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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山.信仰的黎明 308 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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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肃穆,我握着腰牌一路疾行,心却比脚步更沉重。紫宸殿内,皇帝曹洵正在批阅奏折,香炉里龙涎香的气息甜腻得让人发闷。

“陛下,禁卫军四队队员李阳,有要事禀报。”我跪在冰凉的石砖上,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曹洵并未抬头,朱笔划过纸页:“讲。”

“臣查明,兵部侍郎森杰,勾结朝臣,构陷忠良,培植私兵,意图不轨。十日前,更指使死士刺杀明月教重要人物,致使京城郊外血案,此为其罪证。”我将誊抄的证词与部分原始信件高举过头。

内侍将证物呈上。曹洵终于放下笔,翻阅的速度由慢渐快。殿内只有纸张哗啦的声响。

“明月教?”他轻笑一声,将证词掷于案上,声音听不出喜怒,“李阳,你可知明月教在朝廷眼中是何等存在?邪教妖众,惑乱民心。你如今拿这些来,说朝廷命官陷害他们?莫非你已与邪教有所勾结?”

我抬起头,直视天颜:“陛下,明月教并非邪教。二十年前,一群无家可归的孩童被一老人收留,授其武艺,教其如明月般立身持正。他们所为,不过是阻挠森杰贩私盐、售五石散、逼良为娼的勾当!森杰斗不过,便编织‘邪教’之名,动用权势,使陛下蒙蔽圣听,使忠良含冤莫白!此次被杀之约书亚,曾于臣有救命之恩,其为人光风霁月,绝非奸邪!臣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千刀万剐!”

曹洵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我的血肉,直窥内心。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那笃笃声,敲得人心头发慌。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下去:“森杰所为,朕并非全然不知……”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被欺骗的愤怒,又像是某种疑虑得到证实后的冰冷,“但这些证物,你可明白,若有一字虚假,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想想夏施诗,你的兄弟,以及你的父母……”

“臣愿以性命担保!”我重重磕头。

“宣森杰。”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

森杰很快奉召而来,他身着紫色官袍,步履从容,甚至略带得意地瞥了我一眼,仿佛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森爱卿,”曹洵的声音平静无波,“李校尉呈上这些,说你构陷明月教,残害其成员,你有何话说?”

森杰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证物,嘴角便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朗声道:“陛下圣明!这些所谓的证物,不过是些刁民与邪教相互勾结,蓄意伪造出来污蔑微臣的罢了!李阳此人,身为禁卫军队员,却与那邪教往来甚密,其心之险恶,实乃罪大恶极!那明月教公然聚众闹事,竟敢对抗官府,如此行径,不是邪教又能是什么呢?微臣之所为,皆是为了替陛下分忧解难,肃清这世间的妖邪啊!”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森杰,任由他在殿内慷慨激昂地辩解。待森杰终于把话说完,整个大殿瞬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曹洵缓缓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殿内烛火下流转着威严的光泽,他一步步走下玉阶,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突然,皇帝身形暴起,如猎豹般迅猛!他一把揪住森杰的发髻,五指深深陷入官帽下的发丝中,猛地将他的头砸向坚硬的汉白玉台阶!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森杰痛苦的闷哼。“操!你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曹洵的怒吼震彻殿宇,他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几乎要将森杰的头颅按进石阶之中,“李阳乃是玉行亲自举荐给朕的人!那是陪着朕光屁股在御花园里掏鸟窝、在太学里一起挨太傅戒尺的兄弟!是如今替朕执掌禁卫军第七队的玉行道人!”

皇帝揪着森杰的头发,迫使他对上自己燃烧着怒火的双眼:“他举荐的人,会无故诬陷朝廷命官?玉行的徒弟,会与邪教勾结?你当朕是昏君吗?!”

森杰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曹洵猛地将他甩开,森杰瘫软在地,浑身颤抖。皇帝站在高阶之上,俯视着脚下狼狈的臣子,声音如寒冰刺骨:“你构陷明月,残害教徒,其罪当诛!朕再不管,是不是明天就要坐我的位置了?”

皇帝的声音还在殿中回荡,森杰瘫软在地的狼狈模样尚未凝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从殿外横插了进来,打破了这雷霆天威后的死寂。

“哎哟喂,我这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我说陛下,您这龙爪功可是越发犀利了,就是这汉白玉台阶造价不菲,磕坏了多可惜。”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斜倚着紫宸殿那高大的门框,嘴里叼着一片翠绿的叶子,一身半旧不新的道袍松松垮垮地穿着,手里还拎着一把连鞘长剑,剑鞘看上去都快包浆了。他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癯,眼神却亮得惊人,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顽皮和跳脱,仿佛一个成年人的躯壳里塞进了一个永远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童。

不是玉行道人又是谁?

他溜溜达达地走进来,对满地肃杀和天家威严视若无睹,甚至路过森杰时还好奇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像是检查一件不太有趣的货物。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我的三弟高杰!高杰穿着一身禁卫军的便服,脸上还带着疾跑后的红晕,他一进来,目光就先落在我身上,快速眨了眨眼示意安心,随即又看向地上满脸是血的兵部侍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内的人听见:

“啧啧,同样都是叫‘杰’,你看看人家森大人这名号,再看看我,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他摇头晃脑,语气夸张,“人家是位高权重、差点能坐龙椅的‘杰’,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杰’,唉,愧对名字,愧对名字啊。”

曹洵皇帝看到玉行,脸上那冰冷的怒意瞬间消融了大半,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这牛鼻子,朕的殿门是给你当坊市门槛靠的吗?还有你,”他目光扫向高杰,“禁宫内苑,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话虽如此,却并无多少真正的责备之意。

玉行道人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到皇帝身旁,完全不顾及君臣之礼,竟然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皇帝的龙袍,然后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呀,我的陛下哟,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好呀!我是担心您老人家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给蒙蔽了双眼啊。您瞧瞧,这不就应验了嘛!”

说着,他下巴朝着森杰的方向一扬,接着说道:“这家伙呀,自己玩不过人家,就跑到您这儿来告状,说对方是妖怪。嘿嘿,这一招我三岁那年跟隔壁的小胖子抢泥巴人玩输了之后就再也不用了呢。真没想到啊,森大人都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玩得这么顺溜,也不知道害臊呢!”

森杰听到玉行道人这番话,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都在发抖。然而,在皇帝的积威以及玉行那看似玩笑却实则锐利如刀的目光注视下,他纵使心中有万般不满,也不敢吭声,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我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毕竟这是在朝堂之上,如此严肃的场合显然不适合发笑,于是我强忍着笑意,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严肃。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动静。内侍还来不及通传,数道身影已如月光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步入大殿。

为首者,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却目光深邃如星海的老人,他布衣麻鞋,身形却挺拔如松,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与风霜,正是明月教主。他的身后,跟着十一道身影,气质各异,有男有女,有沉稳如山,有灵动如风。我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莉莉安,她对我微微颔首;还有面容坚毅的刘峰,眼神锐利的阿莫……正是明月十二使徒!除了已故的约书亚,竟全都到齐了。

他们的出现,没有杀气,却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让殿内的侍卫们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紧张起来。

明月教主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皇帝曹洵身上,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平辈之礼,声音苍老而平和:“山野老人,携门下弟子,见过皇帝陛下。惊扰圣驾,实非得已,只为求一个公道,告慰亡徒在天之灵。”

曹洵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眼神复杂,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教主请讲。”

明月教主却并未立刻看向森杰,反而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巍峨的殿顶,看向了夜空,他朗声道:“明月在上,悬照千古,不言不语,却自有其规,自蕴其道。它照宫殿也照沟渠,照山川也照微尘。吾等立教,非为惑乱人心,只求如这明月一般,立身持正,朗照世间阴暗龌龊之处。贩私盐、售五石散、逼良为娼,此等蚀国之蠹,害民之贼,月光所至,焉能容其藏匿?”

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和信念。

“吾徒约书亚,心如明月,性本赤诚,却遭奸人构陷,惨死屠刀之下。此仇此恨,非私怨也,乃明月之辉蒙尘,公道之心受辱!”

老人终于将目光投向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森杰,那目光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剑锋。

他转向皇帝,再次深深一揖:“陛下圣明烛照,已明辨是非。老朽别无他求,只恳请陛下,允我亲手格杀此獠,以邪教之名,行正世间之道!以慰亡徒,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整个紫宸殿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

曹洵沉默地看着明月教主,又瞥了一眼旁边叼着树叶、一副看戏模样的玉行道人,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再次重重磕头,无声地支持着明月教主的请求。

良久,皇帝缓缓坐回龙椅,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平静与威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准。”

皇帝那一声“准”字落下,紫宸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又骤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裂。

明月教主缓缓直起身。他脸上那慈祥平和的神情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肃穆。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朴素的布衣,仿佛将要进行的不是杀戮,而是一场庄严的仪式。

他一步步走向瘫软如泥的森杰,步履缓慢而稳定。森杰惊恐万状,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哀鸣,却被两名不知何时上前的禁卫无声地按住,动弹不得。

“森杰,”教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你以私盐蚀国之根基,以五石散毒害百姓身心,以娼业践踏人伦尊严。你更以谎言污明月之辉,以屠刀断义士之魂。”

他伸出了手。那是一只老人的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稳定而有力。

“第一指,断你贪噬民脂民膏之根。”他的手指看似轻飘飘地点在森杰的右手腕脉上。森杰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整条右臂瞬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瘫软下去,仿佛里面的骨头不是断裂,而是融化消失了。莉莉安站在使徒中,猛地闭上了眼,身体微微颤抖,似乎不忍再看,却又强迫自己睁开,眼中是痛恨与快意交织的泪水。

“第二指,废你炼制散布毒物之源。”手指移至少腹气海穴。森杰的惨叫戛然而止,变成了一种漏风般的嘶嘶声,眼珠暴突,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浑身筛糠般抖动,显然武功根基已被彻底废掉。刘峰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牙关紧咬,脸上每一道线条都绷得紧紧的,仿佛在承受着同样的痛苦,又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亲自上前手刃仇敌的冲动。

明月教主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冷酷。“第三指,绝你逼良为娼、辱人清白之念。”这一指,点向森杰的眉心祖窍。没有外伤,森杰却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眼神瞬间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混乱,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显然神智已遭受重创。阿莫和其他几名使徒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大仇得报的凛然神色。

老人做完这一切,缓缓后退一步,看着地上已经不成人形、只能发出无意识呻吟的森杰,脸上露出一丝深深的疲惫与哀伤。他仰起头,仿佛再次望向那并不存在于殿顶之外的明月,声音低沉而苍凉:

“以暴制暴,以虐止虐,折磨人致死,实非我愿。此乃老朽此生所犯最大之罪孽啊!”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让人听了不禁心生寒意。

他缓缓地闭上双眼,仿佛是在逃避那残酷的现实,但那沉重的叹息却如同一座山压在人们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望明月恕我残虐之罪,望陛下恕我殿前失仪之过。”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明月和陛下的深深敬畏,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无奈和痛苦。

然而,就在他闭上双眼的瞬间,一股决然的气息从他身上喷涌而出。他猛地睁开眼睛,那原本充满怜悯的眼眸此刻已变得如同寒冰一般冷酷无情,最后一丝怜悯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他并指如剑,速度快如闪电,毫不犹豫地朝着森杰的心口点去。

森杰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便像失去支撑的木偶一样,彻底瘫软在地,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气。

“最后一指,慰吾徒在天之灵,吾皇承蒙受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和决绝。

紫宸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浓重的血腥味和龙涎香诡异混合,令人作呕。

明月教主站在原地,微微喘息了一下,仿佛刚才那几下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他再次向皇帝曹洵躬身一礼,不再多言,转身便带着十一名使徒,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身影融入殿外的光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只留下森杰扭曲的尸体,和一片难以言喻的死寂。

玉行道人不知何时吐掉了嘴里的树叶,脸上的嬉笑也收敛了,他看着殿门方向,轻轻“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皇帝曹洵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看不出喜怒,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拖下去。查抄兵部侍郎府,一应党羽,按律论处。”

他目光扫过我和高杰,最后落在玉行道人身上。

“至于你们……都给朕滚出去。”

玉行道人那声轻啧的尾音还没完全散去,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就被他一声夸张的吸气声打破了。

他使劲抽了抽鼻子,像只嗅到鱼腥味的猫,眉头皱成一团,对着森杰尸体被拖走的方向连连摆手:“哎哟喂,这味儿……陛下,您这龙涎香好歹是千金一两的好东西,愣是被这腌臜货的血腥气给搅和成了廉价熏蚊子料,亏大发了亏大发了!”

他扭过头,完全不管皇帝那看不出表情的脸,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用手肘再次碰了碰曹洵的龙袍——这动作他做得是越发熟练了:“不过话说回来,陛下,您刚才那声‘准’,真是霸气侧漏,威震寰宇!听得贫道我是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场舞套剑法给您助助兴!”

曹洵终于斜眼瞥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哦?那你刚才怎么不舞?”

“哎呀,那不是怕抢了明月老前辈的风头嘛!”玉行道人一拍大腿,说得煞有介事,“人家苦主报仇,正庄严肃穆着呢,我这边‘嚯嚯哈嘿’地耍起来,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知道的以为我给您助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搁这儿庆祝森杰上路呢,虽然吧……他确实该上路。”他说着,还嫌弃地用脚尖虚点了点刚才森杰瘫着的那块地砖,仿佛那里还留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高杰在我旁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差点没喘上气。

玉行道人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凑近皇帝,压低声音,做贼似的说:“不过陛下,明月老爷子这手艺……啧,专业啊!您看他那几下,快准狠还不留明显外伤,这要搁江湖上开个培训班,专门教人怎么‘精准惩戒’,保证门庭若市!就是这收费估计不能低了,毕竟技术含量在这儿摆着呢……”

“玉行!”曹洵终于忍不住,喝断了他的胡说八道,但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那点强压下去的疲惫和凝重倒是被这通插科打诨冲散了不少,“再满嘴胡吣,朕就让你去把殿前这块地砖舔干净!”

“别别别,陛下息怒!”玉行道人立刻举手做投降状,脸上却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贫道这不是看气氛太沉重,给您松松筋骨嘛!得,我闭嘴,我这就滚,麻溜地滚!”

他说着,果真转身就往殿外走,路过我和高杰时,一手一个拽住我们的胳膊:“走走走,没听见陛下让滚吗?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杵这儿等着陛下管晚饭啊?”

他就这么拖着我们,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叨:“哎呀,可惜了那片叶子,刚才看戏太投入,不知掉哪儿了……李阳你小子,回头得赔我一片更翠绿的!还有高杰,你笑什么笑?同样是‘杰’,你看看人家森杰混的这下场,你还不赶紧回去烧高香谢谢爹娘给你取了个好名字,只沾了边没学坏……”

他的声音和那不着调的唠叨渐渐消失在紫宸殿外的廊道中,殿内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压抑,似乎真的被他这通胡闹吹散了些许。

玉行道人抓起森杰的尸体,转头朝曹洵微笑着说:“啊我还有个徒弟是亡修,这尸体我就带回去喂尸山了昂!”

“喂!玉行你给我站住!朕也是亡修!”曹洵大声喝道,“那老王八蛋的尸体朕也要用!”

玉行道人刚拖着我跟高杰走到殿门口,一只脚都迈出门槛了,听到皇帝这声吼,硬生生刹住了脚步,连带把我们也拽了个趔趄。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又回来了,还带着点“你怎么不早说”的埋怨:“哟?陛下您也是道上的人?失敬失敬!您看这事儿闹的,早知道同行,刚才就该坐下来聊聊心得,何必搞得这么血赤呼啦的,多伤和气。”

曹洵从龙椅上站起来,几步走下玉阶,没好气地瞪着他:“少废话!朕修炼‘九幽噬魂诀’正值关键,这老匹夫修为不咋样,但一身怨毒戾气正是大补!你拿去喂你那堆烂肉,纯属暴殄天物!”

“哎呀呀,陛下,话不能这么说。”玉行把森杰的尸体往身后挪了挪,像是护食的老母鸡,“尸山那不叫烂肉,那是我家小宝贝们的自助餐厅!讲究的就是个原汁原味,鲜活……呃,刚死的气息!您那噬魂诀,吸溜一下就没啦,多浪费材料!我这还能循环利用,可持续发展呢!”

高杰在我耳边用气声嘀咕:“阳哥,我现在觉得咱们的名字其实挺好……”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曹洵被他的歪理气得笑了:“放屁!朕的功法乃玄门正宗,岂是你那旁门左道可比?拿来!” 玉行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陛下,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是贫道先开口讨要的,您得讲基本法啊!再说了,”他贼兮兮地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您这金口玉言都准了明月老爷子亲手了结,这‘战利品’的所有权,按江湖规矩,那得归苦主吧?贫道我这算是从明月教手里友情价收购的,手续齐全!”

“朕就是王法!”曹洵眼睛一瞪,作势就要上手抢。

玉行道人立马把尸体往高杰怀里一塞:“抱着!”高杰手忙脚乱地接住那软塌塌、血糊糊的尸体,脸都绿了。

玉行道人自己则唰一下拦在皇帝面前,摊开手,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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