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雪刃

理查德伯爵

首页 >> 绣春雪刃 >> 绣春雪刃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唐砖 敛财人生 铁骨 神话版三国 兵仙归来:重塑大秦 三国:我,曹家长子,大汉慈父! 晚明 风花醉 抗日之铁血战魂 小阁老 
绣春雪刃 理查德伯爵 - 绣春雪刃全文阅读 - 绣春雪刃txt下载 - 绣春雪刃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第469章 渐起

上一章书 页下一章阅读记录

天光,不再是惨白或铁青,开始带上些许稀薄的、有气无力的淡金。透过窗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切割出稍显清晰的光斑。风依旧冷,但穿透窗棂缝隙时,那呜咽声似乎也少了些刺骨的锐利。炭盆里的火,日夜不息,管事添炭的时辰似乎延长了些,屋里不再像之前那样,总弥漫着一股驱不散的、渗入骨髓的阴寒。

我依旧躺在木榻上,大部分时间。但昏睡的时间在减少,清醒的时刻在增多。虽然清醒时,依旧是铺天盖地的虚弱和疲惫,仿佛动一动手指都要耗尽全身力气,但至少,意识是清明的,像被擦去厚重水汽的镜子,能映出周遭的寂静,也能映出心底那沉甸甸的、从未消散的冰冷块垒。

王太医留下的“安神散”布袋,被我小心藏在枕下,紧贴着那枚小小的、刻着塔纹与“报”字的玉饰。玉饰冰凉坚硬,日夜提醒着我那个隐晦的约定,和通往南都那虚无缥缈、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书信可达”。五日之期,已过去两日。

身体的变化是细微的,缓慢的,但确实存在。右腿膝弯后那处“刮”过的伤口,结的痂更厚实了,边缘的紫黑色褪去不少,虽然依旧肿胀,触碰时刺痛钻心,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带着腐臭的灼热感消失了。肋下和左肩的伤处,在每日按时换药下,愈合的势头似乎也稳定了些,不再有异常的渗出。最明显的是体内。血刀经阴毒拔除后,那日夜折磨的、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大大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气血两亏的虚弱寒冷,但至少是可以被炭火、被厚被、被汤药稍稍抵御的“外在”的冷。王太医新开的方子,药性温和醇厚,喝下去,腹中升起的暖流比之前明显了些,虽然依旧微弱,但能在四肢百骸中多停留片刻,带来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属于“生”的暖意。

我能感觉到,这具残破躯壳深处,那几乎被碾碎的生机,正在药力和本能的驱使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试图重新弥合、滋生。像隆冬冻土下,一颗被埋得太深的草籽,感应到一丝微弱的、来自地面的温度,开始用尽最后一点生命力,试图顶开坚硬冰冷的外壳。

但这过程,伴随的是更清晰、更难以忍受的疼痛。不是之前那种阴毒侵蚀、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是伤口愈合、筋骨接续、气血重新流淌时,产生的种种细微而顽固的痛楚——痒,麻,酸,胀,钝痛……轮番上阵,尤其在夜里,当万籁俱寂,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时,这些感觉被无限放大,折磨得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我常常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盯着头顶模糊的承尘,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用残存的意志对抗着身体本能想要蜷缩、想要呻吟的冲动。不能出声。不能有过大的动作。隔壁,或者更远处,可能有耳朵在听。

进食也在变化。管事送来的粥,从稀薄如水,渐渐变得稠了些,偶尔会加一点研碎的肉糜或鸡茸。味道依旧寡淡,但对此刻的我来说,已是无上美味。我吞咽得依旧缓慢,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每一口都牵动伤口,引发难以抑制的咳嗽。胃里有了食物,那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和空虚感减轻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是稍好一点的精神,虽然这“好”,也只是从濒死的虚弱,提升到重伤卧床的水平。

我开始尝试更多。在管事不在的时候,在确认院子里只有那两个沉默洒扫的哑仆时,我会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尝试活动手脚。先是手指,一根一根地弯曲,伸展,感受着指尖的刺痛和无力,也感受着那微弱的、重新建立的联系。然后是手腕,手肘,肩膀……每一个关节,都像生了锈,僵硬,滞涩,动一下,就传来清晰的、骨头摩擦或皮肉牵扯的痛楚。我耐着性子,一点点来,不敢急,不敢用力。右腿暂时不敢动,只敢让脚趾在薄被下,极其轻微地蜷缩、放松。

第三日午后,阳光难得地从云层缝隙漏下几缕,落在窗纸上,映出一片朦胧的、带着微尘浮动的光晕。我靠着软枕,半坐在榻上,胸口以下盖着薄被。屋里很静,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我抬起左手,动作慢得像电影的慢镜头,伸向旁边矮几上的一只空茶盏。手指颤抖着,努力想要合拢,握住那冰凉的瓷壁。第一次,指尖滑开。第二次,勉强碰到,却无力抓握。我停下来,喘了几口气,额上已见微汗。第三次,我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全部的气力,手指终于颤抖着、极不稳固地,圈住了茶盏的把手。很轻,但我感觉到了重量。我咬着牙,手臂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牵动左肩伤处一阵锐痛。但我没有松手,极其缓慢地,将那只轻飘飘的空茶盏,提起了大约一寸的高度,然后,再也无法支撑,茶盏脱手,落回矮几上,发出“叮”一声轻响。

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院子里,洒扫声似乎停顿了一瞬,随即又继续响起,规律,单调。没有其他动静。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靠在软枕上,胸口起伏。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刚刚积聚起的一点点气力,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但心里,却有一丝极微弱的、近乎荒谬的雀跃。能动。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如此艰难,但能动。这双手,还能提起东西。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废掉。

这是一个开始。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开始。

第四日,我尝试的更多了些。在喝粥时,我拒绝了管事喂食,用颤抖却坚定的手,自己接过了碗。碗很烫,很沉,我的手抖得厉害,粥汁不断泼洒出来,溅在手上、被子上。我不管,只是死死盯着碗沿,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手臂,将调羹送入口中。吃得极慢,极其狼狈,一碗粥吃了小半个时辰,洒了小半碗。但我自己吃完了。放下碗时,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掌心被烫得发红,但我自己吃完了。

管事默默收拾,没有多言,只是在递上药碗时,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依旧平静,深处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像是评估,又像是……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

第五日,王太医约定复诊的日子。

清晨,天还未大亮,我便醒了。不是被痛醒,也不是自然醒,而是一种混合了期待、警惕和隐隐焦灼的情绪,让我提前从浅眠中挣脱。胸口下的心脏,跳得比平时稍快了些,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度。我静静躺着,听着窗外晨鸟稀疏的啁啾,感受着身体的状态。

比昨日又好了一点点。右腿的肿胀似乎又消褪了些,虽然依旧不敢用力,但脚踝和脚趾的活动范围大了点。左肩的僵痛在活动后似乎有所缓解,虽然动作稍大依旧疼痛钻心。肋下的伤口,结痂处传来阵阵麻痒,是愈合的征兆。最明显的,是精神。虽然依旧疲惫,但那种仿佛灵魂都要被抽离的、昏沉欲死的困倦感减轻了。脑子转得快了些,那些缠绕的线索、未知的危机、渺茫的希望,在脑海中不再是一团乱麻,开始有了模糊的轮廓。

我知道,这“好转”依旧脆弱,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但至少,我有了一点力气,可以坐得更久,可以思考得更清晰,可以……在王太医面前,表现出一点“恢复”的迹象,而不至于像个随时会断气的废人。

辰时,管事送来早膳和汤药。我依旧自己用膳,动作比昨日稳了些,洒出的粥少了。喝药时,手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管事在旁看着,等我喝完药,收走碗碟,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千户今日气色,确是好些了。王太医见了,想必欣慰。”

欣慰?我心中冷笑。王太医要的,恐怕不是一个“欣慰”的伤号。他要的,是一个还能“有用”的棋子,一个能与他进行那场危险交易的“盟友”。我的“好转”,是这场交易能够继续下去的基础。

“但愿……不负太医苦心。”我低声道,垂下眼帘。

管事不再言语,躬身退下。

接下来的时间,是等待。阳光逐渐明亮,透过窗纸,在室内移动。我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实则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耳力上,捕捉着门外廊下的每一点动静。洒扫声,远处隐约的市声,风吹过枯枝的声响……以及,那可能随时响起的、沉稳的脚步声。

时间在等待中被拉长,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胸口的玉饰贴着肌肤,冰凉一片。南京……塔纹……“报”字……阿六……书信可达……一个个字眼,在心头反复盘旋。

午时过了。未时也过了大半。窗外日头西斜,光线变得柔和,带着淡淡的金红色。王太医还没来。是耽搁了?是宫中事忙?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焦躁像细小的虫子,开始啃噬勉强维持的平静。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不能急。急则生乱。王太医那样的人,行事必有章法。他说五日后,便一定会来。若不来,必有缘故,急也无用。

就在我心绪微澜之际,那熟悉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终于踏破了廊下的寂静,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外。

“杜千户。”王太医的声音响起,平稳如常。

来了。

我缓缓睁开眼,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声音听起来依旧虚弱,但多了一丝“恢复”后的、努力支撑的平稳:“太医请进。”

门被推开。王太医迈步而入,依旧是那身石青色棉袍,玄色比甲,提着半旧药箱。他先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比上次稍长了些。随即,他扫了一眼屋内,炭火,药气,矮几上尚未收走的空药碗,以及我靠着软枕、半坐的姿态。

“千户可自行坐起了?”他在锦凳上坐下,放下药箱,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勉强……可倚靠片刻,仍是无力。”我低声道,伸出右手。手指依旧苍白消瘦,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王太医三指搭脉。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垂目,而是抬眼看着我,那平静的目光下,仿佛有极精密的尺在丈量。诊脉的时间不长,他很快收回手,示意我躺平,检查伤处。

肋下,左肩,绷带解开,露出愈合中的伤口。他仔细查看,按压,询问痛感。我一一据实回答,痛就是痛,痒就是痒,不再强撑。最后,是右腿。绷带解开,膝弯后那处结痂的创口暴露出来。痂皮厚实,颜色转为深褐,周围肿胀已消去大半,只余下淡淡的青紫色。他轻轻按压周围皮肉,又用银针极轻地拨弄痂皮边缘。

“嗯,毒已尽去,愈合尚可。然此处经络受损较重,日后恐有阴雨酸痛之患,需慢慢将养。”他重新上药包扎,动作依旧利落。“外伤已无大碍,按时换药即可。内损……”他顿了顿,目光落回我脸上,“脉象渐趋平稳,气血始生,然根基大损,非百日之功,难以尽复。汤药需再服十日,之后可视情形,改用丸剂,长期调理。”

他提笔,开了一张新的方子,药材更为平和,以固本培元为主,辅以些许健脾胃、助药力吸收之品。写罢,他将方子递给我。

“按此方抓药,文火慢煎,早晚各一。十日后,若恢复顺遂,可略进些温补食材,如鸡汤、鱼汤,但需清淡,不可油腻。活动……可于榻上缓缓屈伸四肢,绝不可下地,不可久坐。”他语气严肃,“千户,病去如抽丝,尤其你这般重伤损及根本,最忌操之过急。一丝不慎,前功尽弃。切记,切记。”

“杜某明白,定遵医嘱。”我接过方子,看了一眼,叠好,握在手中。

王太医不再多言,开始收拾药箱。他将用过的物品一一归位,动作依旧一丝不苟。就在他合上药箱盖子,准备起身时,他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我枕边——那里,露出蓝色布袋的一角。

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短暂,若非我一直凝神关注,几乎无法察觉。随即,他神色如常地提起药箱,微微颔首:“千户好生将养。十日后,老夫再来。”

“恭送太医。”我挣扎着想欠身,牵动伤处,闷哼一声。

王太医已转身,迈步向门口走去。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在走到门边,伸手推门时,背对着我,用那平淡无波、却清晰可闻的声音,缓缓道:

“闻说南京近日,报恩塔左近,香火颇盛,善信云集,倒是……一番热闹景象。然人众之处,易生事端,往来还需……仔细些。”

话音落下,门已被推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脚步声不疾不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庭院深处。

书房里,重归寂静。只有他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层层波澜,久久不息。

报恩塔……南京报恩寺琉璃塔?天下闻名。香火盛,善信云集……是暗示?是地点?塔纹玉饰……“报”字……“报恩塔左近”!

他果然看到了那个布袋!他最后那句话,是说给我听的!他在告诉我,玉饰上的“塔”和“报”,指的是南京的报恩塔!香火盛,人众,是提示那里人多眼杂,但也是消息易于传播混杂之地。“易生事端,往来还需仔细”,是警告,也是提醒——那里可能有危险,也可能有机会,去的人(阿六?)要小心。

这是迄今为止,王太医给出的,最明确、最具体的指示!南京,报恩塔。阿六若到南京,若想联系,或传递消息,那里可能是一个地点,一个接头处,或者,至少是一个需要关注、可以获取信息的地方。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撞得伤口隐隐作痛。我缓缓靠回软枕,闭上眼,将那枚紧紧攥在掌心的、冰凉的玉饰,贴在胸口。

南京……报恩塔……

阿六,你听到了吗?你若到了南京,若还活着,若还想找到那条生路……就去那里看看。

窗外的天光,渐渐转为昏黄的暮色。远处传来隐约的晚钟声,悠长,沉郁,一声声,敲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也敲在我渐渐清晰、却依旧冰冷沉重的心头。

好转,是开始了。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这枚玉饰,这句暗语,是引路的灯,也可能是……催命的符。

我缓缓握紧了拳头,尽管那力道依旧微弱。

无论如何,灯,已经亮了。下一步,该试着,往前挪一挪了。

上一章目 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凡人修仙传 诸界第一因 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动漫之后宫之旅 虫族在晶壁系世界 逍遥人生 偷星九月天里的超能力者 山村桃运邪医 玄幻洪荒之至尊通天 wtw1974 一路凡尘 都市极乐后后宫 这个简化太离谱了! 金山蝴蝶 福艳之都市后宫 天道天骄 十样锦 心之怪盗!但柯南 天官赐福 重生从努力当学霸开始 
经典收藏龙腾美洲 赘婿 谍海孤雁 开局匪二代,创业当皇帝 抗战之我是红军最稳战将 康熙正史 从战士到将军 伐清1646 大秦:开局赐死?我十万大雪龙骑灭咸阳 灼眼的夏娜物语 原始人日记 大明,我朱文正乃长房长孙 子午春秋 懒妃劫财,王爷死开 剑动星穹 穿越大楚做始皇 新水浒之心 古影 只想复仇不恋爱,摄政王你能走远点吗? 大夏国九皇子 
最近更新从陕北到星辰大海 资治通鉴之大汉帝国 吕布重生之再战三国 我在大汉发疯摆烂的日子3西行记 我叫徐辉祖,祖宗的祖! 历史盘点:开局介绍腓力二世 李云龙成崇祯,开局先搞他一个亿 明末:600两买一个县令 寻梦长安 大唐:为了声望值,只能当文抄公 大明北洋军 败军孤魂起,我成为游牧噩梦 水浒大宋:开局掳了李清照 穿越江都:收箫后,强纳李秀宁 初唐武神:开局加点横推乱世 被质子王爷锁腰宠 穿越水浒成王伦 朱元璋:让你监国,没让你篡位 卧龙泣血:六出祁山为一诺 我在古代当纪委书记 
绣春雪刃 理查德伯爵 - 绣春雪刃txt下载 - 绣春雪刃最新章节 - 绣春雪刃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