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慕容千雪正站在一个灯火通明的街角，心跳如擂鼓。
她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导航的终点。
——“爱趣”24小时无人售货店。
粉紫色的招牌在夜色里格外醒目，磨砂的玻璃门透出暧昧的光，让她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慕容千雪做贼似的四下张望。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可她总觉得有无数道目光，正火辣辣地钉在自己身上。
脸颊，又烧了起来。
去，还是不去？
脑子里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
一个尖叫：慕容千雪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
另一个反驳：周楚那么难受，你作为妻子，难道眼睁睁看着吗？这是为了家庭和谐！
最终，对周楚的那份心疼和愧疚，压倒了一切的羞耻。
她一咬牙，一跺脚，像是奔赴刑场的勇士，快步冲了过去。
自动门感应到人，无声滑开。
一股奇异的、混合着塑胶与香氛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闪身钻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咔哒”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店很小，一排排冰冷的自动售货机，格子里摆放着各种……让她眼花缭乱的东西。
那些包装大胆、色彩鲜艳的盒子，让她的脸烫得能煎熟鸡蛋。
她的目光慌乱扫过，完全不知该从何下手。
脑中，又回响起那句评论。
【动动你的小手，或者……你的小嘴呀。】
所以……她该买什么？
润滑……油？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个包装最简约、看起来最“无害”的小瓶子上。
就是它了！
她飞快掏出手机，对着机器上的二维码扫过去。
“滴——”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在死寂的店里响亮得吓人。
“哐当。”
小瓶子掉进取货口。
慕容千雪一把将它捞出，看也不看，直接塞进宽大的外套口袋里，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直到跑出一条街，她才扶着树大口喘气，浑身都在冒汗。
口袋里的那个小瓶子，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慌。
……
回到公寓楼下，慕容千雪在门口徘徊了足足五分钟，才鼓起勇气按下电梯。
她用钥匙，轻轻拧开门锁。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周楚就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孤寂。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
“回来了？”
他的脸上漾开一抹柔和的笑，站起身，朝她张开了双臂。
慕容千雪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成了石头。
她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猛地向后缩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拥抱。
周楚伸出的手臂，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地凝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我……我先去洗个澡！”
慕容千雪不敢看他的眼睛，语无伦次地丢下一句。
“身上都是外面的味道……不舒服。”
说完，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落荒而逃，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砰！”
门被重重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周楚一个人，还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
他缓缓，缓缓地放下手臂，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脸上的错愕、疑惑，最终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眉头死死地拧了起来。
她今天……到底怎么了？
撒谎去见别的男人。
现在，甚至连他的拥抱都开始躲避。
像见了鬼一样。
他没有生气，一种比愤怒更冷的情绪，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是在怕他吗？
怕他这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怪物。
他坐回沙发，拿起被扔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他点开一个电影网站，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自然纪录片的封面上。
《动物大迁徙》。
广袤，壮阔，没有任何惹人遐想的情节。
他点下播放键，将声音调到最低，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
他在等。
等他的小妻子，从那个让她感到安全的“龟壳”里，出来。
也等着，自己心底那头快要冲破牢笼的野兽，重新被锁回去。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了。
周楚的视线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向那扇紧闭的门。
客厅里，纪录片浑厚低沉的男声还在继续。
“在广袤的东非大草原上，生命的循环往复……”
他伸手，将音量调到了最低。
偌大的客厅，瞬间只剩下电视里几不可闻的声响，和他自己越发清晰的心跳。
等待，让时间变得黏稠而漫长。
她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周楚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水，喝了一口，喉咙却依然干得发紧。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轻响。
客厅里那盏温暖的落地灯，灭了。
整个空间骤然陷入昏暗，唯有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散发着幽幽冷光，将周楚的脸切割成明暗两半。
他眉头微蹙，正要开口。
“吱呀——”
卫生间的门，被拉开一道窄缝。
一缕湿热的水汽，裹挟着沐浴露的清甜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率先探了出来，轻轻拂过他的鼻尖。
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后显现。
慕容千雪只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
浴巾的下摆，将将遮到她的大腿根部，欲盖弥彰。
半干的黑发贴着脸颊，发梢的水珠正顺着她脖颈优美的线条一路下滑，最终隐没于深邃的锁骨窝中，不见踪影。
热气将她的皮肤蒸得泛起一层薄红，从脸颊蔓延到露在空气中的肩头和手臂。
她赤着脚，白皙小巧的脚趾因紧张而死死地蜷缩着，抓着冰凉的地板。
她的目光像受惊的林鹿，慌乱地四处躲闪，就是不敢落在他身上。
周楚的呼吸，骤然一窒。
他“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客厅里最后的光源消失，世界陷入了窗外都市夜景的朦胧微光里。
“怎么了？”
他的声音绷得很紧，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其中压抑的紧张。
他站起身，大步朝她走去。
空气中那股独属于她的甜香，随着他的靠近，变得越发浓郁，也越发要命。
“不舒服？”
他走到她面前，借着晦暗的光，试图看清她的脸色。
“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地上凉，快回去穿衣服，会感冒。”
他说着，便要转身去卧室给她拿睡衣。
衣摆，却被一只小手猛地攥住。
那只手抖得厉害，掌心沁出的薄汗，隔着衬衫布料，将湿意与惊人的热度一同烫在他的皮肤上。
周楚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他垂下眼，终于对上了她鼓足勇气抬起的眸子。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水光盈盈，盛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
她的声音细得像蝶翼扇动，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我穿了……”
“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