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水峰议事殿内,杨昭指间捏着玉简,法袍微微无风自动。
修真广场的影像虽已关闭,文字区域却彻底沸腾。
往日顾及身份的各方弟子,此刻在匿名遮掩下,将积压的怨气尽数倾泻。
【北域散修王老五】:
修真广场被逼关闭!老子功法正参悟到关键处!现在灵境进不去!
哪个龟孙子在背后使坏?!@玄水峰,是不是你家那“玄冥真意”捣的鬼?!
【神州小丹师】:
留影里那股阴寒水汽,除了玄水峰还有谁?
害得我神识受扰,丹霞谷的药材感悟全断了!
【金煞门执事(匿名)】:
自己得不到就掀桌子!门内好苗子的剑意磨练全耽搁了!必须给个说法!
【阵道学徒】:
冲击导致结构更不稳了,修复期又要拖长!这是断送多少人机缘!其心可诛!
“玄水峰”、“玄冥真意”被反复刷屏,字字刺眼。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外务执事匆匆步入殿内,面色惶急:“大长老,坊市急报!
我们名下七十余家店铺客流锐减七成,老主顾不再上门,还有散修聚在门外议论纷纷……”
“说下去。”
“收购‘寒玉髓’、‘幽泉水精’的几条主要渠道,要么突然提价,要么直接断供。
炼器制符的常用辅料流通也大幅减少,价格飞涨。”
执事压低声音,“不少外出办事的弟子回报,
在坊市已感受到明显冷遇,甚至租赁洞府时都被婉拒。”
杨昭缓缓闭眼,胸膛微微起伏。
他能清晰想象那般景象——
往日凭借玄水峰名头畅通无阻的弟子,
如今却要面对商户躲闪的目光、同道含蓄的疏远,乃至散修背后指指点点的低语。
这种无声的排斥与压力,对弟子道心与宗门威望的侵蚀,有时比明刀明枪更为致命。
“陈飞……好手段。”他齿缝间渗着寒意。
他一直将灵犀网视作传讯工具、汇聚资源的平台,乃至一个可操控议论的战场。
但他从未深思,或者说从未真正重视过——
当掌控这座平台的人不再提供便利,
反而选择“收回”便利,甚至将平台本身化为武器时,会是何等局面。
陈飞这手“关闭广场”,看似自损,实则伤敌!
精准打在所有依赖灵境修炼的修士利益要害上。
不是在逼迫自证吗?不是放下碗就骂娘吗?
索性掀了桌子,谁也别吃!
当多数人利益受损,怒火自然烧向最显眼的“破坏者”。
玄水峰,因那标志性的“玄冥真意”,成了最醒目的靶子。
“断网”之威,初现端倪。
没有宣战,却处处皆是战场。
杨昭感到一阵冰凉的窒息。
传统宗门面对这种依托新规则的“战争”,反应竟是如此迟缓无力。
“大长老,是否需要出面澄清,或请交好势力出面缓和……”执事试探问道。
“澄清?谁信?只会越描越黑!”杨昭冷声斥道,
“交好势力?他们自家门下此刻恐怕也是怨声载道!”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翻涌的寒雾:“这是阳谋。
借神州之势打击我峰,为他那升仙宴蓄力。”
“那眼下……”
“忍。”杨昭吐字如冰,“传令:
所有弟子近期减少外出,言行收敛。
坊市产业暂且维持,可适当让利稳住基本盘。另备一份厚礼。”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锥:“升仙宴,本座亲自去。
倒要看看,他搭起这么大的台子,究竟想唱什么戏。”
“还有,”杨昭补充道,“暗中查访灵犀网核心所在。
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本座厌了。”
执事躬身领命,退出大殿。
殿内重归寂静,只剩窗外寒风呜咽。
杨昭独自立在窗前,身影孤直而冷峻。
他知道,这场由灵犀网掀起的无形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玄水峰,已被置于风暴中心。
修真广场文字区的喧嚣仍未止息,
而玄水峰一退,那无处可去的怒火,便尽数转向了对修真广场重启的期盼。
看到舆论逐渐转向,杨昭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你镇北陈家,扛得住吗?”
寒月古族,一处偏殿。
月无涯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看向躬身侍立的月临风:
“灵境骤闭,于你感悟可有阻碍?”
月临风面上掠过一丝惋惜:“回祖父,
孙儿正借那灵境生灭之象参悟虚实之道,如今……却是断了机缘。”
他略有犹豫,还是鼓起勇气道:“只需十天半月之机,临风必能突破……”
说完,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期盼。
月无涯稍作沉吟,分出一缕神识探入月神通……
须臾,陈飞爽朗的笑声便从中传出,未等月无涯开口,便抢先道:
“无涯长老可是为灵境之事而来?晚辈这里,已专为无涯长老留了三十个进出名额!”
月无涯心中一动。
陈飞这话说得巧妙——他未提“寒月古族”,反而有意强调是“专为您所留”。
这意味着什么?是单纯的示好,还是某种更隐晦的试探与拉拢?
月无涯面上不动声色,声音依旧平稳:
“陈贤侄有心了。只是如今广场封闭,这名额……”
陈飞的声音带着无奈:“广场封闭,实属无奈。
月长老明鉴,我姐三人突破确引发灵境动荡,但机缘流散,受益的是神州道友。”
他语气微冷:“总不能一边捡了机缘,一边还想把罪名全扣在陈家头上。”
月无涯静听,未置一词。
陈飞继续道:“以寒月之能,想必已探知灵境本具自行修复之能,
偏有元婴真君屡次冲击干扰,这才是真正在毁锅。”
陈飞声音转沉,“可如今众怒却指向我陈府。
我府何德何能?既挡不住元婴‘好奇’,也担不起这‘断绝机缘’的天大罪名。”
“只能将广场一封了之……”
月无涯眼底光芒微闪——
陈飞这番话,软中带硬,推拉有度,既表明了处境,又暗藏机锋。
那三十个名额,此刻更像是带着温度的筹码。
“贤侄所言,不无道理。”
月无涯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和,
“世事纷扰,众口铄金,确非易事。那三十个名额,不知贤侄……”
话未说完,陈飞的笑声已爽朗传来:
“名额如何用,全凭无涯长老安排。
家师还时常念叨,待升仙宴时,定要与长老痛饮几杯。”
月无涯心中顿明:“届时,必将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