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绿走近裴深赁的院门门口时,听得自家妹妹欢快道:“你可真厉害,懂得这么多。”
沈绿挑眉。
裴深身边的哑奴又来了。
不过……
既然裴深是装的不良于行,那他身边这名装聋作哑的哑奴……
沈绿推门而入:“红儿。”
“姐姐,你回来啦。”沈红欢快地迎上来,“哑奴来了,他见我独自一人在家,便陪了我许久。”
哑奴站在沈红身后,朝沈绿微微颔首。
看起来倒像是个稳重的。
主子装病,作为下属,自然也只能装聋作哑。
罢了,也不是他的本心。
但为了自家妹子,也得盘问盘问。
“红儿,帮我将箱子放回那边去。”沈绿叫道。
沈红有些疑惑,姐姐从来不会叫她放箱子。
但见姐姐眉间有疲色,许是这次是累了。
沈红顺从地接过箱子:“姐姐,你先歇着,我给你倒水。”
沈绿听着妹妹打开自家院门的声音,才看向哑奴:“宋小哥,借一步说话。”
哑奴倒是神色平静,跟着沈绿走到远离沈家的另一面墙壁下。
“宋小哥有心了。”沈绿道,“不过你应该会说话吧。”
她的语气是笃定的,并非疑问。
哑奴闻言,脸上有讶色。
“裴大公子,已经向我交了底。”沈绿说。
“沈大娘子。”宋炎开口,“我们公子,并非有意隐瞒。”
宋炎第一句话便是下意识的替裴深辩护。
裴深人品,应是不错。
“我省得。宋小哥来护舍妹,我自是感激。”沈绿道,“不过将来红儿若是知晓她被你欺骗,怕是会很生气。”
宋炎点头:“沈小娘子聪慧、性子爽朗,定然会理解的。”
宋炎对自家妹妹的评价还挺高。
宋炎瞧着,是个可靠的人。
“沈大娘子既然回来了,那在下便告退了。”宋炎微微躬身,朝沈绿辞别。
沈红放好箱子过来时,沈绿正站在马棚前看小毛和小马驹。
宋大哥已经不见了。
“宋大哥很好,而且也很厉害。”沈红朝姐姐解释,“小毛好似有些不舒服,他过来一瞧,便知道小毛为何不舒服。”
裴深身边的人,似乎都有不小的本事。
沈绿颔首:“我明日得空,再熬煮一些豆酱罢,以后宋小哥来了,可以给他带回去。”
姐姐要给宋大哥熬煮豆酱!沈红眼睛都亮了:“多谢姐姐!”
姐姐熬的酱,可是人间一绝!姐姐不在家时,她不想在外头买食物吃,便挖一点姐姐熬的酱来下面。不过熬酱需要很多功夫,姐姐去岁只熬了一罐,都快见底了,她最近可珍惜的吃着呢,不敢多挖。
沈绿挑眉:“你为何要替他谢我?”
沈红大大咧咧的,不以为意:“宋大哥帮了我许多,我先替他谢谢姐姐有何不可。不过姐姐,我的那罐酱,也快吃完了,姐姐可是多熬几罐,以后我下面吃。”
“自是可以。”沈绿自觉最近早出晚归的,也忽略了妹妹许多。
她凝视着妹妹,才发觉妹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面容也长开了一些,竟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了。
“下个月,可是你的生辰了?”沈绿问沈红。妹妹快十四了呢。
即使每年爹娘不在家,她也给妹妹过生辰的。
“姐姐,你不过生辰,我也不过了。”沈红说。
姐姐每年都给她过生辰,自己却不过。
沈绿微叹,她不过生辰,是因为爹娘早就不记得她的生辰。既然不知晓生辰,又如何过?
以前妹妹问她,她只说自己不喜欢过生辰。
“我不喜欢过,但我喜欢给你过。沈家冷清,总得热闹一些才是。”沈绿说。
自家姐姐好似娘亲一样。
沈红红了眼睛,忽然又想到真正的娘亲将要带着弟弟沈曲回来了。
“若是爹娘回来了,我们又该如何与他们相处呢?”沈红轻声问姐姐。
沈绿垂眸:“自是,敬而远之。”
将近四更天,沈绿才洗漱完毕。
妹妹早就睡着了。
沈绿散开头发,将支摘窗打开,又将霍氏给的木匣子打开。
木匣子里,装了一千贯的银票,以及一张地契。
沈绿拿出地契,在灯下细细看着。
地契上的庄子,在离京城郊外十里远的地方。庄子有良田五十亩,坡地二十亩。
这样的庄子,可遇不可求。
霍氏对于儿子的救命恩人,出手还是很大方的。
“这地契,有这么好看?”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沈绿头都不抬,便知晓是何人。
裴大公子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真面目,竟是装都不装了。
裴深趴在支摘窗上,一脸的醋意:“这地契,能比我写的话本好看?”
沈绿还真点头:“好看。”有了这张地契,她就是庄子的主人。将来若是不想在京城里,便可以到庄子上避一避爹娘。
女子还是得有属于自己的宅子。
哪怕是仅仅只可以遮风挡雨的棚子。
裴深道:“明日我便让人送一沓地契来。”
沈绿终于抬头:“你不必送地契与我。”
这一抬头,裴深竟是看呆了。
他家沈大娘子散着头发,更是衬得一张俏脸好看无比。
夜色幽幽,他家沈大娘子身上也散发着幽幽暗香。
但他家沈大娘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裴深一脸的幽怨:“为何?”
“我救了陈勾当,陈家用银钱和地契谢我,陈家与我,以后不会牵扯太深。”沈绿认真地给醋缸子裴深解释。
陈家人多、事多,救命之恩用银钱来谢,最是合适不过。
他家绿儿接受了陈家的银钱和地契,以后不会和陈家牵扯太深,但他家绿儿,不要他的地契……
裴深琢磨了一会,眼睛骤然亮了,神情狂喜:“绿儿,你的意思是,我比陈勾当重要……”
“嘘,红儿睡了。”沈绿皱眉。这裴深,怎地咋咋乎乎的,像个毛头小子。
他假扮申倍时,分明很稳重,办事很稳妥。
裴深赶紧将嘴巴紧紧闭上。但不过一息,唇角又不由自主的扬起来。
“绿儿,那我们的婚事,可是定下来了?”裴深腆着脸死缠烂打,生怕夜长梦多。
沈绿垂眸:“你说的,可以假成亲,我们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