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狼的利爪撕裂空气，腥风扑面而来。夜澜脚尖一点，寒潭水面瞬间凝结出一道冰桥，他借力后跃，身形落在石台边缘，单膝微曲稳住重心。
就在他落地刹那，右手掌心雷光炸开，一道密集雷网迎面推出。噼啪声中，巨狼前冲之势被硬生生逼停，厚重身躯在冰面上滑退数尺，爪痕深陷。
一人一兽对峙，寒气与煞气交织。
夜澜右手指节发紧，左臂伤口因剧烈动作再度裂开，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冰面砸出细小凹坑。他没有低头看伤，眉心忽然一跳。
幻天塔第七层开启一线缝隙。
千里之外，联军驻地的神识波动如针般刺入脑海。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人群里高喊：“裂隙魔气越来越强，再守下去谁也活不了！我们没必要为别人送命！”
是炎阳门主。
夜澜闭眼一瞬，灵魂印记震动。下一刻，远在前线的雷嗔猛然抬头，银发无风自动，眼中电弧爆闪。
“谁敢走，老子劈了他！”
龙角骨鞭横扫而出，砸在地面轰出一道焦黑沟壑。电蛇四窜，几名正往后缩的弟子当场跪倒，浑身颤抖。
炎阳门主脸色发白，怒道：“你吼什么！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们又不是玄灵盟的人，凭什么死守这鬼地方？”
雷嗔一步踏前，雷翼展开，压迫感如潮水压来。“凭你现在站的是玄灵盟划的防线。”他声音低沉，“凭你吃的净魔丹是从我们库房拿的。”
人群骚动。
有人小声附和：“可……可再这样下去，真要全军覆没……”
话音未落，空中骤然浮现半张冰纹面具的虚影，冷光流转，仿佛由极寒之冰雕琢而成。紧接着，一道声音落下，不疾不徐，却像霜雪盖顶：
“你要走可以。”
众人屏息。
“但你的门派从此与玄灵盟为敌。”
炎阳门主身体一僵。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资源断供，盟约作废，日后若遇强敌，不会再有援军赶来。更可怕的是，夜澜从不空口威胁——上个月背叛联盟的黑水帮，如今连山门都被抹平。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四周目光汇聚而来，有畏惧，有怨恨，也有期待。他知道，这一刻他的选择，将决定整个门派的命运。
良久，他低下头，牙关咬紧：“我……留下。”
空气一滞。
随即，那些原本躁动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没人再提撤退。几个刚才偷偷往回走的弟子停下脚步，默默归队。
雷嗔收起骨鞭，雷翼缓缓合拢。他站在阵前，像一尊铁塔，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远处高台上那道始终未动的身影。
夜澜睁开眼，幻天塔第七层关闭。
他站在寒潭石台边缘，气息微浮，随即压下。远程传念加虚影震慑，对他而言并不轻松。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疲态，只有平静。
巨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鼻孔扩张，低吼一声，前爪刨地，冰屑飞溅。
夜澜抬手，指尖凝聚一丝雷弧，左手掌心则浮起一层薄冰。冰雷双系灵力在他周身流转，形成一圈微弱却稳定的护罩。
他知道，这畜生不会给他太多喘息时间。
果然，下一瞬，巨狼四肢发力，庞大的身躯如炮弹般冲出，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它口中喷出的寒气在空中凝成冰锥，密密麻麻朝夜澜射来。
夜澜不动。
直到第一根冰锥离他面门不足三寸，他才猛地侧身，脚下冰晶蔓延，在身前构筑出一面弧形冰盾。冰锥撞击其上，碎成粉末。
他借势后跃，手中雷光暴涨，一掌拍向地面。雷丝如蛛网般扩散，瞬间覆盖整片石台。电流窜入寒潭，漆黑水面泛起涟漪，竟开始局部沸腾。
巨狼动作一顿。
它显然没料到对手能在这种环境下掌控元素之力。但它并未退缩，反而仰头长啸，周身寒雾翻涌，银灰色毛发根根竖立，每一根都带着刺骨寒意。
夜澜盯着它耳后的鳞状皮肤。
紫光正在闪烁，频率变慢。血脉循环进入虚弱期。
就是现在。
他左手结印，石台周围的冰层突然隆起，化作三道冰柱将巨狼围困其中。右手雷光压缩成球，悬浮掌心，电芒跳跃。
巨狼怒吼，猛然撞向冰柱，第一根崩裂，第二根出现裂痕。
第三根即将破碎时，夜澜出手。
雷球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轨迹，直击巨狼双眼之间。同时，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目标——寒髓芝。
巨狼本能地偏头，雷球擦过额头，炸出一片焦痕。它吃痛，动作迟缓一瞬。
夜澜的手已经触碰到植株根部。
茎秆透明，寒气流动清晰可见。他五指插入泥土，用力一拔。
整株寒髓芝脱离石台。
就在这时，巨狼咆哮震天，剩余两根冰柱彻底炸裂。它不顾伤势，腾空跃起，利爪高举，朝着夜澜头顶狠狠拍下。
夜澜握紧寒髓芝，来不及起身。
他只能翻滚躲避。
利爪擦肩而过，肩头衣料撕裂，皮肉火辣。他顺势甩出一道雷链，缠住巨狼后腿，用力一拽。
巨狼失去平衡，半边身子砸进寒潭，激起大片黑水。
夜澜趁机起身，将寒髓芝收入怀中。他站在石台边缘，呼吸略重，但眼神清明。
他知道，这一战还没结束。
巨狼从水中爬出，全身湿透，毛发紧贴躯体，反而显得更加狰狞。它盯着夜澜，眼中不再只是野性，而是某种近乎人性的愤怒。
夜澜抬起右手，雷光再次凝聚。
两人一兽，再度对峙。
寒潭水面微微晃动，倒映着天空灰雾与两人身影。夜澜的墨色长袍破损多处，血迹斑斑，但他站得笔直。
巨狼低伏身躯，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最后一击。
夜澜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对方耳中：“你是守护者，不是主人。”
巨狼瞳孔一缩。
“草该由需要的人取走，而不是被一头狼困死在这里。”
他往前踏出一步。
雷光在掌心跳跃。
巨狼喉咙滚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像是回应，又像是挣扎。
夜澜没有停下。
第二步落下，冰晶沿着他的足迹延伸。
第三步，雷丝游走于地面，如电网铺展。
巨狼终于动了。但它不是扑杀，而是缓缓后退，一步步走向潭边，最后卧下，头颅低垂，不再攻击。
夜澜停下。
他没去碰那株寒髓芝，也没放松警惕。
他知道，这不是屈服，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就像三百年前，那个自愿剥离神格的守护者一样。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蓝叶植物，寒气透过掌心渗入经脉，带来一阵刺痛般的清醒。
远处，迷雾依旧浓重。
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怀中的寒髓芝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