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像是被说破了心事一样，
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副“恼羞成怒”却又带着点被戳穿后心虚的样子，指着老头：“你……你谁啊你？多管闲事！我……我……”
但这时，他又扭头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人群。
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换了想法一样，多管闲事后面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反倒转头看向那抱着瓷瓶的少年，咬牙道：“行！算我倒霉！我出两……三万！算了，我直接给你翻十倍，我出六万，六万总行了吧？！你手机拿出来，我现在就给你转……”
价格从六千瞬间跳到了六万，当场翻了十倍。
顿时再次引起一片惊呼。
所有人都看向那少年，想要看他的反应。
少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高价吓到了，他瑟缩了一下，看了看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又看了看一副淡然表情的老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话还没说完，
便见老者再次轻笑了一声：“六万……这个价格倒是还算凑合。”
他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毫不留情面，“你也别摆那一副‘吃亏’的臭脸，这只玉壶春瓶虽是民窑，但六万的价格绝对不高……”
听到这话，
围观的人群当中，倒是有人眼前一亮。
逛古玩街……逛古玩街，买古董为何不去那些有信誉的古玩老字号，而来这街上逛游？
为的不就是一个便宜嘛！
那些规模比较大的古玩店铺，确实保真，买到赝品的几率很小。
但价格上，肯定会高一些。
毕竟，店铺不是善堂，手续费、养护费、鉴定费……等一众隐藏在价格之下的费用，可都是按百分比算出来的真金白银。
而古玩街上的物件儿，便宜是便宜，最大的问题……是没几件真家伙！
但如若“真”和“便宜”同时出现的话……
显然，
在场的已经有人心动了。
…
老者一语揭开男人的伪装。
而这时，少年眼神中虽然还有些惧意，但语气已然坚定：“不卖……不卖给你……”
男人见状，脸上青红交错。
最终“愤然”一甩手，骂骂咧咧道：“行！你不卖拉倒！抱着你的破瓶子过日子吧！真不真都还不确定呢……我看你到底能不能卖出去！”
撂下这句话后，男人愤愤地推开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他这一走，圈子中心顿时空了一块。
只剩那清瘦少年，以及那位气定神闲、仿佛只是说了句公道话的老者。
“呼……”林秋宇看到那男人逃跑似的离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解气的表情，“活该！让他欺负人！看他刚才那嚣张劲儿，还以为没人治得了他了！”
他语气兴奋，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正义感得到伸张的快意，转头对陈默和凤清贤说道：“陈大哥，清贤哥，你们看到没？那男人脸都绿了！那位爷爷一句话说到电子上了，把他那点龌龊心思全给抖搂出来了……”
就连凤清贤都也认可似的点了点头。
虽然因为平时接触的都是高档货，要么是顶级民窑，要么直接就是官窑……给他看待瓷器的眼光都养毛了。
以至于这种几万块钱的瓷器，凤清贤心中其实没太在意。
但有一说一，究其根本他也不过是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眼前这场景，他没去多想，和林秋宇一样，他也看得挺爽的。
林秋宇说完后，
准备凑近点儿再去细看一下少年手中的瓷瓶。
然而陈默却摇了摇头，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待其回头后，压低声音说道：“别急，这只是一出戏罢了。”
啊？
林秋宇愕然。
脸上兴奋的表情直接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
而这时，一旁的凤清贤也猛地回过神来。
到底是古玩行里长大的，刚才只是没多想，被带偏了节奏，此刻被陈默一语点醒，立刻意识到其中可能存在某些不对劲儿的关窍。
倒不是说东西不对劲儿，
而是他自己的想法不对！
怎么能在没有完全定性物件儿真假的情况下，因为眼前这一众人的反应，而下意识的觉得东西是真的？！！
也正因如此，凤清贤猛地警觉，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收敛。
由于前面刚经历了一场骗局，
林秋宇这会儿可没忘记。
同样低声问道：“陈大哥，你的意思是……这是‘做局’？那男人是……‘托’？”
陈默微微颔首。
这种“骗局”对于他这种开挂的人而言，自然是一丁点儿作用都起不到。
毕竟，演的再真，东西的假是掩盖不了的。
他第一时间就‘看’清楚了那瓷瓶的价值。
——六百。
这个价位，能是什么真东西？
在赝品中，都算不上特别好的。
带着‘结果’再去看眼前这场‘剧情’，自然是哪哪都不对。
看似非常好的演技，但偶尔眼神中的交流，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根本就掩饰不了……
陈默目光落在那边看似“无辜”的少年和“公正”的老者身上，低声道：“嗯。冲突是设计好的，价格是抬起来的，那男人的‘愤然离去’更是为了坐实这瓶子的‘珍贵’，打消后来者的疑虑。你们看，现在不是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上前‘捡漏’了吗？”
就当他们在后排低声交谈的这片刻功夫，
已经有几个被刚才那出“六万都不卖”大戏彻底勾起了贪念的围观者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想要上手看那只玉壶春瓶。
语气一个比一个和蔼，出价一个比一个“诚恳”。
少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依旧紧紧抱着瓶子，眼神怯怯地看向身旁的老者，仿佛在寻求主心骨。
那老者则一副见惯风浪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像是在安慰，然后对围上来的人说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东西是好东西，大家都想看个明白，这能理解。让孩子缓一缓，刚才被吓得不轻。要看，也得一个个来，仔细看，对吧？”
……
在林秋宇的震惊，凤清贤的苦笑和佩服当中，
四人离开了这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