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屏幕中穿着暴露的女性角色惨叫着倒地，屏幕里再次传来刺耳的“Ko”音效，启明不得不承认，在游戏这个领域，身旁这只咸鱼确实有着让人绝望的统治力。
就在这被单方面蹂躏的间隙里，启明的视线越过屏幕，飘向了房间的另一侧。
那个把他“请”来的皮夹克男人——杰森，此时正推开阳台的落地窗走了进来。那股子伪装出来的热情劲儿早就散了个干净，脸上挂着一种“任务虽然完成了但后续流程真他妈麻烦”的不耐烦。
回到房间后，杰森随手将手机揣进兜里，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并不怎么愉快的汇报，随后走到远离众人的单人沙发前，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身体陷进柔软的皮质靠背里，他翘起二郎腿，那只穿着铆钉皮靴的脚在半空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抖动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等待下班般的百无聊赖与焦躁。
而那个从一开始就负责开门的黄毛小弟，见状立马凑了上去。
“杰森哥，喝茶，喝茶，这可是顶级的明前龙井，专门给您泡的……”
黄毛弯着腰，脸上堆满了廉价的讨好笑容，手里端着茶杯，动作殷勤得有些滑稽。
看着这一幕，启明皱了皱眉。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黄毛有点突兀。
这种违和感就像是在一幅构图精美的油画里，被人随手贴上了一张劣质的街头小广告。
你看身边的莱因哈特，金发碧眼，举手投足间透着股优雅的贵族范儿，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能让人感觉到那种深不见底的压迫感，不用问，肯定是个等级不低的异能者。
再看那个暴躁的杰森，虽然脾气烂得像个火药桶，但之前在路边随手捏爆路灯的那一手，那种对能量的精准操控，也足以证明他是个实打实的高手。
这两人画风统一，一看就是那种行走在世界暗面的精英反派。
但这个黄毛……
启明借着选人的功夫，又多看了两眼。
虽然顶着一头招摇的黄发，但从五官轮廓来看，这确确实实是个大炎本地人。
只是这家伙的气质实在让人出戏——那一身花衬衫配上紧得勒肉的裤子，再加上那副点头哈腰的油滑做派，不仅没有半点异能组织该有的神秘感，反而更像是从九十年代港片里跑出来的龙套，那种在街头拎着西瓜刀虚张声势、往往活不过三分钟的古惑仔马仔。
要只是“笑面虎”莱因哈特和“暴躁男”杰森的搭配，这种冷热组合倒也符合一般反派小队的配置。
可混入了这么一个画风清奇的黄毛小弟之后，整个房间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
就像是一场顶级的交响乐演奏会上，突然混进来一个吹唢呐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连输了几把之后，启明实在是没了找虐的兴致，把手柄往地毯上一扔，说什么也不肯再当那个被连招到死的沙包。王梓好说歹说，两人才换了一个主打双人配合和探索的游戏，重新开始。
结果这兄弟齐心的戏码刚上演没多久，连新手教学关的门槛都还没迈过去，玄关那边就传来了清脆的门铃声。
“叮咚——”
启明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就在这分神的刹那，屏幕上那颗巨大的恒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耀斑。金红色的热浪席卷了整个屏幕，启明控制的角色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直接被烤成了一堆赛博灰烬。
少了队友的配合，机关卡住，王梓那边也是独木难支，没撑过三秒也跟着化作了一团碎渣。
屏幕一黑，不紧不慢地进入了读条画面，映出两个倒霉蛋模糊的倒影。
不过此时，启明的注意力早就飞出了那块液晶屏幕。
他看着那个黄毛小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开门，随后侧过身，一副恭敬的模样，将门外的人引了进来。
随着那人的身影步入暖黄色的灯光下，启明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整个人愣在原地。
记忆的湖水被搅动，他眯起眼睛，终于从那些并不算久远的碎片里，打捞出了这张略显熟悉的面孔。
这居然是一个熟人。
不对，严格来说算不上熟，顶多是有过一面之缘。
赵医生。
那个在之前李建国那场侵蚀事件中，在医院帮他处理过背部伤口的赵医生。
赵医生一如启明上次见他那般沉默寡言。
他走进房间，视线快速地在奢华的套房内扫视了一圈。
目光滑过启明脸上时，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但也仅此而已。
他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转而直接看向了沙发上的莱因哈特。
“这两人就是载体？”
声音平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仿佛他口中谈论的不是两个大活人，而是两支等待提取的试管，或者两只小白鼠。
但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让启明的目光微微凝滞了一瞬。
他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赵医生，更没想到，对方会当着自己的面，如此直白且冷酷地问出这种话来。
载体。
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物化感。
而对方能如此肆无忌惮、毫不避讳地当着他和王梓的面讨论这个问题，这直接推翻了启明之前的推测——如果他和王梓不愿配合，会给对方后续的行动增加麻烦。
逻辑很简单：如果他们还需要从“人”的角度去争取配合，就不可能当面撕破脸皮，把人贬低为“载体”。既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大概率在情绪提取结束之后，作为“载体”的容器，会被直接销毁处理掉。
只有对死人，才不需要保守秘密，也不需要顾及尊严。
既然知道了事后会被处理掉，正常的逻辑下，谁还会配合？哪怕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会拼死反抗一二吧？既然对方不担心这个，那就说明所谓的“自愿配合”，根本是个伪命题。
想到这里，启明的余光下意识地撇向身旁的王梓。
那个家伙……还是像条刚被腌透的咸鱼一样，瘫在地毯上，盯着还在读条的屏幕发呆，仿佛刚才那句决定生死的话只是耳边的苍蝇嗡嗡声。
启明不信他没听出来这句话背后的森森寒意。
既然听出来了还能这么淡定，那就说明王梓是真的有所倚仗，手里握着什么足以翻盘的底牌，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会被抓过来？
难道这小子跟自己一样，也是将计就计，想深入虎穴探探这个组织的虚实？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有些粘稠。
莱因哈特并没有急着回答赵医生的话。他手里晃着红酒杯，目光在启明脸上停留了片刻，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又转向一脸冷漠的赵医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哦？”
他轻笑了一声，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二位，认识？”