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冷意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林莽的骨髓深处。
林莽猛地睁开眼，视野里却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扯动着胸腔，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滚烫的砂砾，干涸灼痛。
林莽本能地想要蜷缩身体，汲取一丝暖意，身下传来的却是坚硬、冰冷、毫无生命质感的触感——金属。
自己正躺在一块冰冷的金属板上。
“我死了吗？这是地狱的停尸台？”林莽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道。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嘶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无声地亮起一片柔和却缺乏温度的白光，均匀地洒落下来，瞬间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林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眯起了眼睛，适应了几秒，才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四壁都是光洁无缝的银灰色金属，散发着冷冽的工业气息。
头顶是同样材质的弧形穹顶，那均匀的白光正是从隐藏的光带中透出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混合气味：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掩盖下，是淡淡的铁锈般的腥气，还有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东西——一种冰冷刺骨、仿佛能渗透灵魂的恶意。
这股恶意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生物，更像是这金属囚笼本身散发出的腐朽与不祥。
他正躺在一张同样冰冷的金属床上，除了这张床，舱室内空空如也。
记忆如同摔得粉碎的镜子，只剩下一些尖锐而混乱的碎片。
最后的画面……是出租屋那斑驳、布满裂纹的天花板，窗外廉价霓虹灯牌的光影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墙壁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廉价迷幻的色彩。
然后呢？然后是什么？
吞噬一切的刺目白光？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的恐怖巨响？还是无边无际、连意识都被冻结的虚无黑暗？
左眼视野猛地被一片刺目的、毫无温度的蓝色光芒占据！
冰冷、毫无感情的方块文字，如同最蛮横的烙印，无视他的意志，直接投射在视网膜上，每一个字都清晰得令人心悸：
【欢迎各位清理者来到诡墟。我是清理者系统。】
【很遗憾的通知各位清理者，你们的宇宙已经毁灭了。伟大的守护者\\*#0\\^#@以无上的强大和怜悯拯救了各位，但各位清理者也必须展现出有被拯救的价值。】
【诡墟是所有世界排挤出癌变之地的集合体。】
【诡墟也是各位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竭尽全力来证明你们有被拯救的价值。否则，就死吧。】
【小型穿梭机已投放，防护服已配置，多功能武器系统已装备。】
【清理者生存包已投放；基础物资包已投放。】
【请尽快采集回收资源，升级小型穿梭机、防护服和……强大自己。】
【诡墟内可能有野生动物，有资源，但最大的可能是有诡异化生物。警告：诡异与普通生物不同之处在于只有毁灭、杀戮本能，毫无意识可言。清理者不要有驯服、豢养、媾和诡异生物想法，否则后果自负。】
【各位清理者请牢记：也许灭绝不可避免，但我们将战斗至最后一个原子寂灭的前一秒。我们同样坚信：我们必将卷土重来。】
【所有成年人的身体都已调整至最佳状态。】
【装备已数据化，清理者个人属性已数据化，面板已生成，个人终端已植入，数据已传送。】
【请各位幸存者尽情的战斗吧，祝各位幸存者战斗愉快。】
【未尽事宜，请问询个人终端。】
【未尽事宜，请问询个人终端。】
文字的最下方，一行更小的字体标注着：
【清理者：林莽（Id：cGA）】
“什么玩意儿？”
林莽下意识地挥手，试图驱赶眼前这虚幻却又无比真实、死死钉在视野里的文字。
手指徒劳地划过冰冷的空气，那些蓝色的方块字纹丝不动，冷酷而清晰地宣告着一个他完全无法接受、却又带着冰冷重压的现实。
世界毁灭了？被扔进了一个叫“诡墟”的垃圾场？要靠捡垃圾和杀怪物来证明自己值得被救？否则就去死？
必将灭绝？
谁必将灭绝？！
为什么要战斗至最后一个原子寂灭的前一秒？
为什么是最后一个原子？其他东西呢？
卷土重来又是什么意思？
林莽脑海中一片浆糊，但对林莽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些。
“我这是在哪儿？”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滴。个人终端已启用。】
【终端是清理者系统为每位清理者植入的智能辅助系统。】
【滴。终端为智能辅助系统，功能如下：1. 语音\/文字\/意识输入查询；2. 监控防护服与清理者状态；3. 辅助驾驶穿梭机；4. 行动可行性分析。】
一个清晰、平稳、毫无起伏的女性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它就像是从他意识的深渊中自行浮现。
“谁？！”林莽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整个人猛地从金属床上弹起，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剧痛从撞击点蔓延开，但他此刻根本顾不上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背靠着墙壁，像只受惊的野兽般迅速扫视着这狭小的空间。
空无一人！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回响，什么都没有。
“谁在说话？！出来！”他嘶声低吼，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右手下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摸索，仿佛想找到什么武器。
【终端为您服务。】
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在脑海深处响起，如同一个寄居在他意识中的冰冷幽灵。
“你在哪儿？滚出来！”林莽紧贴着墙壁，再次厉声喝问，冷汗瞬间浸湿了他单薄的衣物，黏腻地贴在背上。
【终端是辅助每位清理者生存、战斗和强化的智能辅助系统，本体已被植入清理者大脑。】
大脑？！
林莽浑身一僵，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