起来,岂不是戳他的心窝?

可谁知,李迥秀缓缓睁开眼,嘴角竟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他喘了口气,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多谢诸位挂念。仆这一生,为官数十载,自问勤政爱民,无愧于心。侍中一职,我自知命中该得,既是定数,又有何可忧?”

众人闻言,无不愕然。谁也没想到,病到这份上,李迥秀还对自己有如此信心。有人暗自感叹他痴心妄想,也有人敬佩他这份从容不迫。寒暄片刻,众人见他精神不济,便纷纷告辞离去。

可谁也没料到,那位年轻朝士刚走出李府所在的巷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声。回头望去,李府的大门敞开,下人飞奔出来报丧——李迥秀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便溘然长逝了。

消息传到宫中,武则天惋惜不已。李迥秀为官清廉,能力出众,无论是治理地方还是执掌兵部,都政绩斐然,深得朝野上下敬重。想起他生前的功绩与才华,武则天当即下旨:“李迥秀忠君爱国,政绩卓着,追赠侍中,厚葬之。”

诏书下达的那一刻,曾经探望过李迥秀的朝士们无不惊叹。原来,李迥秀口中的“命定”,并非狂妄之言,而是对自己一生价值的笃定。他深知,真正的荣誉,从来不是靠钻营得来的,而是靠日复一日的坚守与付出积攒而成。即便生命戛然而止,那些沉淀在岁月里的功绩与德行,也终究会被认可。

李迥秀的故事,在长安城里流传开来。人们都说,他是真正的智者,明白人生的价值不在于是否拥有至高的权位,而在于是否活得坦荡、做得踏实。是啊,命运或许有沉浮,生命或许有长短,但那些为理想付出的努力,为百姓做过的实事,永远不会被埋没。只要坚守本心,不负韶华,属于你的荣耀,即便迟到,也终会如约而至。

15、狄仁杰:一念放下,格局定乾坤

大周年间,汴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破旧的马车正急匆匆地前行。车中坐着的,正是刚被贬斥的狄仁杰。彼时的他,一身风霜,面带病容,只因得罪了权贵,从朝堂重臣沦为流放之人。

马车行至汴州城门口,狄仁杰实在支撑不住,对车夫说:“我胸口疼痛难忍,想在汴州停留半日,请个大夫诊治一番,明日再赶路吧。”车夫刚要应声,却见城门处冲出几名官差,为首的正是开封县令霍献可。

霍献可身着官服,神色严肃,上前拦住马车:“狄大人,奉上级指令,您需当日离开汴州地界,不得停留。还请速速赶路,莫要让在下为难。”

狄仁杰又惊又怒,他病重缠身,不过是想借半日歇息治病,霍献可却如此不近人情。“霍县令,我身患重病,停留半日又何妨?”狄仁杰强撑着坐起身,语气中带着哀求。

可霍献可不为所动,依旧坚持:“大人,王法如山,在下不敢违抗命令。若您执意停留,在下只能按律处置了。”说着,便示意官差上前催促。

狄仁杰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他深知霍献可此举,无非是想讨好权贵,踩着他的落魄邀功。忍着病痛,狄仁杰只得吩咐车夫:“走,现在就走!”马车缓缓驶离汴州,狄仁杰望着窗外远去的城池,心中埋下了怨恨的种子:“霍献可,今日之辱,我必记在心!”

几年后,风云变幻,狄仁杰沉冤昭雪,被武则天召回朝中,出任宰相。手握大权的他,想起当年汴州的遭遇,便想找机会报复霍献可。可此时的霍献可,已升任郎中,为人处事依旧严谨,竟让狄仁杰找不到半点把柄。

一日,武则天召见狄仁杰,说道:“朕欲选拔一名御史中丞,此人需刚正不阿、敢于直言,你可有合适的人选?”狄仁杰心中一动,当即想到了霍献可——御史中丞责任重大,若是推荐霍献可,日后他若有半点差池,便可名正言顺地处置他。

可奇怪的是,当狄仁杰准备回话时,脑海中却一片空白,想好的几个人选竟一个也记不起来。他只得躬身道:“陛下,容臣三思,明日再奏。”武则天点头应允。

谁知第二日,武则天再次询问,狄仁杰依旧没能想起其他人选,脑海中只有霍献可的身影。他心中纳闷,难道是天意如此?静下心来细想,霍献可当年的所作所为,虽不近人情,却也是恪守职责,并无大错。自己若因私怨报复,反倒显得格局太小,有失宰相气度。

第三次被武则天询问时,狄仁杰终于释然。他躬身奏道:“陛下,臣举荐郎中霍献可。此人执法严明,不畏权贵,虽看似严苛,却心怀公义,正是御史中丞的合适人选。”

武则天闻言,略一沉吟,便准了他的奏请。霍献可得知自己被狄仁杰举荐,又惊又愧,连忙登门道谢。狄仁杰笑着扶起他:“当年之事,不过是各尽其责,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如今你身居要职,当秉持初心,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做主。”

霍献可连连点头,心中对狄仁杰的胸襟敬佩不已。此后,他果然不负所望,在御史中丞任上兢兢业业,敢于弹劾贪官污吏,成为一代名臣。

狄仁杰的一念放下,不仅化解了心中的怨恨,更成就了一位忠臣,也彰显了自己的宰相格局。是啊,人生路上,难免会遇到不公与冒犯。若事事斤斤计较,执念于报复,只会让自己陷入怨恨的泥潭;若能放下仇怨,以宽容之心待人,不仅能赢得他人的尊重,更能为自己开辟更广阔的天地。格局越大,路越宽;心越宽容,命越顺。

16、崔元综:三死余生路,坚韧渡尘寰

武周天授年间,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宰相崔元综正伏案批阅奏折。他为官清廉,处事严谨,在相位上坐得稳稳当当,从未想过命运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日,相府令史奚三儿趁禀报公务之机,忽然低声道:“相公,属下观您气色,近日恐有大劫。六十日内,您或将流放南海;往后六年,还会三度身陷死地,侥幸不死。但渡过这些劫难后,您会官复原职,寿近百岁,只是最终会以馁死收场。”

崔元综闻言,眉头紧锁,只当是奚三儿胡言乱语。他身居相位,深得武则天信任,怎会突然流放?更何况“三死余生”“百岁馁死”,听起来更是荒诞不经。“休得妄言!”崔元综沉声道,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可命运的齿轮,往往在不经意间转动。六十日后,崔元综因卷入一场朝堂纷争,被人诬陷谋反。武则天震怒之下,不听辩解,当即下旨将他削职夺爵,流放南海之南。

押解的囚车一路向南,越走越偏僻。南海之地湿热难耐,蚊虫叮咬,瘴气弥漫,崔元综自幼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苦楚。更糟的是,到了流放地不久,他便染上了血痢之症,上吐下泻,高烧不退。

狱卒见他病重,都以为他活不成了,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薄棺。崔元综躺在床上,浑身脱力,腹痛如刀绞,只觉得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可每当意识模糊之际,奚三儿的预言便在耳边回响,更想起自己一生清白,尚未洗冤,心中便燃起一丝求生的执念。

他咬着牙,强撑着喝些米汤,哪怕刚喝下去就吐出来,也从未放弃。当地有位善良的老狱卒,见他可怜,便悄悄采来些草药给他熬煮。就这般硬生生扛了百日,崔元综的血痢竟奇迹般痊愈了,第一次死劫,就这般闯了过去。

几年后,朝廷大赦天下,崔元综终于得以返乡。他雇了一艘小船,踏上归途。可船行至南海之上,突然遭遇狂风暴雨,巨浪滔天,船身瞬间被掀翻,同船的十几人尽数葬身鱼腹。

崔元综也被卷入海中,呛了好几口海水。他在浪涛中挣扎,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即将溺亡之际,他胡乱抓住了一块漂浮的木板。借着木板的浮力,他才勉强保住性命,被浪头卷到了一处荒芜的海渚上。

刚爬上沙滩,崔元综便疼得险些晕厥——木板上竟钉着一根长长的铁钉,此时正深深刺入他的脊背,深入数寸,木板死死压在他身上,将他困在泥水中。伤口被海水浸泡,钻心的疼痛蔓延全身,他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昼夜忍痛呻吟,眼睁睁看着日落月升。

他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可求生的本能让他始终没有放弃。饿了,就抓些滩涂上的小螃蟹充饥;渴了,就喝些积攒的雨水。就这般在泥水中煎熬了三日,忽有一艘渔船停靠在海渚边,渔民们听到他的呻吟声,循声而来,见他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模样,无不心生怜悯。

众人合力将他扶起,小心翼翼地拔掉铁钉,又撕下衣衫为他包扎伤口。崔元综虚弱地报上姓名,当渔民们得知眼前这人竟是昔日的宰相时,更是震惊不已,纷纷拿出船上的粮食接济他。

伤愈后,崔元综一路辗转,靠乞讨为生,艰难地向京师方向走去。一日,他躺在一艘渡船上休息,忽然看到一位身着碧色官服的官员,竟是当年相府的令史奚三儿。奚三儿也认出了他,连忙上前搀扶,得知他的遭遇后,唏嘘不已,不仅给了他足够的盘缠,还派人护送他回京。

这是崔元综遭遇的第二次死劫,终究是逢凶化吉。

回到京师后,崔元综变卖了仅剩的衣物,勉强糊口。没过多久,当年诬陷他的人东窗事发,武则天得知崔元综蒙冤,懊悔不已,当即下旨恢复他的官职,不久后更是让他官复原职,重登相位。

可命运的考验并未结束。又过了两年,崔元综在一次外出巡查时,遭遇山匪劫道。山匪见他衣着华贵,便欲杀人越货。危急关头,随行的护卫拼死抵抗,崔元综趁乱躲进了一处山洞。山匪在山洞外搜捕了三日,始终没能找到他,最终悻悻离去。崔元综在山洞中饿了三日,险些饿死,靠着啃食树皮才得以存活——这便是他的第三次死劫。

历经三次生死,崔元综早已看淡了功名利禄。他在相位上依旧兢兢业业,却不再执着于权势,凡事顺其自然。岁月流转,他一直活到了九十九岁,辞官归隐后,每日粗茶淡饭,生活简朴。

晚年的他,食欲渐减,常常几日不进米粮,最终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安详离世。有人说他应了“百岁馁死”的预言,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那不是饥饿而亡,而是生命走到尽头的自然归宿。

崔元综的一生,起起落落,三死余生,却始终坚守着心中的信念与韧性。从宰相到流放犯,从濒死边缘到重登高位,他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却从未向命运低头。

其实人生就如一场漫长的修行,难免会遇到狂风暴雨、荆棘丛生。但只要心中有执念,骨子里有坚韧,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渡不过的劫。那些打不倒你的,终将使你更加强大。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是否一帆风顺,而在于历经磨难后,依然能保持初心,向阳而生。

17、苏味道:三辞三品禄,知命方安身

武周时期的朝堂上,苏味道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文辞清丽,处事圆融,历任要职,却始终抱着一份难得的清醒——三次被拟授三品官阶,他都执意推辞,这在人人汲汲营营的官场中,显得格外异类。

彼时,三品是仕途的重要分水岭,不仅意味着权位的跃升,更能穿戴象征尊贵的紫绶官服,是无数官员梦寐以求的荣耀。第一次接到三品授命时,苏味道正在中书省处理公文,传旨宦官刚读完诏令,他便立刻起身叩首:“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但臣自知才德浅薄,不堪三品之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武则天初时以为他只是谦虚,并未应允,可苏味道接连上了三道奏折,言辞恳切,态度坚决,最终只得作罢。没过两年,吏部再次举荐苏味道升任三品,他依旧婉拒,理由仍是“臣不合得三品”。这般反复推辞,惹得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故作清高,也有人暗笑他不识抬举。

第三次拟授三品时,武则天亲自召见了苏味道。御书房内,女皇端坐龙椅,目光锐利如炬:“苏卿,你三次推辞三品之位,究竟是何缘故?莫非是觉得朕给的官阶不够高,还是暗中有所不满?”

苏味道躬身行礼,神色坦然:“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臣自入仕以来,每日战战兢兢,只求恪尽职守,从未敢有非分之想。只是臣深知自己的命格与才器,确实担不起三品的重任,强行受之,恐遭天谴,也辜负陛下信任。”

武则天闻言,沉吟片刻,指着殿外的回廊:“卿且起身行走几步,让朕瞧瞧。”苏味道依言,缓步在回廊上走了一个来回。他步态平稳,却少了几分三品官员应有的沉稳威仪,反倒透着一股隐隐的局促。

武则天看罢,缓缓点头:“卿所言非虚,你实是不合得三品。”她终究是惜才之人,虽未强授三品,却依旧重用苏味道,让他担任中书侍郎平章事,掌朝廷机要,权柄实则不输三品官员。

这一任,苏味道坐了十三年。他始终兢兢业业,处理政务细致妥帖,既不锋芒毕露,也不敷衍塞责,深得武则天倚重。期间,有人多次劝他趁机谋求三品之位,他都笑着摆手:“官职高低,不过是虚名罢了,能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做事,便已足矣。”

后来,苏味道外放为眉州刺史,不久后又改任益州长史。赴任前夕,武则天特意下旨,赐给他一袭紫绶官服——这是三品官员的服饰,算是圆了他多年来的一份“体面”。苏味道捧着紫绶,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是陛下的恩宠,却也想起了当年的推辞。

抵达益州的当晚,苏味道沐浴更衣,郑重地穿上了那袭紫绶官服。烛光下,紫绶泛着温润的光泽,衬得他面容肃穆。他对着铜镜端详片刻,想起自己一生谨慎,三次三品,终究还是穿上了这身衣服。或许,这便是命运的安排,虽不合得,却也躲不过最后的体面。

夜半时分,随从发现苏味道安详地卧在榻上,已然没了气息。他穿着那身紫绶官服,神色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消息传回长安,武则天惋惜不已。人们都说,苏味道是真正的智者,他深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的道理,三次推辞,不是怯懦,而是清醒。是啊,人生路上,很多东西看似光鲜诱人,实则需要与之匹配的德行与能力。懂得量力而行,知进退,不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在命运的浪潮中稳立脚跟,安度一生。

18、卢崇道:侥幸一念间,万劫不复途

唐睿宗年间,太常卿卢崇道的人生,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从云端跌入了泥潭。他的女婿,时任中书令的崔湜,因谋反罪被揭发,满门抄斩。作为亲属,卢崇道未能幸免,被牵连其中,与羽林郎将张仙一同被判流放岭南。

岭南之地,在当时是出了名的蛮荒瘴疠之地。山路崎岖,湿热难耐,蚊虫叮咬不绝,更有随时可能夺走性命的瘴气。卢崇道自幼生长在京城,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苦楚。流放途中,他与张仙结伴而行,每日跋涉在泥泞的山路上,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对家人的思念,对未来的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从流放的第一天起,卢崇道便无日不悲号痛哭,日夜以泪洗面,没多久,两只眼睛便哭得红肿不堪,几乎看不清路。张仙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常常坐在路边,望着北方京城的方向,凄凄惨惨,不胜凄恋。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死在这里!”一日,卢崇道抹掉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冒险逃回去!就算被抓住是个死,也能死在故乡,见家人最后一面!”

张仙早已被苦难磨去了所有勇气,闻言先是一惊,随即连连摇头:“不行!流放途中看管严密,逃回去一旦被发现,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万万不可!”

可卢崇道已然下定了决心。他趁看管的兵卒不备,深夜悄悄溜走,一路昼伏夜出,躲避官府的追捕。一路上,他靠乞讨为生,吃尽了苦头,好几次险些被巡逻的官差抓住,都凭着过人的胆识和运气化险为夷。

历经数月的艰难跋涉,卢崇道终于逃回了京城。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回家,只能偷偷藏在自家老宅的密室里,每日由心腹仆人暗中送饭。躲藏的日子里,他最大的心愿便是给儿子完婚,了却一桩心事。

经人撮合,他为儿子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也是崔氏族人。婚礼筹备得小心翼翼,生怕走漏风声。可就在婚礼即将举行之际,宫中的内侍使突然来到卢家老宅,说是要挑选一位崔家女子入宫,侍奉贵人。

卢崇道吓得魂飞魄散——若是内给使发现他这个逃犯,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家人。情急之下,他心生一计,拿出家中仅剩的财物,偷偷贿赂了那位内给使,恳求他网开一面,另选一位崔家女子入宫,切勿声张他的存在。

内给使见钱眼开,又想着不过是换个女子,并非什么大事,便答应了卢崇道的请求,随便选了一位崔家女子带回了宫中。卢崇道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只盼着儿子顺利完婚,自己能从此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那位被选中的崔家女子入宫后,因言行举止粗鄙,很快便引起了贵人的怀疑。一番盘问之下,女子如实交代了自己并非内给使最初选中之人的真相。

事情败露,武则天震怒,当即下令彻查。内给使见瞒不住,只得全盘招供,将卢崇道贿赂他、藏匿家中的事情和盘托出。官兵迅速包围了卢家老宅,将躲藏在密室中的卢崇道抓获,连同他的三个儿子也一并被捉拿归案。

昔日的太常卿,如今成了阶下囚。卢崇道望着哭成一团的家人,悔恨交加。他想起流放途中的悲苦,想起逃归时的艰险,想起贿赂内给使时的侥幸,只觉得一切都像一场噩梦。若不是当初一时冲动,心存侥幸,妄图逃避罪责,也不会落得这般家破人亡的下场。

卢崇道的故事,很快在京城传开。人们都说,他是被自己的贪念和侥幸心害了。是啊,人生在世,总有规矩和底线不可逾越。犯错之后,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心存侥幸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唯有正视错误,承担责任,才能避免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返。敬畏规则,摒弃侥幸,方能行稳致远,守住自己和家人的安宁。

19、刘仁轨:糙汉一坐,竟是生死救赎

唐咸亨年间,青州刺史刘仁轨的人生遭遇了断崖式下跌。他奉命掌管海运,却因海上风浪频发,船只失事无数,粮草器械损失惨重。龙颜大怒之下,刘仁轨被削职为民,发往辽东前线效力,从一方大员沦为戴罪之身。

辽东的冬天,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平襄城的城下,军营帐篷简陋,四处弥漫着硝烟与尘土。刘仁轨本就年过半百,长途跋涉加上心中郁气,一到军营便病倒了。躺在床上,他望着帐篷顶的破洞,心中满是悲凉——昔日何等风光,如今却要在这苦寒之地苟延残喘,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这日,军营发起攻城战,喊杀声震天动地。刘仁轨挣扎着起身,让亲兵掀开帐篷的帘幕,想看看战况。他虽戴罪,却仍心系战事,盼着能立下军功,洗刷冤屈。

就在他凝神观望之际,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兵突然大步走来,径直坐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后背正对着他,几乎挡住了他大半个视线。那士兵穿着破旧的铠甲,浑身沾满泥土,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常年在前线拼杀的底层士卒。

刘仁轨眉头一皱,心中本就烦闷,此刻更是不悦,沉声呵斥:“大胆士卒,此乃我观阵之地,还不速速退去!”

可那士兵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纹丝不动,甚至从怀中摸出一块干硬的饼子,大口啃了起来。

刘仁轨气得脸色发青,提高音量再次呵斥:“放肆!你可知我是谁?还不快滚开!”

这一次,士兵终于转过头,脸上满是不屑,恶狠狠地回骂道:“你能看,我就不能看?这城头又不是你家的!我爱坐哪儿坐哪儿,关你屁事!”骂完,他又转回头,继续啃饼子,任凭刘仁轨如何呵斥,就是不肯挪动半步。

亲兵见状,想要上前驱赶,却被刘仁轨抬手拦住。他看着那士兵蛮横的背影,心中又气又无奈,只得挪了挪身子,从士兵的侧边勉强观望。心想这士卒真是粗鄙无礼,等战事结束,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可就在这时,城头突然射出一排冷箭,箭雨如蝗,直奔帐篷方向而来。刘仁轨瞳孔骤缩,惊呼一声,想要躲闪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那坐在他面前的士兵突然身子一僵,手中的饼子掉落在地。一支羽箭正中心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铠甲,士兵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刘仁轨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凉。他看着那支深深嵌入士兵胸口的箭,又看了看自己刚才所处的位置——若是没有这个士兵挡在前面,这一箭,定然会射穿他的心脏!

亲兵们也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护在刘仁轨身前。刘仁轨缓缓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士兵的鼻息,早已没了气息。这个刚才还对他恶语相向的糙汉,用自己的性命,替他挡下了致命一箭。

那一刻,刘仁轨心中的怒气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愧疚与感激。他想起自己刚才的呵斥与不满,想起士兵那句“你能看,我也能看”,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不知道这个士兵的名字,不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只知道这个看似粗鲁无礼的人,用最直接的方式,救了他一命。

后来,刘仁轨在辽东立下赫赫战功,官复原职,甚至一路升迁,成为一代名将。但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个无名士兵,每当想起此事,都会感慨万千。他常常对身边的人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善良与侠义,从来都不分身份高低、举止雅俗。那个士兵或许粗鲁,却有一颗赤诚之心,他的一坐,竟是我的生死救赎。”

是啊,这世间总有一些人,看似平凡甚至粗鄙,却在不经意间,用自己的行动温暖他人、拯救他人。不要轻易以貌取人,也不要忽视身边任何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人。有时候,拯救你的,或许就是那个你最意想不到的人;善意的到来,往往藏在最不刻意的瞬间。

20、任之选:薄命之下,亦是福泽暗藏

唐武后年间,科举考场外,人声鼎沸。任之选攥着自己的考卷,神色落寞地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高中的举子们欢呼雀跃,心中满是苦涩。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落榜了,而与他当年一同应考的张说,如今早已身居中书令之位,权倾朝野,两人的人生轨迹,早已天差地别。

任之选出身寒门,自幼苦读,才华并不逊于张说,可命运却仿佛开了个玩笑,每次科考,他都差那么一点点运气,始终未能金榜题名。多年的奔波与失意,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只剩下满心的疲惫与无奈。

思来想去,任之选决定去拜访张说。毕竟是昔日同窗,或许张说念及旧情,能给自己指一条明路。他换上仅有的一件体面衣裳,忐忑地来到中书令府前。

通报之后,张说很快接见了他。看着眼前这位衣衫陈旧、面带憔悴的老同学,张说心中颇有感触。当年两人一同挑灯夜读,畅谈理想,如今自己身居高位,任之选却依旧潦倒,实在令人唏嘘。

寒暄过后,任之选不好意思地说明来意,张说并未多言,只是让人取来一束绢帛,递给他:“之选,同窗一场,我也帮不上太多忙。这束绢你拿去,权当路上的粮食用,日后若有难处,可再来找我。”

任之选接过绢帛,心中五味杂陈,千恩万谢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相府。他拿着这束绢,心中盘算着,或许可以用这些绢换些盘缠,回老家安心务农,从此不再执着于功名。

可没想到,回到租住的破屋还不到两天,任之选便突发重病,高烧不退,浑身酸痛,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心中暗叫不妙,自己孑然一身,无亲无故,若是就此倒下,恐怕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情急之下,他想起了张硕送的那束绢。他挣扎着爬起来,让邻居帮忙,将绢帛一点点变卖,换来了治病的药材。日复一日,绢帛渐渐卖完了,而他的病情,也奇迹般地好转起来,烧退了,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了,慢慢恢复了健康。

任之选看着空空如也的包裹,心中感慨万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每当他得到一些财物,想要用来做些什么的时候,总会突然生病,直到把财物全部用来买药,病情才会痊愈。

有人说他薄命,留不住钱财,注定一生潦倒;也有人劝他,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安心接受命运的安排。任之选也曾抱怨过,怨恨过命运的不公,可久而久之,他反而释然了。

他想,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看似保命,实则是一种另类的保护。若是那些财物没有用来买药,或许他早已因重病离世;若是他真的高中功名,步入官场,以他耿直的性格,在那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未必能善终。

后来,任之选放弃了科举,在老家开了一间小小的私塾,教书育人。他虽未获得高官厚禄,却也过得安稳自在。看着学生们一张张求知的笑脸,他心中满是欣慰。他常常对学生们说:“人生的福泽,从来都不是用功名富贵来衡量的。看似不幸的遭遇,或许背后藏着命运的善意;那些看似留不住的东西,或许本就不是属于你的归宿。”

任之选的故事,在乡邻之间流传开来。人们渐渐明白,所谓的“薄命”,未必是坏事。有时候,命运让你失去一些东西,是为了让你保住更重要的东西——比如生命,比如安宁,比如内心的平和。

是啊,人生没有绝对的幸与不幸。得到未必是福,失去也未必是祸。与其执着于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不如坦然接受命运的馈赠,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都能安然处之。守住内心的平静,做好当下的自己,便是最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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