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祖龙工作室的崔铭和冯星，瑞龙大厦的顶层“黑屋”终于熄灭了那盏长明灯。虽然两人离开时带走了满脑子关于“推车”和“占点”的机甲射击灵感，但他们留下的，是一个已经完成了底层重构、足以支撑起瑞龙未来五年野心的“虚幻-R”引擎。
张瑞并没有让自己闲下来。引擎搞定了，接下来就是宣传了。
在这个信息传播相对闭塞的年代，纸媒还是掌握着核心话语权。于是，他拨通了《大众软件》老朋友的电话。
几天后，最新一期的《大众软件》摆上了全国各大报刊亭最显眼的位置。
这一次，没有游戏光盘的赠品，封面却更加引人注目——那是张瑞的一张侧影，背景是《大夏：九州录》那张概念图中宏大而荒凉的“天柱山”废墟。
标题用了极具冲击力的黑体字：《瑞龙的下一个五年：从“大夏”到“九霄”，国产游戏的工业化狂想》。
文章中，张瑞罕见地变得“谦虚”起来。他没有像宣传《世界战争》时那样强调“即将上线”，而是着重强调了“工期”和“打磨”。
“……张瑞向本刊透露，即将启动的单机RpG《大夏：九州录》与大型3d网游《九霄·万象》，将是瑞龙科技集结全公司之力打造的旗舰项目。不同于以往快节奏的开发，这两个项目的工期预计将长达两到三年。张瑞坦言：‘我们要做的不是快餐，而是能让玩家在里面生活几百个小时的世界。这需要技术的沉淀，也需要耐心的等待。’”
这篇报道在玩家群体中迅速引发了热议。
紧接着，一向以硬核技术着称的《电脑报》也在硬件版块刊登了一篇深度分析文章——《显卡的军备竞赛：当游戏开始倒逼硬件升级》。
文章详细拆解了瑞龙那个《轮回》demo背后的技术原理，并顺带科普了当时还属于高端概念的“SLI”（双卡互联）技术。
“……瑞龙的新引擎证明了，软件的进步正在倒逼硬件的革新。想要体验次世代的画质，GeForce 2时代已经过去，未来的更高端显卡将成为标配。这不仅是玩家的狂欢，更是硬件厂商的盛宴……”
张瑞坐在办公室里，习惯性地打开了瑞龙官方论坛。
因为新项目刚刚公布，还没有建立专门的游戏分区，所有的话题都汇聚在了流量最大的“杂谈区”。
此时的论坛，简直比过年的菜市场还要热闹。
主题：【理性讨论】瑞龙画的这个“九州”和“九霄”的大饼，到底能不能吃？
楼主（Id：西南理工第一帅逼）：“看了大软的采访，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瑞龙终于要搞大制作RpG和网游了，那种无缝大地图、全职业精通的设定听着就带感；忧的是这工期也太长了吧？两三年？那时候我都大学毕业了！而且看《轮回》那个demo的配置要求，这新游戏出来，咱们的电脑还能开机吗？”
“楼上的别担心，摩尔定律懂不懂？两年后GeForce 4都成白菜价了。瑞龙这是在赌未来。我觉得靠谱，只要别像某些厂商那样画饼不填坑就行。”
张瑞看到这里笑了笑，这小子的嘴还真灵，当年确实显卡降价会很快，不会像现在一样是理财产品，像是GeForce4 ti 4200，当年的神卡，首发1499，半年后1200就能拿下，一年后就只要700，都是一年打骨折，当年的等等党是吃的很好的。
“那个网游《九霄》听起来有点像暴雪正在做的那个world of warcraft啊。战法牧铁三角，还有副本。瑞龙这是要跟暴雪正面硬刚？有点狂啊，不过我喜欢。”
“瑞龙不是一直很喜欢硬钢暴雪吗，当年《大夏奇谈》就照着《暗黑2》打的，这网游肯定也是对标那个什么world的啊。”
“只有我关注那个‘灵族’吗？我看设定图里有狐狸耳朵！要是能捏脸，我这辈子就住在游戏里了！瑞龙的美术一直在线，这点我放心。”
看着这些充满期待的讨论，张瑞嘴角微微上扬。玩家是最可爱的，只要你给他们希望，他们就愿意等待。
然而，当他翻到第二页时，几个标题颜色刺眼、回复量激增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主题：【怒】瑞龙科技是不是飘了？真当我们网吧老板是印钞机吗？
楼主（Id：狂潮网吧-老王）：“我是江城‘瑞龙网吧联盟’的加盟商。本来不想说的，但看了那个《轮回》demo和这几天的报道，我实在是忍不了了！瑞龙这是想干什么？逼死我们吗？”
“大家看看现在的行情，开个网吧容易吗？一台机器两三千，还要交房租水电。现在好了，瑞龙出个游戏，起步就要GeForce 3 ti？那一块显卡多少钱？要是换新发布的GeForce 4，一张快2000了，比我一台电脑都贵！ 我们网吧现在的mx400跑跑cS、红警，甚至玩玩《传奇》都飞快。”
“现在你搞个什么次世代引擎，告诉我不换显卡就玩不了？我有两百台机器，全换了要多少钱？五十万！我得卖多少小时网费才能赚回来？瑞龙你是不是收了NVIdIA的黑钱？成了硬件厂商的走狗？专门出这种优化稀烂的游戏来逼我们换代？”
这个帖子下面，聚集了大量疑似同行的回复，戾气极重。
“顶楼主！我也退盟了！瑞龙买游戏币才几个钱，玩家又不是天天买游戏，这一波硬件升级简直是割韭菜。隔壁盛大的《传奇》多香？集成显卡都能跑，玩家照样爆满，充值买点卡还猛。我为什么要花几十万去陪瑞龙玩什么次世代？”
“就是，游戏好玩就行了，搞那么好的画面有什么用？你看人家《传奇》，画面虽然糙，但兄弟们砍得爽啊！瑞龙这就是走歪了，脱离群众！”
“听说瑞龙搞的那个什么‘金牌网吧认证’，是不是只有换了新显卡的网吧才有特权。哥们一直没忿过他们，之前是小恩小惠送送体验皮肤，还得要求机器数量，还派人来查卫生，真当自己牛逼了，这不是明摆着歧视吗？兄弟们，联合起来！下架瑞龙平台！全装《传奇》！看谁耗得过谁！”
张瑞眯起了眼睛。
这些帖子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就在《大众软件》和《电脑报》发布报道的第二天。而且口径出奇的一致：“配置高=优化差”、“瑞龙=硬件走狗”、“《传奇》=良心低配”。
“有意思。”张瑞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显然不仅仅是网吧老板的自发抱怨。这背后，隐约有着竞争对手的影子。不光是《传奇》还有那些五花八门的代理来的劣质韩油。
自己从未来来的这条鲶鱼动动筋骨，这个年代的网游就很难躺着赚钱了吧，现在算是这些游戏抢占网吧占有率的关键时刻。利用瑞龙“高配置门槛”这个痛点，来煽动网吧老板倒戈，这招“农村包围城市”玩得很溜。
论坛里，理智的玩家和水军\/愤怒老板已经吵成了一团。
38楼（Id：赛文评测）：“楼上的老板们别搞笑了行吗？时代在进步啊！难道为了照顾你们的破电脑，游戏就要一直停留在马赛克时代？你们怎么不去怪微软出xp系统占内存呢？”
39楼（Id：狂潮网吧-老王）：“楼上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出一台几千块的电脑钱？我们是做生意的！瑞龙这是在断我们的财路！看你这Id也是利益相关吧，你不会是买硬件的x贩子吧。”
45楼（Id：路人甲）：“有一说一，我也觉得有点吃力。我家里的电脑是去年的，跑《大夏洪荒》都有点卡。如果新游戏配置要求再高，我也玩不动了。瑞龙能不能照顾一下低配党？”
这种杂音如果处理不好，确实会引发一场信任危机。毕竟在2002年，网吧是游戏推广的绝对主力渠道。如果网吧老板们集体抵制，瑞龙的新游戏再好，也会面临“落地难”的窘境。
“想用‘低配’来围剿我？”
张瑞冷笑了一声。他并不打算降质妥协。
在这个技术爆炸的年代，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如果因为照顾mx400显卡而阉割了“虚幻R”引擎的画质，那瑞龙就失去了对抗未来韩流网游和魔兽世界的核心竞争力。
“既然你们觉得换显卡贵……”
张瑞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行政部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