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火场救人,对感受过大火的人来说,都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
在熊熊燃烧,四处肆虐的火焰面前,人类的力量是渺小的。
哪怕是消防员,也每年因为救火,死伤无数。
甄云是真好奇。
霍季润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身上连一张湿毛巾都没有,是怎么想到的冲进火场。
是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
霍季润这才看到甄云,喊了一声三婶。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如果大嫂在火场里面丧生,画画,应该会很难过。”
许飘飘一愣。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霍季润为什么会进去救她。
甄云问起,她也好奇这个答案。
却没想到,是因为连画。
霍季润在家里的时候,和连画的相处不多。
甚至算得上很少,几乎只是打个照面,连画平时在小楼和主楼,都很少能遇上霍季润。
霍季润仰面躺着,平静地笑了笑。
“我很嫉妒她。”
“她和我一样,都是非婚生子,但她很幸福,很幸运,得到了我没有的东西。哪怕是我这样的人,如果我父母被在火海中,我也会难过。”
他算得上直言不讳。
甚至有点坦率的过分。
这个答案出乎甄云的预料,但一想,霍季润从小就是这样,心思敏感多疑,会因为连画,想到他自己的处境,也合理。
霍季润嘲讽道:“大哥和大嫂对画画很好,我很嫉妒。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如果我死在火场里,也不会有人在乎,三婶也不用问我是什么意图,就当成,是我想死。”
甄云结巴了,“不,不,三婶不是这个意思,你这孩子,怎么想得这么多,谁说你爸妈不管你?我马上就给他们打电话。”
“不用,来了也说不了什么好话。”
霍季润闭了闭眼。
“我刚刚看到新闻,我爸的新电影刚开机,我妈在国外一掷千金,哪有空来。”
这两口子,确实活得有点太自由。
虽说人这一辈子,不是围着孩子团团转,但是也不能在孩子受伤住院后还不露面。
鞠叶繁就算了,因为造谣许飘飘和霍季深感情不正,最近被逼着不敢回国。
又想营造出霍家并没有追究她的模样,成天花天酒地来粉饰太平。
霍泯不但不露面,还在忙着自己的新电影。
红毯走了一个又一个。
就是不见人来。
许飘飘将饭盒递给护工,仔细叮嘱了要定时定量喂给霍季润。
甄云彻底没有话问了。
再问下去,她都觉得是她讨了难堪。
霍季润说话太多,剧烈咳嗽好几声。
许飘飘拿了垫子放在他背后,她站得近,顺势就拍了拍霍季润的后背,给他顺了顺气。
“你先休息吧,我和三婶先走了。”
“嗯,好。”
走出病房,甄云才叹了一口气。
“阿润这孩子心思太重。”
许飘飘笑道:“三婶要不要去做个头发?这周末我妈喊了简琳姐和梁家小少爷来吃饭。”
“真的?那要的要的,我这就去,你先去接深少爷吧,再见!”
甄云就和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似的,风风火火就离开了医院。
许飘飘一个人走向医院停车场。
她总觉得霍季润说的理由,有些奇怪。
但又怎么想都挑不出来问题,更何况他无论如何,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车子开到了霍氏集团楼下。
前面的红绿灯口上,似乎有追尾事件,交警正在疏通道路,稍微有点堵塞。
后面的车子不断鸣笛,一条路上此起彼伏,都是汽车鸣笛的音浪。
许飘飘的脑子一瞬间,像是崩开了一根弦。
一个念头冒出来。
既然霍季润知道了苏桉买了汽油的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或者霍季深,非要自己赶去工厂求证?
他又怎么知道当时许飘飘一定在工厂里?
如果不在,霍季润冲进去,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念头像是洪水,一旦冒出来一个,就有无数个一起钻出来的想法,将许飘飘吞噬。
身后的汽车不断鸣笛。
许飘飘才发现前面的道路已经畅通,是她想得太出神,后面的车子在催促。
一脚油门下去,许飘飘将车子开到霍氏集团的地下车库,进了高层专属电梯。
这个点霍氏加班的人依然不少。
上去时,能看到很多楼层灯火通明。
电梯上行,秘书团有人注意到,问邵木,“是霍总的客人?需要拦一下?”
邵木瞥了他们一眼。
“你们见过几个能自己刷电梯卡上去的客人?”
再说,这个点,哪有什么客人造访。
分明是他们夫人来了。
邵木嘴上稳如老狗,手里却点开了高层电梯的监控,确认好了是许飘飘无误,才放心让电梯上去。
又是吃老板和夫人狗粮的一个晚上。
电梯停在总裁办门口。
门开着,许飘飘也没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霍季深正在打电话,旁边站着一个眼生的员工,手里捧着一堆文件等着霍季深签字。
见许飘飘进来,霍季深脸上肉眼可见多了一丝笑,语气也和缓下来,对面的人很快捕捉到他的态度变化。
他直言,“我太太来了,合同的事明天再说,但利润是不可能让的。”
对面骂了他一声抠门。
“这么抠门,你太太知道了也会生气的!”
“她只会夸我持家。”
挂上电话后,霍季深看向旁边,“文件放这,我会签,你先出去吧。”
“好的霍总,那我先下班了,霍总再见,许总再见。”
员工一路小跑走了。
许飘飘看着,啧了一声,“霍总,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陪你加班?”
“注意你的措辞,许女士。她加班是有加班费的,是给她自己加班,不是陪我加班。”
他伸手拉着许飘飘的手腕,将人一带,坐在了自己怀里。
楼进了,才缓缓开口道:“要陪我加班的,明明是你。”
“我可不,我是顺道来接你回家的,早知道要加班,我就不来了。”
许飘飘看着办公室还敞开的门,“怎么开着门?”
“公司人多,嘴杂,开门敞亮。”
他是已婚男人,自然应当守人夫的本分。
许飘飘挑眉,“多此一举,要是你想做什么,开着门也一样能做。”
霍季深的眸光深深,全然落在许飘飘脸上。
他重复她说的话,刻意加深了语气。
“全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