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晨雾还没散尽，陆奇已经蹲在铁匠铺的角落，用一块磨石打磨工兵铲的边缘。铲头的锯齿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昨晚用黑岩聚落换来的金属粉末混合动物油脂涂在上面，能有效防止在潮湿环境中生锈——这是老栓教他的土办法，在物资匮乏的末世，任何一点保养都能让工具多撑几个月。
“粮仓的压缩饼干只剩最后三箱了。”夜枭叼着根草茎，靠在铁匠铺的门槛上，手里把玩着一枚从黑风寨捡来的子弹壳，“老栓说再不想办法补充物资，下个月就得靠挖野菜过日子。”他指了指镇口的公告板，那里用炭笔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昨天有人在西边的红石山发现了废弃军火库的入口，说是里面有未开封的军用罐头。”
陆奇抬眼看向红石山的方向，那里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顶的积雪还没化，像顶白帽子。他摸了摸怀里的星尘核心碎片，自从在黑岩聚落那场战斗后，碎片里的青金色流光变得更加内敛，但温度总比体温高一点，像是块揣在怀里的暖石。【检测到红石山区域存在高强度能量反应，类型：军用炸药与机械装置混合。强度3.8，危险等级：中。】
“军用罐头？”陆奇的指尖在工兵铲的握把上轻轻敲击，这是他盘算时的习惯，“不止吧。军火库里通常有燃料和药品，说不定还有未失效的抗生素。”林悦昨天还在念叨，安安的咳嗽越来越重，镇上的草药效果越来越差。
林悦抱着安安从对面的木屋走出来，小女孩裹着厚厚的棉布，小脸还是有点苍白。“老栓说红石山以前是靶场，军火库的入口被塌方埋了大半，不好找。”她把一个布包递给陆奇，里面是几块烤得硬邦邦的红薯，“路上吃，省着点用。”
陆奇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分量。红薯是镇上仅存的农作物，埋在地下的窖里才躲过去年的蝗灾，现在每一块都得按人头分配。他看向镇口聚集的几个年轻人，他们背着简陋的弓箭和砍刀，显然也想去红石山碰运气。
“带上他们？”夜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几个小子身手还行，就是毛躁。”
“不用。”陆奇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尘，“人多目标大，而且……”他瞥了眼那几个年轻人腰间的空水壶，“他们连三天的水都带不齐，去了也是添乱。”在末世里，同情心不能当饭吃，带不动的累赘只会拖累整个队伍，这是他用三次濒死经历换来的教训。
三人没和镇上的人告别，悄悄从后门离开。老栓站在木屋的阴影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红薯，终究没出声——他知道陆奇的脾气，决定的事没人能改，而且镇上确实需要军火库里的物资。
红石山比想象的荒凉，山坡上布满了弹坑和锈蚀的弹壳，风一吹过，空弹壳滚动的声音像鬼哭。陆奇用工兵铲拨开齐腰深的杂草，按照老栓画的简易地图，军火库的入口应该在山腰的断崖下。
“找到了。”夜枭突然喊道，他指着一处被藤蔓覆盖的石壁，那里有个半掩在土里的金属门，门楣上还能看到“07号军火库”的字样，锁眼已经锈成了铁疙瘩。
陆奇没急着开门，先绕着石壁转了一圈，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下发现了几个新鲜的脚印——不是他们的，鞋底的纹路很深，带着泥土，显然是昨晚有人来过。“有拾荒者盯上这里了。”他低声道，从背包里摸出那枚震荡手雷，拔掉保险栓握在手里，“可能还没走远。”
林悦抱着安安退到一块巨石后，小女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手紧紧捂住嘴巴，显然是想起了迷雾沼泽里的鳄鱼。
夜枭举起电磁步枪，对准金属门：“要不炸了他们？”
“再等等。”陆奇按住他的肩膀，指了指门后的阴影，“里面有动静，不止一个人。”
果然，金属门后传来压低的争吵声，夹杂着撬锁的叮当声。
“快点！那伙人说不定中午就到了！”
“催什么？这破锁比石头还硬！”
“找到罐头分你一半，要是有炸药，咱们就能去端了黑风寨的老窝！”
陆奇和夜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冷笑。又是想占便宜的拾荒者，看来这军火库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动手。”陆奇打了个手势，将震荡手雷从门缝塞了进去，然后迅速后退。
三秒后，低沉的嗡鸣声从门后传来，伴随着一阵慌乱的咳嗽和咒骂。陆奇趁机用工兵铲猛砸门锁，锈死的铁锁“哐当”一声崩开，金属门被踹开一道缝。
门后是个狭窄的通道，三个穿着破烂工装的拾荒者正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脸上还沾着灰尘，身边扔着撬棍和半瓶劣质烧酒。陆奇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用工兵铲的铲柄横扫，精准地砸在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上，对方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剩下两人刚要掏刀，就被夜枭的电磁步枪顶住了脑袋。“动一下试试。”夜枭的声音像红石山的风一样冷，“把你们知道的都吐出来，不然就喂山上的变异狼。”
矮个拾荒者吓得腿一软，哆哆嗦嗦地说：“我们……我们就想找点罐头，别的啥也没干……”他指了指通道深处，“里面有……有大虫子，好多腿，会喷酸水……”
高个拾荒者还想嘴硬，被夜枭用枪托砸了一下下巴，顿时老实了：“昨天我们看到的，至少有三只，在仓库里爬来爬去，跟坦克一样大……”
陆奇没兴趣听他们废话，示意夜枭把两人捆起来，扔到通道角落。“留着有用。”他低声道，指了指那半瓶烧酒，“等下说不定能当引火剂。”
通道尽头的仓库比想象的大，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宽，货架上堆满了木箱，大部分已经坍塌，露出里面的军用罐头和弹药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角落里结着厚厚的蛛网，几只巨大的蜘蛛在网上爬行，腹部的花纹像骷髅头——正是拾荒者说的“大虫子”，但体型没他们吹的那么夸张，也就半人高。
【检测到变异生物：辐射蜘蛛，毒液含强腐蚀性，威胁等级：中。】
“左边货架有罐头，右边是弹药。”陆奇压低声音，用工兵铲指向仓库中央，“那里有个柴油桶，看起来是满的。”柴油是好东西，能发电，能引火，甚至能当简易燃料驱动装甲车，比罐头还值钱。
夜枭举着电磁步枪，小心翼翼地靠近左边货架，绿色的光束时不时扫过蜘蛛的网，逼得它们不敢靠近。陆奇则绕到右边，用工兵铲撬开一个弹药箱，里面是几十发未开封的步枪子弹，虽然型号和他们的电磁步枪不符，但可以和镇上的人换东西。
“小心！”林悦突然喊道。
陆奇猛地回头，只见一只辐射蜘蛛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吐着丝扑向林悦。他想启动空间跳跃，却发现核心碎片没反应——仓库里的辐射太强，干扰了能量波动。情急之下，他抓起身边的一个弹药箱扔了过去，正好砸中蜘蛛的腹部，墨绿色的汁液喷溅出来，腐蚀了地上的水泥。
“妈的，这鬼地方！”夜枭的电磁步枪突然发出“咔嚓”声，能量匣空了。一只蜘蛛趁机扑上来，被他用工兵铲劈成两半，但毒液还是溅到了他的裤腿上，瞬间烧出几个破洞。
陆奇赶紧从背包里掏出那半瓶烧酒，拧开盖子扔向蜘蛛群。夜枭反应极快，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布条扔过去，酒精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将剩下的几只蜘蛛烧成了焦炭，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
“抓紧时间装东西。”陆奇抹了把脸上的汗，开始往背包里塞罐头，“刚才的动静肯定引来了别的东西。”
果然，仓库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暴的呼喊：“里面的人出来！那是我们先发现的！”
陆奇心里一沉，看来不止刚才那两个拾荒者，还有大部队。他看向被捆在通道口的两人，他们正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同伙来了。
“把罐头和子弹先搬到通道。”陆奇对林悦说，自己则抱起那个柴油桶，“这东西不能丢。”
仓库门口冲进来五个拾荒者，手里拿着砍刀和猎枪，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到下巴的刀疤，看着就不好惹。“把东西放下，饶你们不死！”刀疤脸的猎枪对准陆奇，“那两个废物呢？是不是被你们杀了？”
陆奇没说话，只是将柴油桶放在地上，手指在工兵铲的握把上轻轻敲击——这是他准备动手的信号。夜枭悄悄摸到通道口，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怒吼一声，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陆奇的耳边飞过，打在货架上，罐头滚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陆奇趁机启动空间跳跃，虽然有辐射干扰，但还是跳出了三米远，正好落在刀疤脸身后，工兵铲的高频振动狠狠砸在他的后颈上。刀疤脸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猎枪“哐当”掉在地上。
剩下的四个拾荒者被吓了一跳，举着砍刀冲上来。夜枭虽然没了电磁步枪，但工兵铲使得同样利落，几下就放倒了两个。林悦抱着安安躲在货架后，捡起地上的子弹壳乱扔，虽然没杀伤力，却干扰了拾荒者的视线。
最后一个拾荒者眼看打不过，转身想跑，被陆奇一脚踹倒，用工兵铲抵住他的喉咙。“谁派你们来的？”
拾荒者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是……是黑风寨的残余……他们说这里有军火，让我们来探路……找到东西分他们一半……”
陆奇皱眉。黑风寨的人还没死绝？看来麻烦没结束。他没再追问，用工兵铲敲晕了对方，和之前的两人扔在一起。“赶紧装东西，我们得在黑风寨的人来之前离开。”
三人加快速度，将罐头、子弹、柴油一股脑地往背包里塞。陆奇还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几盒未开封的抗生素，包装完好，生产日期是末世前一年，药效应该还在，这比罐头和子弹都珍贵——安安的咳嗽，夜枭被腐蚀的伤口，都需要这个。
“够了，再装就走不动了。”夜枭掂了掂背包，至少有五十斤重，“柴油桶带不走，先藏起来，做个记号，以后再来拿。”
陆奇点头，和他一起将柴油桶拖到仓库深处，用几块木板盖住，又在旁边的墙上刻了个隐蔽的记号。刚做完这一切，通道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比刚才那伙人多得多。
“黑风寨的人来了！”林悦的声音带着惊慌。
陆奇看向被捆着的几个拾荒者，突然有了主意。他捡起地上的打火机，又拿起一个打开的罐头，将里面的肉倒在拾荒者身边，然后对夜枭使了个眼色：“放火，从后门走。”
仓库的后门早就被锁死了，但锈蚀严重，两人合力用工兵铲砸了几下就打开了，外面是陡峭的山坡，长满了带刺的灌木。陆奇最后看了一眼仓库，火光已经燃起，拾荒者的惨叫和黑风寨的怒骂声混在一起，还有辐射蜘蛛被烧死的嘶鸣。
“够狠。”夜枭喘着气，被灌木划破的胳膊在流血，“那几个拾荒者怕是活不成了。”
“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死。”陆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拨开挡路的树枝，“在这世道，别当好人。”他摸了摸怀里的抗生素，包装被体温焐得温热，“这些东西能让镇上的人多活几个月，值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装满物资的背包压得肩膀生疼，林悦怀里的安安睡着了，小脸靠在母亲的背上，呼吸均匀。陆奇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红石山，仓库的火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像个巨大的警示灯，提醒着这片土地的残酷。
走到山脚时，夜枭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岔路口：“有人。”
陆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穿着黑风寨服饰的人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少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任凭怎么打都不松手，布料的缝隙里露出半块军用压缩饼干。
“是镇上的二柱。”林悦认出了少年，他是老栓收留的孤儿，平时帮着放哨，“他怎么会在这里？”
夜枭想冲上去，被陆奇按住。“等等。”他指了指少年怀里的布包，“那里面不止饼干，你看他藏得多紧。”
果然，一个黑风寨的人不耐烦了，一把抢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饼干，还有几块亮晶晶的金属碎片——是星尘核心的残片，和陆奇怀里的碎片材质一样！
“这是……星尘核心？”那人的声音带着惊喜，“这小子从哪弄来的？”
二柱被打得嘴角流血，却梗着脖子喊：“是我捡的！在红石山的裂缝里！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找！”
陆奇的心跳猛地加快。核心残片？红石山还有这东西？他和夜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贪婪。这玩意儿比罐头和柴油值钱多了，融合后能增强核心的能量，说不定能解锁新功能。
“动手。”陆奇低声道，握紧了工兵铲。
两人突然从灌木里冲出来，打了黑风寨的人一个措手不及。陆奇的工兵铲精准地砸在抢布包那人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脆响，骨头断了，布包掉在地上。夜枭则用工兵铲的边缘横扫，逼退剩下的人，动作又快又狠。
黑风寨的人没料到这里还有埋伏，而且下手这么狠，吓得转身就跑，连受伤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二柱，你没事吧？”林悦赶紧扶起少年，拿出干净的布给他擦脸上的血。
二柱看到陆奇，眼睛亮了一下，指着红石山的方向：“陆奇哥，我在那边的裂缝里看到好多这个亮晶晶的东西，像星星一样，还有个大箱子，锁着打不开……”
陆奇捡起布包里的核心残片，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却沉甸甸的，表面的纹路和他的核心碎片完全吻合。【检测到核心残片，融合度匹配，可提升能量输出效率8%。】
“大箱子在哪？”他追问，心跳有些快。能装核心残片的箱子，里面肯定有更值钱的东西。
二柱指了指红石山的另一侧：“在那边的深沟里，我不敢下去，太黑了，还有怪声……”
夜枭看向陆奇，眼神里带着询问。回去？黑风寨的人还在附近，太危险。不回去？错过核心残片太可惜。
陆奇掂量着手里的残片，又看了看沉甸甸的背包，最终摇了摇头：“先回镇，以后再说。”他拍了拍二柱的肩膀，“你立大功了，回去让老栓多给你分两盒罐头。”
二柱咧开嘴笑了，忘了脸上的疼。
回到小镇时，天色已经擦黑，老栓带着几个人在镇口等着，看到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
“遇到点麻烦，解决了。”陆奇打断他，将背包卸下来，“里面有罐头、子弹、抗生素，还有柴油的位置，以后可以去取。”
镇上的人七手八脚地把物资搬回仓库，孩子们围着打开的罐头欢呼，成年人则默默分发着子弹和药品，脸上的疲惫被一丝希望取代。陆奇靠在仓库的柱子上，看着眼前的景象，从怀里掏出那枚核心残片，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夜枭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烤红薯：“想什么呢？”
“红石山的裂缝。”陆奇咬了一口红薯，甜得有些发腻，“下次去，得把那箱子打开看看。”
夜枭笑了：“就知道你放不下。”他指了指天上的星星，“说不定里面有比核心碎片更值钱的宝贝，能让咱们换一仓库的罐头。”
陆奇没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残片。他不在乎什么宝贝，也不想当救世主，他只知道，多一点物资，多一点能量，就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多活一天。在这末世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仓库外，老栓看着他们的背影，悄悄把藏在怀里的半块红薯塞给了二柱。少年狼吞虎咽地吃着，眼睛却望着红石山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格外亮，像是有星星落在了山上。
陆奇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红石山深处，那个二柱说的“大箱子”正微微震动，表面的锁扣发出细微的声响，里面传来某种东西苏醒的低鸣，比辐射蜘蛛更危险，也更值钱。而黑风寨的残部，正躲在山坳里，盯着小镇的方向，眼里闪烁着不甘的凶光。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今晚，仓库里有罐头的香味，孩子们有了笑容，抗生素能治好安安的咳嗽。陆奇靠在柱子上，闭上眼睛，疲惫像潮水般涌来，手里的核心残片还在微微发烫，像个沉默的承诺，提醒着他明天还要继续寻找，继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