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幻境现异化恶果，清姿坚定心智
冰冷的獠牙刺入皮肉，剧痛与一种阴寒的麻痹感，瞬间从手腕窜遍全身。
那不是幻觉。
顾清姿瞳孔微缩，清晰地看到那条由“静心佩”所化的漆黑毒蛇，蛇鳞冰冷而真实，蛇瞳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正死死地咬着她的手腕。一股腥甜的、带着腐蚀性的毒素，正顺着她的经脉疯狂上涌，所过之处，气血凝滞，灵力溃散。
她抬起眼，看向玄宸。
他依旧站在她面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惯有的清冷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漠然。他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我说过，”他的声音，变得陌生而沙哑，“别相信任何人。”
这一幕，与顾远那张卑躬屈膝的脸，与顾清雪那张伪善的脸，与秦峰那张虚情假意的脸，在顾清姿的脑海中飞速重叠。
背叛。
又是背叛。
愤怒吗？绝望吗？
没有。
在心脏被那股熟悉的冰冷彻底淹没之前，玄宸真正说过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她魂海深处炸响。
“……也包括，另一个我。”
原来，考验从这里就开始了。
这剧痛是真的，这毒素也是真的，但眼前这个“玄宸”，是假的。炼魂塔在用最真实的感官体验，来动摇她的心智，逼她陷入怀疑与狂怒的深渊。
顾清姿心中一片雪亮。她没有试图挣脱，更没有向眼前的“玄宸”发起攻击。她只是闭上了眼，将心神完全沉入体内。
那股阴毒的蛇毒，在她经脉中肆虐，试图麻痹她的神魂。但就在此时，一股清凉纯净的力量，自她魂海深处悄然涌出。那是炼化魂玉后，壮大了数倍的灵魂之力。
魂力如同一道坚固的堤坝，瞬间将蛇毒的攻势拦截下来。紧接着，顾清姿心念一动，体内的【黑纹毒蛛毒腺】开始运转。
以毒攻毒？
不。
是吞噬！
紫色的毒腺之力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非但没有排斥那股外来的蛇毒，反而像饿极了的凶兽，贪婪地将其包裹、拉扯、分解、吸收！
那足以让寻常修士当场毙命的剧毒，对如今的顾清姿而言，竟成了大补之物。
手腕上的剧痛在飞速消退，麻痹感也化作丝丝凉意，融入了她自身的毒腺之力中。
眼前那个“玄宸”脸上的讥诮，瞬间凝固了。他似乎没想到，顾清姿会用这种方式化解他的攻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得更加阴狠，抬手便要再次攻来。
但已经晚了。
当顾清zao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眼眸里，再无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滚。”
她只说了一个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的“玄宸”连同那条咬在她手腕上的毒蛇，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寸寸消融，化作了虚无。
周围的场景，也在同一时间开始扭曲、剥落。
镇魂峰之巅的黑色平台，那座通天彻地的巨塔，都像褪色的壁画一样，片片碎裂。脚下的实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坠落感。
当顾清姿再次恢复视觉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废墟之上。
焦黑的断壁残垣，冲天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臭。这里是天顾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顾家府邸。
她的心，猛地一沉。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暴虐与疯狂的嘶吼，从火光最盛处传来。
顾清姿循声望去，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是一个“怪物”。
一个由无数她熟悉的“零件”拼凑而成的、令人作呕的怪物。
它有着人的轮廓，右臂是那条熟悉的、却已然异化增生、布满骨刺的泰坦巨猿臂；左臂则化作了数条滑腻蠕动的黑色触手，正在地上拖行；它的双眼，变成了巨大而可怖的暗红色复眼，闪烁着非人的光芒；它的背后，一对残破的邪风翼胡乱扇动着，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阵腥风。
那是她。
是彻底“异化”之后，被兽性与魔性完全吞噬的她。
此刻，那个怪物正用它的巨猿臂，将一名顾家弟子高高举起，然后在一声凄厉的惨叫中，生生捏爆！
血肉横飞。
那些刚刚才选择追随她、将她视为希望的旁系弟子们，此刻正惊恐地四散奔逃，却被那怪物的黑色触手一一卷回，或洞穿胸膛，或绞断脖颈。
“为什么……家主……为什么！”
旁系首领顾山，那个曾与她并肩作战的汉子，此刻正被一条触手贯穿了胸膛，高高吊在半空。他没有看那个怪物，而是越过火海，用一种混杂着绝望、痛苦与不解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顾清姿。
仿佛在质问，她为何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顾清姿想要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分毫。她只能像一个局外人，被迫观看这场由自己主演的、最残忍的戏剧。
她看到怪物冲入了人群，看到了云舒被复眼射出的死光洞穿了肩膀，看到了玄风和玄石被巨猿臂砸成了肉泥……
每一个倒下的人，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连接”。
幻境在用最血腥的方式，将这些“连接”一一斩断。
终于，废墟之上，只剩下最后一道身影。
玄宸。
他浑身是血，月白色的长袍早已被染红，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神剑，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怪物一步步向他走去。
玄宸抬起头，他的目光没有看那个已经完全非人的怪物，而是穿透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穿透了扭曲的空间，精准地落在了作为“旁观者”的顾清姿脸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失望与悲哀。
“原来，”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这就是你的选择。”
话音未落，怪物那布满骨刺的巨猿臂，已经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顾清姿静静地看着那具缓缓倒下的身躯，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的熄灭。
一股灭顶般的绝望与痛苦，如海啸般席卷而来，要将她的神魂彻底撕碎、吞噬。
无数个声音，在她脑海中疯狂尖叫。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力量带来的恶果！”
“你就是个怪物！一个带来灾难与死亡的怪物！”
“放弃吧！放弃这被诅咒的力量！否则你只会失去一切！”
这些声音，诱惑着她，逼迫着她，要她憎恨自己，要她否定自己走过的每一步路。
只要她生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她的心智，便会在瞬间崩溃，彻底沦为这座炼魂塔的养料。
顾清姿缓缓地，闭上了眼。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压抑。
那滔天的痛苦与绝-望，并没有将她淹没，反而像一块冰冷的礁石，让她那颗在血海中沉浮的心，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支点。
她想起了万兽窟里，那刺入骨髓的饥饿与寒冷。
她想起了神骨被活生生剥离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
她想起了顾清雪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和秦峰那冷漠的眼神。
复仇。
这两个字，才是她存在的唯一意义。
力量，从来都不是诅咒。
弱小，才是。
“怪物？”
顾清姿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泪水，没有痛苦，只有一片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绝对的冷静。
她不再试图挣脱束缚，反而向前踏出一步，主动走向那个亲手“杀死”了所有人的怪物。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恐惧？”
她直视着那对可怖的复眼，嘴角牵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你错了。”
“你所展示的，不是我的恐惧。”
“而是我的……未来。”
她一步步走近，无视了那怪物身上散发出的滔天凶煞之气。
“只是……”
她停在怪物面前，伸出手，轻轻抚上那条异化的、布满骨刺的巨猿臂，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嫌弃。
“你太弱了。”
“杀几个旁系弟子，伤一个玄宸，就让你满足了吗？”
“我的仇人，还在顾家，还在秦家，还在九天之上。靠你这点本事，连他们的山门都摸不到。”
怪物似乎被她的话语激怒，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那贯穿了玄宸胸膛的巨猿臂猛地抽出，带起一片血雨，狠狠地朝顾清姿的头顶砸下！
面对这足以轰碎山峦的一击，顾清姿不闪不避。
她只是抬起头，用一种看待自己所有物的眼神，看着那只放大的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才是你的主人。”
“现在，回到你该待的地方。”
嗡——
她那因魂玉而变得无比凝实的魂体，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化作无数条锁链，瞬间将怪物的四肢捆住。怪物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分毫。
顾清姿没有给它任何机会，她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撞进了怪物的身体里！
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回收。
她不是在消灭这个心魔，而是在告诉它，谁才是这副身体的支配者！
“啊——！”
幻境中的怪物，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整个身体轰然爆开，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被顾清姿的魂体尽数吸收。
周围的一切，火焰、废墟、尸体……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崩塌。
黑暗，无尽的黑暗。
当顾清姿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一片虚无的漆黑空间之中。
幻境，破了。
她低头看去，那枚静心佩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只是颜色暗淡了许多，显然在刚才的幻境中消耗了大量能量。
还没等她细想，一股浩瀚而纯粹的魂力，如同天河倒灌，猛地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了她的魂海之中！
她的灵魂，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吟。原本就已经十分凝实的魂体，此刻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变得坚如磐石，隐隐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琉璃光泽。
第一层，通关。
奖励，魂力加持。
顾清姿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魂力，心中一片平静。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一截截森白的骨头凭空出现，自行拼接，很快便组成了一道通往上方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螺旋阶梯。
第二层的入口，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